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九):痴男怨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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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九):痴男怨女(完)
相柳看着她,整个人不言不语,只是忽地一股强风自外头凶猛的窜进来!桌上杯子,烛火,连带着整个桌子都被通通吹倒,像是有所指的朝着两人就飞去!
“meimei——”
赵合清急忙将meimei护在怀里!
众物都砸在他身上,有火烛将他衣物瞬间点燃,瓷碎声刺耳,听得他一声痛叫,合菱猛地抬头!
血顺赵合清额头流下,她慌了神急忙先为他扑灭身后的火。
“赵合菱!”
相柳暴怒,唤她一声。
这处动静实在太大,很快寺院里的僧人都醒来,灯火亮起,人声沸起。
谁人大喊一声,“是妖术——”
妖术。
相柳是妖。
合菱慌忙抬头去看门口的人,只见他仍屹立不动,直直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先看到相柳那双多情眸此刻已经变幻为翠绿色,那瞳孔化为尖锐状。
他脸上有青色鳞片若隐若现,那模样,像是一条深山蟒,看人一眼叫人毛骨悚然,浑身哆嗦!
她方才惊觉……
难怪,难怪他从不踏入这寺庙,难怪她莫名会在梦里梦他,又与他相见。
“过来,跟我走……”
“我,”
赵合菱浑身一颤,整个身子蜷缩在赵合清怀中。
相柳见她那模样,什么是爱意,什么是千愁,什么万恨,他一下醒了过来,原来一切皆如梦浮华!
一挥手,她便如柳絮飘飘,一把被他掐在墙上。
“合菱——”
赵合清红了眼,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可他毕竟是凡身rou体,相柳甚至无需动手,他便无法靠近。
“相柳……”
烟雨朦胧,她腰肢款摆,她玉指青葱。
他看着眼前人,“你怕我?”
她慌了神,连忙摇头。
“胡说——”
他猛然凑近,那双猛兽的瞳是愤怒的光,赵合菱禁不住xiele声,发出低泣。
她的泪落在他手上,比那嫡仙法术更能叫他灼痛!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怕我——”
她泣不成声。
相柳攥着她脖颈的手愈发收紧。
“meimei!”
相柳一个翻手,赵合清便如絮般飘起,他一扬那身子便猛地飞出去,直直的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
她满面通红,半张着唇喘息,那双娇软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可于他来讲要杀死她不过是勾动手指的事情。
“他是何人,为何骗我?”
他的情,他的意,不过是这短短的一轮月亮,她就将他贱卖了。
“人类竟能如此抵赖……”
“相繇!”
不知是誰喊了一声,相柳猛地一愣,收了手,合菱身子软若无骨跌落在地上。
“你这妖怪可叫我好找——”
一女子清脆声,接着便是一道咒术向他袭来,相柳愣了一下,转身如烟般消散……
合菱跌落在地上,低头忽看到一条蛇向她游过来,那蛇忽地张开嘴,两道獠牙就要咬上她,她尖叫一声猛地闭上眼!
该来的疼痛未到来,反倒是一股烧灼味道。
“别怕。”一道娇俏身影从众人中走出来,来人正是随赵合清上来的女子。
相柳是妖。
细说,相柳是蛇妖,他修行千年,本在昆仑之北,杀人无数,后被追捕至此。
这九姑娘是与同门师兄弟分头行动寻找他,只是今日在路上巧与大哥赵合清相遇,便载她一程到了青山寺,未成想误打误撞便寻到了这妖孽。
她问赵合菱,相柳都与她讲过什么,他们平日在哪里碰面……
赵合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与她柔情细语的男子与杀人无数这个词所联想。
他为何会杀人无数,这无需追究因果是非,只因他是妖物,妖即是恶,妖即是邪。
“若是,找到了他。”她绞着被褥,问道,“你们会杀他吗?”
“姑娘放心,如何处置这妖孽不是我说了算,我们要擒他回去与师父交代。”
她无回应。
九姑娘瞧她这模样,有些惊诧,“姑娘莫不是,爱上那妖孽了?!”
“我——”
她急声回应,却如何按不下心头这股悸动,“我、我不知……”
“是吗。”九姑娘叹气。
凡人,凡人终归是凡人,短暂贪恋,爱得不纯粹,忿得也不纯粹。
她与九姑娘讲,相柳在那青山寺后山的茂林之中,只是那茂林并非显目之地,相柳从不叫她单独在那处走动,每回离开,都由他亲自将自己送至林外。
九姑娘略有耳闻这奇异之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难以捕捉这妖孽的气息。
且她问,相柳待她如何。
赵合菱怔愣,开口道,“是有些情谊……”
她声中情绪不稳,九姑娘一听便知,只笑了笑道,“多谢姑娘,我已有应对法子,只是需要姑娘帮我一个小忙,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她从赵合菱那里,借她一身衣裳配饰,以气息来蛊惑相柳。
结果如何,合菱未得知。
只是自那之后,九姑娘离去,她再没有听过任何有关青山寺外蛇妖的事情。
好似一切都归于平静,她与那名叫相柳的男子,所相处的时间,所说过的话语,都真如梦一场……
又是一年新,窗外雪花大如席,开门便是雪满地。
大哥与妾室江氏,喜得一子。
今日她是要去探望。
“小姐!小心,那处有一条青蛇!”
