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舟(be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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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平常的雪夜。 屋内烛火寂寂地燃着,外面悄无声息落着雪,天地间一时只有屋内炭火的噼啪声。太虚站在窗边,肩上随意披了件大氅,掀起帘子看着地上一层薄薄的雪光。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却看不出几分期待。他定定在这里站了许久,直到胳膊都有些发酸,远处才遥遥飘过一点星光,是紫霞提了盏灯笼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站在楼上看着,紫霞似有所感,走到楼下时突然抬头,与他的眼神撞在一起,两个人俱晃了下神,一都未转开目光。 太虚许久没有与紫霞面对面说话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适合生产,那日的兵荒马乱早就被淹没在无尽的痛楚里,后来人在病痛里煎熬,日子也浑浑噩噩,根本不知自己度过了多少时日。他身子不便,独自一人住在主楼里,每日见到的只有送来药与吃食的管家。紫霞来的也少,不知是不是有事要忙,这几个月二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偶尔在半梦半醒时觉察身旁窸窸窣窣,清醒后床上却连余温都吝啬。或许是因为暂时不能和他上床吧,他这样自嘲般想着,心底些微刺痛,而后又微微放松下肩膀,有几分轻松解脱。 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二人坐在桌前,他许久没有和人说话,各种话语在心里兜兜转转一圈,张口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屋内很暖,紫霞难得没有出声,他头顶的落雪渐渐化了,打湿了额发,烛火下的面容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我想见她。” 太虚最后还是开口,声音轻又坚定,尾音带了些微不可察的乞求。 “让我见见她。” 小姑娘一出生就被抱走了。 他根本没有见过小姑娘的样子,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痛楚和每日几碗的苦药,他几乎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小姑娘便是他的一切,是他在这红尘俗世里唯一的牵绊,是他隐忍至此的全部理由。可他被人关在这里,谁都见不到,连诉求都无处诉说,只能彻夜等着,直到今日才终于等到了机会。 紫霞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摩挲着杯沿,吹了吹,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这是在求我吗?” 太虚一时愣住,看着对方眸中熟悉的顽劣,肩膀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恶劣到这种地步,却还是咬咬牙,胸膛起伏几下,最后顺从谦卑地低头俯下身,声音隐忍又卑微:“是,我求你……“ ”就这么想见她?“紫霞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垂眼看他:”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他指的是小姑娘的百日宴。 他那日并没有告诉太虚是什么日子,神神秘秘的,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押送一般把他按坐在主位上。他不知紫霞为何一定要让他前来,在觥筹交错间觉得格格不入,过了许久从旁人的话语中才发觉,这竟然是紫霞给小姑娘设的百日宴。 满目都是热闹的红,他寻了半晌,这才隐约看见了小姑娘的背影。她还不会走路,坐在厚厚的软垫上,小小一团,白白软软的,穿得暖和又矜贵,像只富贵人家的绒团子。礼物流水一样送进来,紫霞身份高,想攀附恭维的人不少,全都围在小姑娘身旁,或真或假地夸赞。紫霞站在旁边,他也穿了身红,眉眼垂着,唇角带了一贯温柔的笑,淡淡回应了众人的奉承。有人向他敬酒,又好奇,问他太虚是谁,为何坐在主位。 “暂住在这里的故人罢了。” 他接了那杯酒,目光不动声色往太虚那边瞟了瞟,特意扬高了声音,言语间带了尖锐的讥讽与笑意:“怎么,总不会有人以为是他生的吧。” “男人怎么能生孩子?想想都恶心。” 他坐在紫霞对面,低着头,却好似跪在他脚边。那日的场景又在他脑中浮现,旁的人和事都暗淡褪色,恍恍惚惚的,只有小姑娘的那点背影格外清晰。他之前没见过,反而并没有多少真切的念想,正是因为见过了,远远瞧了一眼,才格外勾心惦念。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羞耻又带着几分急切,好在紫霞大发慈悲般,开口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他向后靠去,翘着腿,对着人抬了抬下巴:“过来把我伺候开心了,我可以考虑答应你。” 