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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沦落成这副模样,“云姬…她真是云姬?!”“原本只是猜测,没有凭据。但…”关悬镜看着桌上的骨埙,“娘,这是骨埙,骨埙只有姜国才有,病妇身边带着骨埙,足以证明她一定是姜国人,姜国…娘,从宫里秘密带出来的姜国女人,不是云姬她还会是谁?她一定是从姜都带回献给皇上的太子妃辛云,一定。”“她真是云姬…”凌昭脸色发白,“姜国的云姬…她要是云姬,那她又是被什么人带走…那个人又怎么会知道辛云还活着?还在慈福庵…”凌昭是骁勇将军关易的遗孀,做了多年的将军夫人,凌昭也见过不少世面,心思气度也远胜寻常女子,病妇要真是姜国的云姬,她被人带走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凌昭拉住儿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宫里的人只当病妇死在这里…悬镜,要不要去禀告皇上?让大理寺彻查是什么人带走云姬…”“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关悬镜低声道,“被带走的辛云应该已经离世,早被人掩埋下葬也说不定,找不到尸首,所有的痕迹也会被有心人抹去。此事禀报皇上,先不说能不能查清背后的事,慈福庵误报辛云咽气的一众姑子肯定是逃不脱干系。”“姑子无辜。”凌昭抓住儿子的手,“戚太保行事凶残,要此事真和姜国人有关,他一怒之下血洗慈福庵也并非不可能。但…”凌昭目露纠结,“要真有姜国余党…他们设法接走云姬又是为了什么?云姬是皇室中人…莫非此事与姜国皇室有关?”凌昭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见儿子沉默,又道:“悬镜,你爹死在姜都…他是为大周征战姜国而死。将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娘也不能怨恨什么。但…”凌昭眼眶湿润,“要是他打下的姜国死灰复燃…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甘心吧。娘在想什么,你知道。”——“娘不想此事牵连无辜,但娘也不想你爹死不瞑目。”凌昭含住泪水,“别忘了,他死在姜氏宗庙,是被人设伏杀死。”“我不会忘。”关悬镜扶住母亲发抖的身子。凌昭缓缓坐下,深望着儿子清厉的面庞,“人心向善,不该固守仇恨束缚一生,但明镜高悬,也不能浑浑噩噩浪尽年华。姜国覆灭,但你的杀父之仇不能算在活着的姜人身上,可如果姜国存者呈燎原之势,你也绝不可以坐视不理。悬镜?”关悬镜握住母亲发冷的手,“悬镜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做。”凌昭缓了阵,“娘累了,想睡会儿,你回去吧。”关悬镜收起骨埙,服侍母亲躺下,又看了眼合上的樟木箱,脑中闪出一个设想,急急往鹰都城里赶去。估摸着时辰,薛灿就要带栎容离开…他必须赶在他们出城前,去验证自己的猜测。鹰都,紫金苑外杨牧嘴里叼着树枝,倚在马车边等着就要出来的薛灿栎容,忽的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蹭的直起身吐出树枝,斜眼冷看走近的那人。“又是你?”杨牧抽出马鞭直指白蹄乌上的关悬镜,“你对栎jiejie还是不死心么?”“我来送别小侯爷。”关悬镜跳下马背,也不怕挥鞭子的杨牧,一步步朝他走去,指尖摸向怀里的骨埙,眼神略带迟疑,凝在杨牧无邪的脸上。“挚友别离必用一曲相送,你年纪小小,不懂。”关悬镜摸出怀里的骨埙,凑近唇边吹出低低的声响,又嘎然止住,“杨牧,你听过埙么?”杨牧瞥了眼他凑上的白埙,冷冷道:“小爷我什么没见过?你再吹声听听。”埙声低低又起,又幽然顿下,“听过么?”关悬镜追问。杨牧扯下关悬镜手里的骨埙,翻来覆去看了看,蹙眉道:“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天下乐器在我耳朵里也都差不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拿走拿走,我不稀罕。”“你不认得骨埙?”关悬镜眼睛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埙声,你没有听过?”杨牧把骨埙扔还给关悬镜,不屑道:“你杨小爷识剑无数,就是不识一个乐器,没见过。”杨牧孩子性情,喜怒都在脸上,关悬镜阅人查案太多,什么是伪装,什么是袒露,他再清楚不过。眼前的杨牧眸间坦荡,看着不像是扯谎,他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杨牧不认得骨埙…要是姜人,怎么会不认得骨埙?——难道,自己又猜错了…关悬镜收起骨埙,薛家,自己一次次疑上薛家,栎容矢口否认,杨牧又根本不认识骨埙…紫金府盘踞湘南许多年,薛家怎么会和覆灭的姜国扯上关系?关悬镜啊关悬镜,你查案无门,就要赖在薛灿他们身上么?关悬镜跳上白蹄乌,对杨牧抱拳道:“未免你家小侯爷误会,我还是不送你们了。一路保重。”杨牧刮了刮鼻子,只当是自己吓走了这人,嘻嘻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和小侯爷提起你来过,做人贵在自知之明,你抢不到栎jiejie的。”白蹄乌走出半里,关悬镜驻足回首,又掏出了怀里的骨埙,一遍遍摩挲着,沉思着。今天的风格外大,刮得杨牧额间的缎带高高扬起,腰间的短剑击打着腰扣,发出铛铛的声响。杨牧赶着马车,身旁是骑着赤鬃的薛灿,薛灿不时看向马车,眼里满是欢喜。杨牧挥起马鞭,哈哈笑道:“小侯爷的赤鬃脚力最快,换做以前,我拼了命也赶不上你,这次可好,马车里做着栎jiejie,赤鬃再厉害也跑不快,因为你舍不下车里那人呢。”“小杨牧。”栎容掀开车帘,“你的话太多了。”“哈哈哈哈。栎jiejie急着回湘南做我家小夫人呢。”杨牧仰面笑得停不住,“走喽,走喽。”栎容探出车窗,朝薛灿伸出手,薛灿俯身和她十指紧扣,眉间温情脉脉,赤鬃嘶鸣着也想凑向栎容,栎容赶忙扯开手闪进车里,薛灿低低笑着,夹着马肚和杨牧并肩走着。天地间忽然传来悠远的乐声,那声音不似笛鸣,又不是萧曲,明明不是哀伤的曲子,却自带一份让人心疼的忧伤。薛灿定住黑目,朝乐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他眉心紧蹙,眼中溢出警觉。骨埙,薛灿知道只有骨埙可以吹出这样的乐声。——“不死心的关悬镜。”杨牧大喝一声,“我把他赶走,他竟然还敢吹曲子跟栎jiejie送别!回头再看见,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