香梅一把拉住她,不叫她向那边靠近。
赵合菱微微怔楞,转头一看,果然见有一青蛇盘踞在那假山上,此时它正吐着蛇信,一双碧绿眼眸直直的瞧着她。
风吹这雪似花落,有什么记忆便如冰破开涌出。
不知为何,她只看着,忽地轻唤一声,“相柳?”
这名字一出口她慌忙掩唇,连同她身旁的香梅都惊了一下。
香梅叫来几个男仆,带着叉铲要将这青蛇捉住。
几个人上前来将它团团围住,可那青蛇没有丝毫动静。
赵合菱心头一动,顿时明白什么,松了香梅刚向前一步,那蛇立即绞着身子匆匆钻进了草丛中消失不见……
梦。
又是一梦。
梦里,她坐在自家凉亭处,晚风吹得她身子泛凉。
她为何至此?合菱不知,她站起身来便想回去,可一转身忽地就见一身影坐在假山上。
那男子,白衣款款,乌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绑起,容貌昳丽……
“相柳?”
她酸了心尖,泪盈满了眼框,“你还活着……”
“嗯。”
她忙道,“那之后我想去找那九姑娘,但是再没见过她,大哥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我又回到青山寺几回,可……”
相柳截断她,他道,“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合菱愣住,下意识的她向前一步,可也只是一步,第二步她是怎么也迈不出来。
相柳对她施了法,叫她定在与他一步之遥处。
他讲,“人妖殊途,我不怨你。”
本就一晌贪欢,如何道出错对?
“自此之后,你好自为之罢。”
“相柳!”
他讲完这话,便消失了。
“相柳——”
合菱惊醒,入眼却是自己的闺房,哪还有什么相柳。
梦醒是孤身,她脸上凉凉,伸手一抚,不过是两行热泪。
冬霜杀萋萋草,岁月悠悠不过是眨眼之事。
赵合菱后来还是嫁给一从事,那男子待她也是不错,家庭和睦,子孙满堂。
到晚年,她坐在座椅上,看着身边这群人,或笑或闹。
热闹退却后,便只剩了她一个人。
思绪渐渐飘散,飘得远了,飘得久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在她就要飘散时好似看到一对人影推门而入。
依稀看那男子模样,像是意识到什么,她一下湿了眼,艰难的张了张嘴,可声音再也不是少女的婉转动听。
只听那人应她一声,“是我。”
她腐朽的面容,他却仍俊美依旧。
……
玉姑娘叹道,“这下他该是痛快了吧,凡人终究是凡人呐,再如何也躲不过生老病死。”
宋轻笑,摇了摇头缓声道,“相柳只是至那已是老妇的赵合菱面前……”
……
他只是至那已是老妇的赵合菱面前,缓缓蹲下身,在她床边。
微凉指尖,拂去她眼角泪珠,轻声念她,“娇娇人儿。”
娇娇人儿,娇娇人儿。
合菱喘着气,胸口跌宕起伏,她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面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摸他脸庞。
相柳轻轻依在她已经干枯的掌心上。
刹那间好似枯木逢春,腐朽褪去。
眼前人还是那个柳腰款款,青葱玉指的娇人儿。
她嘴里呢喃,已经听不清是念着什么。
抚着他的手缓缓落下,跌落在床榻上。
相柳看着她,缓缓伸出手为她合上双眼。
外头一道轻轻叹息,她道,“真是痴儿。”
真是痴儿。
如果从头再来也许他会后悔,自己这般修行最终竟是被私情所困,但,也许他也忆念着与合菱的初遇,朝夕相处,山盟海誓……
爱欲,情仇,或喜,或悲,或怒,或怨,或恨,错对是非,是缘是孽?
是也怪哉,妖怪亦由人来,何谓妖怪必无情?
——听我说,千万不要奢求永远。
人间无情,归根究底,短暂,虚幻……
“走了相繇。”
PS:因为是第一次写如果不好的地方还是希望大家见谅。
《相柳》作为第一个故事,人物参考的是大荒北经的记载,相柳又名相繇,上古时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凶神,共工的臣属。
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脑洞,大家不要过分追究。
这本里面收录的大多都是人与妖怪,基本上都是简单的情情爱爱。
一直很想写古风的,但说实话对我来说真的很慢,所以希望大家能多留言给我,谢谢大家
【所有人物名字和内容都是21年写双囍门的时候就开的,在微博已经发了一段时间,每小节写完后会解释参考部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