第十三章：情短情长

    中原秋赛是辰荣熠接掌中原后举行的比赛，参与者众，十分盛大，连西炎王和皓翎王都会派遣大臣送来丰厚的奖品，更是吸引了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参加。

    涂山氏也会参加，涂山氏不善与人打斗，所以他们每次来都是与人谈生意和招揽人才。

    涂山璟原本打算自己来的，但是祖母非让他带着防风意映一起，说是要多接触接触培养感情。

    自打他在清水镇授意石头仙人散布了他要与防风意映退婚的传言后，防风意映就时常哭泣，后来见他不为所动便写信给太夫人诉苦，太夫人也几次写信斥责他。

    等他回了青丘，更是怒骂他一通，坚决不同意退婚。

    璟不想与家人闹僵，也不忍伤害这个在他失踪时、代他尽孝的女子，所以退婚一事只能暂时僵持住，只是他也绝不同意祖母所说的尽快完婚。

    涂山氏在轵邑城也有府邸，一直留人打扫伺候，璟便带着防风意映住了进去。

    只是他不想与防风意映独处，所以多是住在辰荣府。

    辰荣府的小姐名辰荣馨悦，按照血缘关系算下来是他的表妹，馨悦的哥哥赤水丰隆不仅是他表弟，年幼时还在青丘学习过，与璟亦师亦友关系极好，所以辰荣府中一直有他的别院。

    比赛有七日，加上前后庆祝的时间，能热闹上十几日，璟不喜这些热闹，却担心不去会错过爱热闹的小六。他已得了消息，这一次，皓翎王派了蓐收带队来送奖品，玱玹带着小六和阿念一起来游玩，玱玹此前从未参加过，这次会来参加秋赛，定是想结交各世家子弟，说不定会带着小六一起。

    所以他日日跟着丰隆乱跑，晚上回来还有各种宴请。

    他不胜其扰，确定今日不会见着小六后，他就提前退场了。

    丰隆吃完酒来找他，就见他一个人独坐饮酒。

    “好啊，你不去宴上吃酒，却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喝。”

    馨悦也跟了来，见璟郁郁寡欢的，不由道：“璟哥哥，你是怎么了？自打你回来，就感觉你怎么也不开心。”

    “对啊，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是不能跟我们说的吗？”丰隆也跟着问。

    以他们几百年的感情，确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璟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防风意映退婚。

    请两人就坐，璟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醒酒茶，却又踌躇。

    丰隆是个急性子，看璟犹犹豫豫的，忍不住道：“可是因为篌？你不知道要不要杀他，所以犹豫不决？”

    篌谋害璟也不是秘密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璟怎么处理，但璟一直隐忍不发，外人猜测纷纷，丰隆是知道璟和篌的关系曾经有多好的，年幼时还曾为了篌打破了他的脑袋，为此不忍心动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可以理解却不能支持。璟与篌早晚要有一战，便该趁此机会直接将篌斩杀，最次也该废了他。

    璟摇头：“不是因为他。”

    “那你还有什么烦心事？”

    璟叹了口气，说：“是防风小姐，我想与防风小姐退婚，但是她不同意，祖母也不同意。”

    丰隆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馨悦就先叫喊出声：“你要退婚？真的吗？”她的语气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暗藏的惊喜。

    话说出口，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忙又问道：“不是，我是说，璟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要退婚了？”

    “对啊，璟，防风小姐虽然家世差了些，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还苦等了你十年，一片痴心，你怎么想要退婚的？哦对了，我之前还听过传闻，说你与防风小姐已经退婚了，但我见你与防风小姐同进同出，想来应是有人瞎传的，我就没跟你提。”

    此处并未留人伺候，只他们三人，璟话已说出口，后面的话也就可以直言。

    “那传闻，是我让人传的。我与防风小姐素未相识，并无情谊，且我并无远志，又身体残缺，怎好再耽误防风小姐。”

    “璟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凭你的地位品性，分明是别人高攀了你，怎么你倒自怨自艾起来了。”馨悦打断道，凭他们的家世，便是王子王姬都是配得的。