太虚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唇垂下头去,一时没有动作。白发遮住了他的面容,紫霞也不急,只是饶有兴趣看着他,直到对方起身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眼角都被逼红了,紧皱着眉,满脸满目的羞耻难堪,却还是凑过来闭上眼,生涩又讨好地轻轻吻上他的下巴。 太虚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 床幔一放,里面是一片活色生香,紫霞半靠在床头,任由太虚在他怀里动作。太虚不会接吻,动作也没有章法,含住他的唇瓣亲吮半天,见他不为所动,又不知还能做什么,只能缓慢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他胸口还涨着奶,洁白的奶包微微隆着,乳尖遇到微凉的空气,颤颤地挺立突起。他偏过头不去看紫霞,直到对方热烫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腰,这才被烫到一般抖了一下,哼出一声急促的鼻音。 “继续。” 紫霞悠然地开口命令,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恶。他便只能迷茫地眨了眨眼,犹豫着伏下身子,张嘴含住了对方的rou茎。 两人有些日子没见,这种事情他本就不擅长,如今更是显得生疏,他之前是被迫,现在是带着讨好的主动,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同。舌尖试探着动了动,他回想着紫霞往日的动作,努力张嘴含到了底。这滋味并不好受,他几欲作呕,却又生生忍住,眼底都被逼出几丝泪光,涎水含不住,沿着嘴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床上。时光似乎都被无尽拉长,过了不知多久,他几乎被顶到窒息,对方才终于满意,扯着他脑后到头发,从他口中撤了出来。 他张着嘴喘息,唇瓣红,rou茎牵扯出一缕银丝,格外yin靡色情。紫霞没有射在他嘴里,只是抬起他的下巴,拇指缓缓摩挲着他的下唇,暗示般看着他,歪了歪头:“还有呢?” 太虚喘息着,终于认命一般分开双腿跪坐在他的身上,动了动,又褪下自己的亵裤。腰一挺,胸脯上红艳艳的乳尖带了一点白,竟是漏奶了。 紫霞并不是没见过太虚这种模样。 他几乎每日夜里都会过来,太虚身体还未恢复,整日疲累贪睡,药里又加了安眠的成分,睡得沉,怎么弄都不会醒。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虚,那日的凶险让他心有余悸,想时时刻刻守在人身边,又怕自己忍不住表露出满心满意的关怀与喜爱,只能每次深夜趁着人睡着了,才好摸上床去好好抱抱他。太虚身上暖和,原本冷冽的气息带着些淡淡的奶香,他每晚都解开对方的衣襟,如之前一般帮他吸空奶水,再搂着他小睡一会儿。太虚平日里对他冷淡又疏离,只有睡着的时候格外真实,舒服了会小声哼出几丝鼻音,被咬得痛了就皱起眉,无意识轻轻一推他的肩头,宛如情人之间的娇嗔。 可到底也不如现在,他看着太虚眼睫瑟瑟抖着,主动凑过来吻他,仿佛是梦中的场景。他整颗心又酸又软,扑通扑通狂跳,恨不得马上把人揉进怀里,最后却又克制了,只退而求其次摩挲他的后腰和胸脯,舔弄他挺立的乳尖。 太虚身子敏感,又许久未做过,被他别有用心地挑逗,腰很快就软了下去,整个人陷在他怀里,虚虚握着他的肩膀。身下花xue湿润,整个人赤条条仰着脸看他,颇有几分不知所措,让人更想欺负折辱。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guntang的茎身蹭过柔软的xue口,顶弄那点小巧的花蒂,直到把那处磨得充血挺立,怯生生探出来,惹来愈发过火的玩弄。太虚根本遭不住,他的身子早就习惯了情爱,柔软多汁,内里性格却依旧清冷孤傲,强撑着尊严,被情欲反复煎熬拉扯,只能苦恼地皱着眉低喘。他在紫霞的引导下动着腰,努力把rou茎吞吃下去,那处有段时日没有碰过,被撑开时微微发痛,他仰着头,额角汗湿了,大腿也颤着,不上不下坐在他腿间低喘。紫霞到底没忍住,终于反客为主,把他按在床上,胯下用力一送,逼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他握着太虚的腰,手指在水淋淋的xue口一摸,确认他没有受伤,掐住他的腰身动了几下,又放开了手逼问他:“求人的态度呢,嗯?说话。” 太虚急喘着,他满脸隐忍羞耻,下半身却流着水,含着别人的rou茎,当真被逼得落了泪,最后还是用汗湿的腿根颤抖着夹住了他的侧腰,弓起身抬了抬,咬着指节低泣把自己送到了别的男人的胯间。 “求,求你……” 那日紫霞翻来覆去折腾他许久,结束时都已天光微亮。太虚被他威胁着,藏不住呻吟,最后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抽泣,顾不得掩饰与羞耻,当真被逼到了绝路。他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有人把他抱进舒适的热水里,洗干净身上和xue里的东西,又给他穿好干净柔软的里衣,放回温暖的被褥里。他动了动,不多时又有人把他半抱起来,撬开了他的唇齿,渡给他带着些药香清甜的润喉蜜膏。 他浑身疲累,连睁眼都倦怠,整个人就在这股又甜又苦的药香里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大亮,这段事便像一场不真切的梦境,眨了眨眼,一个转身便忘了。 还好紫霞并没有食言,第二天真的带他去看了小姑娘。 