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愿望（1）
第十章：愿望（1） Chapter10: Wish 潮头跌落而下，冲刷过guntang的白沙，海浪撤离后，海水转瞬间蒸发。大地被日照炙烤，散发出无形的热气。 一艘船从礁石后绕过来，摇摇晃晃地靠近了沙滩。船长看上去并不是一位掌船的好手，他放锚的时机太晚，船已经随着浪头冲上了浅滩，不幸搁浅了。 伊冯站在悬崖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海滩上的一切。男人从船上跳下来，正好一个浪从身后拦腰拍过来，撞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伊冯无情地窃笑起来。 狄维恩一步深一步浅地在沙滩上跋涉，烦躁地砸吧嘴，刚刚那个浪扑过来害得他呛了口海水，现在他嘴巴里咸得像是被盐腌制过。 今年和去年一样，热得很早。走在太阳底下时，仿佛有无数纤细的刀刃在切割皮肤。 反常的气温不是什么好事，令人不安。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多了个人，伊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双手抱臂，好像已经等候多时。狄维恩斜睨了她一眼。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两个月吗？”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破坏了她伪装的惊讶。 “别挡路。” 狄维恩粗鲁地挤开伊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发现她的个头已经超过自己胸口了。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被挤到一边去的人毫不泄气，兴致高昂地跟了上去，“不会是被拒绝了吧？” 本来就倒霉透顶了，偏偏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睛的人来煽风点火。 事后狄维恩承认自己的行为十分幼稚，可现在的他顾不上那么多，他抬起左手，食指往前一戳，两道细长的水柱从他脚下弹射飞出。 水柱像箭一样飞射直出，朝着伊冯的小腿射去。 飞到半路的水柱突然松懈下来，促使海水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消失了。两道水柱洒在沙滩上，约束在海水上的魔力被压制了。 伊冯大喊道：“你欺负我！” 换做平时，狄维恩一定会好好治治这个日渐叛逆的毛孩子，但是他现在实在没兴趣和她打闹。 “是的我欺负你了，现在快点回家吧，找人来狠狠修理我。”说完他大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伊冯跟在他身后，一直喋喋不休。 “你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被拐跑了呢。”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诶，它教了我治愈魔法，这是我学的第一个因果魔法！” “我跟它打赌，你肯定会搞定佩兰小姐的，你不会让我输吧？” 狄维恩突然停了下来。背后的人只顾着讲话，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来。伊冯揉着鼻子噤声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目光游移着。 狄维恩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搞定她。按照人类的说法，我和她分手了，你的打赌输了。” 伊冯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你上次去找她的时候，你们不是关系还很好吗？” “别说傻话了，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为什么啊？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小屁孩别问这么多。” 他转过身，狠狠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孩的皮肤就是嫩，用点力就红了。伊冯痛呼一声，捂住额头，可怜兮兮撇着嘴。 “喜欢不能决定一切。你太小了，等你长大就懂了。” 伊冯还没听懂话里的意思，狄维恩已经大步往前走了，转眼间就只剩背影在沙滩上，她拔腿就追。 他们从西海滩往回走，途径一片陡峭的山林，这里的树高耸粗壮，盘绕在山上，但是这是条来海边的近路，伊冯经常走，相比起在绿地，她更喜欢去海边和悬崖上练习。 路被走多了，就留下了人的道路。 狄维恩前进的速度很快，伊冯跟在身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起伏窜动，像披拂在山地间的树影，变幻摇曳。树叶下的光是绿色的，风是木头的味道，青翠的气息熏染在山林间。 伊冯跟得很紧，狄维恩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专门停下来等她了，她跑得够快，空间移动施展得够紧密，她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都相当出色，不管是魔法还是体术都学得有模有样。 他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叹息。 所有的事情都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吃饭的时候，狄维恩一个人坐在桌旁，拿着小孩用的汤勺，一次舀上来的汤汁还不够他抿一口。