    璟摇摇头，还是没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唯恐对小六名声有碍。

    馨悦看他沉默，毕竟不知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既然他不愿提，便也不再追问，转而又问起别的：“璟哥哥，你刚刚说退婚，可是打定主意了？”

    刚刚一时惊讶露了形态，如果璟还有犹豫，那传出去还是个麻烦，但如果璟真的要退婚，那防风意映就很无所谓了。

    “我主意已定，确要退婚的，我曾与她提起退婚的事，只是她不同意。”

    确定璟是真的要退婚，馨悦一下子轻松下来：“这有什么难的，防风意映除了你未婚妻这个名头，还有什么值得费心的吗？她不同意，有她说不的份吗？”

    馨悦话虽说的不中听，但也是实情，离了涂山氏的照拂，防风氏什么也不是，防风意映也一样。

    这是他们世家大族的底气与权威。

    璟不赞同的看了馨悦一眼：“看来你很不喜欢防风小姐，我以为你们玩的很好。”

    馨悦轻轻一笑：“是玩的很好，我是和璟哥哥你的未婚妻玩的好，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馨悦当然是不喜欢防风意映的，璟与他们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意映算什么，不过一个小世家的姑娘，小时候还小意奉承的巴结她，不然世家的小姐压根不带她玩，但自打一手神箭术名扬大荒、被选为璟的未婚妻后，便一下子不一样了，对她也不再言听计从，反而因为年长她些许，她还得叫意映一声jiejie，甚至有时还得让着她，笼络着她。

    丰隆也跟着笑：“我就不懂你们女儿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嫌烦。不过，璟，这也确实不算麻烦事，也值得你烦忧？”

    “就是，璟哥哥，你若不好与她说，我去帮你说，保证把婚事给你退了，让你不再烦忧。”

    说着，两人都笑起来，显然是并未将防风意映的不同意当一回事。

    璟作为青丘公子，未来的涂山族长，他的态度能改变多数人的态度。

    璟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璟哥哥就不要问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璟哥哥你就等着吧。”

    “不要伤害她。”璟又交代了一句。

    馨悦对此事颇为上心，次日便让婢女给防风意映下了请帖，邀她到郊外别庄散心。

    意映对此自无不应，早早的带人去了。

    那别庄有些偏远，但是清净，景色也别致，偶尔去散散心也是很不错的。

    她到的时候馨悦还未到，只仆人忙着归置东西，她便在屋里等着，只是等了半个时辰还未见人来。

    她有些不耐，便想出门去看看，哪曾想刚还忙忙碌碌的下人，此时一个也不见了，正疑惑，便见后面门轰一声关上，紧接着就有利箭破空的声音。

    意映是箭术高手，听了声便知道那箭是从哪处射来，射箭的人法力如何，脚底一个旋转躲了过去，那箭扎在地上，箭头整个深陷地下，可见射箭之人法力高深。

    “什么人？胆敢行凶！”意映怒喝。

    然而并没有人应声，四周寂静，婢女护持在她身旁，也警惕的看向四周。

    突然，又是破空声传来，听见声响的时候便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射来，意映一边躲闪一边取出弓箭往发箭的方向射去。

    然而对方人多，即便她偶尔能射出几箭，中了几人，也无济于事，婢女法力不高，被乱箭射中倒地不起。

    边挡边退，意映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稍吐一口气。

    “辰荣馨悦，你给我出来！”意映气急，站在柱子后面叫嚷。

    不多时，箭雨停下，馨悦便在几个暗卫的保护下走了出来：“你还不笨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们二人自小交好，到底什么事能让馨悦对她下杀手？

    “没什么意思，看你不顺眼而已。”

    “你！”意映恼怒：“即便你看我不顺眼，但我是涂山璟的未婚妻，你敢这样对我，你以为璟会饶了你吗？”

    馨悦嗤笑道：“未婚妻？那不是还没有成婚吗？也是，你一贯就爱摆涂山未来族长夫人的谱，可惜啊，以后，你是没机会再摆了。”

