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皇室（3）
第十一章：皇室（3） Chapter 11: The Royalty 皇宫后山的狂风吞没了任何声音，所幸的是雪停了，清晨的巡逻结束之后，地上的白雪被踩得泥泞不堪，地上斑驳的足迹掩盖了潜入者的行踪。 来后山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狄维恩的工作是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但他被临时撤职了。当爱娜带着伊冯离开了寝宫时，他跟在侍从中间，悄悄落在后面，离开了队伍。 龙一直在伊冯的寝殿里等他。 宫中所有的楼道都有士兵把守，想大摇大摆地离开皇宫时不可能的。 狄维恩反手关门，望着站在窗边的黑龙，有些不解，“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吗？”不然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看一群庸脂俗粉对着他的胸扔手帕吗？ 龙扭过头，“你把窗户打开。” 狄维恩走到窗边，对伊冯而言沉重的窗户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雪已经停了，但是风依然很大。 龙从缝隙中钻出去，狄维恩从窗后一跃而下的时候，突然想起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风这么大，伊冯穿那么点衣服，肯定要喊冷。 他们躲过了所有人，从皇宫的后苑离开，一路来到后山。今天宫中有重要的宫宴，看守的侍卫大多集中在宫内和前殿，宫外疏于防范，一队人守卫在山洞口。 有黑龙在身边，狄维恩不用施展任何魔法，他们轻而易举便潜入石洞。 阿米特隆是一座山城，皇宫也身处山地间，高低错落。后山的山洞由矮人开凿，他们把石洞挖得很大，几乎要凿穿山体。 山洞里灯光昏暗，rou眼难以看清洞内深处，狄维恩想了想，转身展开了一层空间屏障，隔绝了洞内外。 龙看着他，狄维恩不得不向它解释：“如果有人进来，我能立刻知道。” 他以往大多单独行动，没有支援，没有同伴，所有的事情都要依靠自己，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洞内幽邃漆黑，几乎难以分辨方位，狄维恩下意识抬手，准备借光，手忽然被抽了一下。那是龙的尾巴，坚硬的尾甲刮得他手背发紧。 “不要用魔法。” 狄维恩莫名其妙，“我看不见东西。” “魔法会惊动它们。” 狄维恩有点诧异：“‘它们’？”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山洞的不同之处，这里没有存放辎重，没有金银财宝。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味潜藏在空气中，他曾经在次生种的巢xue和海水中闻到过这种火焰燃烧般的枯焦味，除了火焰的气息，还有另一种更特别的味道。有的人说这是魔法的味道，还有的人说这是龙的味道。 这不是普通的山洞，这是一个龙洞。 狄维恩惊骇：“龙？！” 相比起他的震惊，黑龙显得异常平静，它的态度佐证了他的猜测，它早就知道这里藏着龙。 黑龙从肩头飞起来，往黑暗中前进，狄维恩快步跟上。 “圣梅西亚为什么会有龙？” “人类带来的。” 狄维恩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伊冯，国王以宫宴为由邀请她，和这些藏匿在后山中的龙有关吗？也不知道她现在转悠到哪里去了，龙怎么放得下心让她跟着斯沃德走呢？ “这两头龙年幼，只是低等的次生种，不会魔法。”它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 狄维恩嗤笑，“会魔法的次龙难不成还能被人类抓住？” 他们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龙独有的特殊气味愈发浓重，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恶臭，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狄维恩皱起眉。 藏在黑暗中的生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暗金色的眼睛。 今天来送食物的不是人类，有比它们更危险的生物踏入了它们的领地。 铁链哗啦啦地颤响，它们暴躁地抖动前翼，试图用后足站立起来，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向入侵者展示自己的龙棘和双翼。 狄维恩低声说：“这是史坦拉和阿那冈吧。山洞里养大的阿那冈，能飞得快吗？” “你退后。”黑龙下令。 狄维恩缓缓后退，他的双眼适应了缺乏光线的环境，一切变得清晰起来。面前的轮廓被流动的金粒包围，扩张再扩张，一对巨大的龙翼从背后展开，翼骨像绵延的山脉。 次生种的威慑和气势都消失了，它们匍匐在黑龙面前，头颅贴地，双翼低敛，比人类饲养的忠犬更乖顺。 山洞里在慢慢变亮，柔和昏暗的光在黑暗中扩散，和借光的一小簇光束截然不同，仿佛是破晓前的天幕。 