但是没关系，非常走运，他没胃口。 伊冯依旧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跑到墙角去量身高。以前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她在窜个子的年纪里胃口变得这么小，伊冯回答说这是为了减肥。 对此狄维恩嗤之以鼻，女人们总爱宣扬个性，但无一免俗。 他低下头刚喝了一口汤，就听到小女孩的尖叫欢呼。 “我又长高了！” 狄维恩耳不忍闻，艰难地闭上眼。 “长高干嘛？长得比男人都高就没人喜欢你了。”他有些没好气地说。 伊冯勃然大怒：“我为什么要男人喜欢？我才不稀罕！男人都像你这样，嘴巴说着喜欢，心里又不想跟她在一起。” 狄维恩挑挑眉，他用余光飞快地瞥了那头龙一眼，它此时端正地卧在床上，高昂着长颈与头，盯着伊冯。万幸的是，它似乎对他的事情毫无兴趣，一个眼神都没施舍过来。 “你可以斥责我，但能不能不要提我的事情？” 伊冯仿佛听不见似的，她开始罗列他的罪状。 “你知道他把佩兰小姐甩了吗？” 龙的目光移到狄维恩身上，从那张黑漆漆的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它不会指责狄维恩始乱终弃，它只是把问题抛回给他，示意他好好解释。 狄维恩很清楚，它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它不是个喜欢八卦的龙，它只是想让他搞定这个小女孩。 “好吧好吧，我来给你好好解释一下。”狄维恩恶向胆边生，目光邪恶地看着那头龙，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龙果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他，黑色的龙翼下意识高高耸起，像一对尖角。 “我来打个比方，如果你喜欢王，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吗？” 龙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但狄维恩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他成功地用自己的无耻扳回了一局，他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屋子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片死寂。 “我不懂。”伊冯的表情像被狗咬了一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打个比方啊，你是人，王是龙，你们哪怕两情相悦，也没法在一起。”狄维恩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头龙，“虽然我看上去是个人类，可我的灵魂早就不是人类的形状了。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庭，想生一对可爱的孩子。换任何一个男性人类来说，这都不是难事。可对我来说，这是无法实现的，我无法安定下来，我所渴求的与人类背道而驰。退一万步来说，天知道我还能不能让女人怀孕。” 龙厉声呵斥：“狄维恩！” 狄维恩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在解释啊。” 伊冯反驳道：“你说的这么多都是在狡辩，是你不愿意为她改变自己。” “你说的对，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束缚，没有牵挂。作为狄维恩，我想去就去哪，但是作为一个丈夫，我只能留在她身边。我喜欢她，但是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了她放弃自我的地步。”狄维恩耸耸肩，“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吗？” 如他所愿，小女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狄维恩趁热打铁，再下一剂猛药。 “更不要说，人都是会变心的。誓言的有效期恐怕比你吃的面包还短，聪明人不会让那些无用之词束缚自己的人生，笨蛋才会信以为真。” 这番言论让伊冯听得很不舒服，她想起了那匹带走新娘的白马，想起了还没出嫁的爱娜。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愤怒。 “我不会结婚的。”她语气冰冷，傲慢地宣布，“我只想学魔法和体术，我要变强！” “没有人会逼你结婚，这完全取决于你。至于魔法，你已经学得很好了。”狄维恩无奈。 他话音未落，伊冯立即否认，“不够！” “你到底要学到程度才够？”狄维恩撑着桌沿站起身，他掰着手指头，“各类元素魔法，空间魔法，因果魔法，还有其他各种咒文，你都接触过了。指令咒文基本都学完了吧？” “火魔法。”伊冯不满地提醒他。 “你知道，我们是不能谈这个的。你必须得到王的批准。”狄维恩警告她。 龙老僧入定般坐在一旁，对伊冯的暗示视而不见，一副又聋又瞎的样子。 “不提这个，我也打不过你。”伊冯耿耿于怀。不管她练了多久，她都比不上狄维恩，他总是能看破她的行动。 “你怎么和我比？你才练了一年，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小丫头？”狄维恩被气笑了，“一个天才如果过分自大，就会变成蠢材。你不会就是那个蠢货吧？” 在伊冯冲过去给他一拳前，龙阻止了这场闹剧。 “狄维恩，最近你不要出岛了。”它命令道，“白精灵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