    说罢，馨悦一挥手，后面便有人举弓，箭已上弦。

    “涂山璟呢？我要见他。”那箭正对着意映，她有些心慌，此处狭窄，她挪腾不开，那么多暗卫，她不是对手。

    “你以为璟哥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往日是他心善，你倒还真拿自己当个玩意了。也不怕告诉你，今日，便是璟哥哥让我来的。”

    “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做的。”

    意映对于涂山璟，即便很看不起他，但自认还是有几分的了解，觉得他是懦弱无能之辈，又心慈手软，她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他就绝不可能会来暗杀她。

    “可不可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们都要退婚了，他还能为了你来责怪我不成？”

    那箭一直对着她，却未射出，馨悦一直与她说话，也不像要马上杀了她的样子，这时听馨悦说起退婚一事，意映瞬间便明白了：“所以你是为了他要与我退婚来的？我不同意退婚，他便让你来做说客？”

    其实意映也想过退婚，涂山璟那一身的伤，她真是看一眼都恶心，但篌还让她再忍耐一段时间，没奈何，只能先拖着。

    每每在人前装作对涂山璟温柔顺从的模样，她也真是恶心透了。

    但如果馨悦只是想要退婚，那就不会杀她。意映心下略松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吐完，馨悦便道：“是啊，璟哥哥要退婚，还想要你心甘情愿，好全了两家颜面，不过嘛，我倒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杀了你，婚约自然解除了，还用得着你同不同意？”

    “你！”

    “即便璟哥哥生气，也无妨，我们是表兄妹，他还能因为我杀个人就与我生气不成？大不了多赔你们家一点钱财也就是了，还是说，你觉得你爹会不要钱而来为你报仇？”

    意映气急，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自己死了，涂山璟不会责怪馨悦，他父亲也不会为了死去的她去得罪赤水氏和辰荣氏，而涂山篌，即便他想报仇，只一个涂山璟他就很难对付，更别说是三大世家了。

    馨悦往后一伸手，便有一个暗卫递上一卷文书，馨悦接过直接扔给意映。

    意映接过，封页上写着退婚书三个大字，看字迹，是涂山璟亲笔。

    内页所书，与涂山璟之前与她的承诺差不多，两人并无情谊，双方自愿解除婚约，涂山氏予以防风氏支持，凡涂山氏所在，皆有防风氏，后面还签有涂山璟的名字。

    说实话，这是个天大的诱惑，若不是因为篌，只怕她也早就同意了。

    防风意映一把将退婚书撕烂：“他想退婚，便让他自己来与我说。”

    “真是有人找死，我拦都拦不住啊。”馨悦叹了一声，拿过旁边护卫的弓箭，瞄准意映射了过去。

    对于弓箭一道，防风氏是大家，馨悦不擅此道，那箭虽也射出，角度、力道都要差了许多，被意映轻易躲了过去。

    不过馨悦也不是真要凭着这一箭杀人，所以也不在乎，她把弓箭扔给护卫，又掏出一份文书：“你尽管撕，我这里多的是。”

    昨日就防着防风意映会把退婚书撕了，所以她让璟写了好几份，这不，便用上了。

    这时意映再无计可施，虽然馨悦那一箭轻飘飘的，并不能伤她，但是馨悦射出那无用的一箭，便是在告诉她，馨悦真的会杀了她！

    后面的弓箭手仍张弓搭箭，蓄势待发，馨悦半点不在乎的等着，意映再无他法，只能签下退婚书。

    馨悦拿了签过字的退婚书，确认无误后笑眯眯的道：“你放心，璟哥哥也不会亏待了你，回头他就会去你们家，正式和你父亲提请退婚，该给你的体面还是有的。当然，你若是想要找我报仇，我也不介意。”

    说是如此说，防风氏一直以来所倚仗的除了箭术，便是涂山氏，与涂山氏退了婚，他们如何敢得罪辰荣馨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