两双暗金色的瞳孔慢慢变得尖锐起来，伏地的姿态更加卑怜。 狄维恩站在黑龙的脚下，打量这两只次生种，一大一小，看上去都不算大。 更小的那头龙受到了惊吓，虽然趴在地上，但龙角依旧高高立着，不停地颤抖。狄维恩目测这只大概有十米左右长，应该不过四五岁的年龄，哪怕在次生种里，也只能算是幼龙。 另一头阿那冈躯体格外长，看上去更温顺驯服，因为长期带着枷锁，龙颈上被压出两道惨白的痕迹，长不出龙鳞，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哪带来的。当它看到狄维恩时，下意识把身体压低，龙翼贴地，这种熟悉的姿态他曾经见过，这头次生种似乎是误以为他要骑上它。 “这两只龙要杀掉吗？”狄维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只阿那冈，它也正在盯着他看，暗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从下往上看的竖瞳无辜得近乎可怜，又像是潜藏捕食的蛇在暗处伺机而动。狄维恩琢磨不出它的意图，龙类不像人类有复杂的面部动作，哪怕是更智慧的某头龙，他也只见过它不耐烦的表情…… “现在不杀。” 狄维恩哭笑不得，“您专程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两头龙吗？” “当然不是。”它回过头，似乎是对他笑了一下。 狄维恩心里一紧，下意识握住悬在腰间的刀柄。 又一阵冷风吹过，伊冯用力裹紧身上的披肩，但寒气还是一阵阵地往缝隙里钻，冷得她上下牙直打颤。 偏偏爱娜看上去还兴致高昂，拽着她不放手。 伊冯死死地盯着那只戴满戒指的手，暗自发誓，只要爱娜一松手，她就立刻冲回寝宫的被窝里。 “你是不是其实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嫁给皇子？”爱娜驻足。 伊冯只能点头。她其实更好奇莱拉的反应，比如说有没有气急败坏，有没有姐妹反目，有没有老死不相往来……但她不好意思问出口。 爱娜仰起头，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白雾，上升着消失不见。 “因为只有我嫁给皇子，莱拉才能嫁给她想嫁的人。”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伊冯想了想，问道：“那你喜欢皇子吗？” “当然啦。”爱娜回头，对她露出宽慰的笑，“我嫁到宫里后，五皇子给了家里很多钱，多到足以让爸爸mama换了个房子住。他还给了我很多我从没见过的首饰衣裙，以前在家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是属于莱拉的，但是现在我也可以拥有它们了。” 说着，她扯起裙摆，展示给伊冯看。 “喏，是不是很好看？” 伊冯点头。 其实她不觉得好，这些料子暖和是暖和，但是沉，而且穿着不舒服。在岛上的时候，她是看不上这种衣服的，她不仅对款式挑三拣四，对衣服的布料也很挑剔。龙从来不会给她带普通的裙子，她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爱娜还在滔滔不绝，不遗余力地展示五皇子对她的好，伊冯悄悄捏紧了裙摆，手指关节捏得惨白。 她忍不住打断爱娜的话，“莱拉已经出嫁了吗？” 爱娜愣了一下，迟疑地摇头。 “不，爸爸mama看不上莱拉喜欢的人，他们想让她嫁给更好的男人。所以莱拉总是来宫里跟我抱怨，说mama太刻薄太势力了。” 伊冯撇了撇嘴，“是吗？” 她几乎可以想象莱拉会说什么话了。 她一定是声泪俱下地扑在jiejie的裙边，祈求jiejie给她更多的钱，这样她好带着私藏的小金库和心仪的男人远走高飞。 “爸爸mama更着急艾略特的婚事，他比莱拉大呢，他们总觉得应该先让艾略特娶一个妻子，然后再轮到莱拉。” “那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伊冯问道。 “我能怎么想呢？”爱娜对她苦笑，“我在宫里，也没办法帮莱拉争辩呀。” “好吧。”伊冯有点忍不住了，“我能回去吗？这里实在太冷了。” 爱娜愣了愣，“回哪儿？现在不能回去，我还没有带你去见爸爸mama。” “可是我很冷。”伊冯抗议，“起码让我穿厚一点吧？”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爱娜一直抓着她的手指，她不敢大力甩开。 “你穿得已经很多了呀。”爱娜皱起眉，“宫里的女人都是这么穿的。” 伊冯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披肩下裹着的胸口与肩背裸露着，其余的布料也算不上多保暖，“都这么穿？可是我的背还是露着的呀，很冷！” 爱娜走上前，帮她用力裹了裹效果微薄的披肩，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伊冯的胸口，她猛地缩了一下肩。 “可是你的宫女都穿得很严实。”伊冯扭头看着身后的侍女们，她们纷纷低下头，避免与她对视。 “侍女是侍女，贵族是贵族，不可相提并论。”爱娜语气格外强硬，神情莫名肃穆，“宫里的贵女都需如此着装，以寒风冰霜来洗涤自己的贵态。” 伊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