小姑娘被照顾得很好,紫霞花高价找了三个经验丰富身份清白的乳娘,每日轮班无休地照料,吃穿用度比他本人都好,当真称得上是锦衣玉食。他们去时小姑娘刚刚吃过奶,正在她的小床里睡觉。太虚第一次这般真切地看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紫霞轻车熟路把她抱起,小姑娘熟悉他的气息,并没有醒,太虚凑过去,伸手试探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小手,就被无意识握住了指尖。 他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一丝不敢动,生怕把小姑娘惊醒。紫霞看着好笑,转身把人塞进他的怀里:“她没这么娇贵,你不是想见她?” 太虚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抱着,小姑娘就在他怀里熟睡,手指一蜷,又握住了一缕他垂下来的白发。他犹豫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她叫晚晚?” “小名罢了。”紫霞搂着他,心里餍足,懒洋洋回答他:“她生得晚,大名就叫温迟。” 太虚的眉立刻皱了起来,开口反驳他:“为什么要随你姓?” “不然还想怎么样,真的随你那个野男人的姓?”紫霞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上过你的人那么多,就算你都记得,你真的分得清是谁的野种?” “你……!”太虚当真气急,紫霞却丝毫不退让,只是含着讥讽冷冷看着他:“或者难道让她随你的姓?你这样的身子,算是她爹还是她娘亲?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让她跟我姓有什么不好?反正现在人人都知她是我女儿,你也不用谢我,毕竟让我白干这么久,我也不是不懂回报的人。” 他说着,俯身伸手过来又强硬地把小姑娘从他怀里抱走。小姑娘被他们吵醒,扁了扁嘴,抬头看到是紫霞,又高兴地看着他咿咿呀呀,伸手亲昵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怀里的重量与温度消逝,太虚的心也跟着渐渐冷了下来,他看着紫霞,缓缓垂下了手臂,握了握拳,心里颓然又悲凉。明明小姑娘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他,可如今这般场景,温馨与亲密都不属于自己,他孤零零站在旁边,恍惚间似乎他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紫霞自此似乎找到了诀窍,精准地抓住他的软肋。 他被紫霞以休养为由囚禁在主楼里,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只是不能随意出门,当真像是有钱人家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紫霞每天都会过来,有时是白天,多数还是夜晚。说是囚禁,其实并不严谨,如果他想逃,他也有许多方法可以逃走,只是如果要见小姑娘,就必须要留在紫霞身边。他不得不承认,紫霞那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声名显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他这个不伦不类的爹好。他是被牵着线的风筝,是被系在渡口的孤舟,无论看着飞出多远,心却被人牢牢拴住,怎样都无法真正逃脱。 他也渐渐变得听话,顺从又主动,眼底深处闪着耻辱与倔强,脊背却柔顺地低下,偏头吻住对方的唇瓣或性器。紫霞被伺候得满意了,便会带他去见小姑娘。去的时候多是深夜,小姑娘睡了,他带了一身新鲜的痕迹,眼角情欲的红尚未褪去,xue里还含着精,看着小姑娘时眼神却干净澄澈,带着天性使然的温柔与圣洁。紫霞看得心猿意马,有时忍不住,便会把他仰面按在小姑娘屋内的矮桌上,正面进入他。太虚此时就不那么听话了,他实在接受不了,挣扎着想要向后逃离,又被人拖着脚腕拽回来,整个人掼回对方胯下。他浑身颤抖着,不敢出声,在颠簸中偏头,就能看到小姑娘在不远处睡着,面容沉静,已经能看得出几分像他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对紫霞来说虚假又甜蜜,恍若一个朦胧甜美的梦境,似镜中飞花,又似杯中圆月,完满美好得让人分不清真心还是虚情。紫霞在他被逼迫出来的主动与亲昵中难得迟钝,渐渐分辨不出,恍惚间以为太虚也爱他,生出些对方也是自愿的错觉。这种日子当真便如饮鸩止渴,他上瘾一般,偶尔会警醒悔悟,却又瞬间溺毙于太虚下一次的假意温柔。 他逐渐不满足,要求也越来越高,每次让他见小姑娘的间隔也越来越长。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小姑娘在院中晃晃悠悠学走路,地上刚刚冒出新绿,紫霞蹲在地上在不远处张开双臂,鼓励小姑娘走过来找他。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眼睛转着,摔倒了也不哭,自己拍了拍膝盖晃晃悠悠站起来,踉跄几步,小炮弹一样弹射进紫霞怀里,被接了个满怀,就快活地咯咯笑出声。 太虚在楼上静静看着,垂着眼眸情绪难辨。晚上紫霞又来找他,事后从背后抱着他温存,太虚这种时候总是沉默,紫霞亲了他耳廓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在他耳边告诉他:“小姑娘会叫爹爹了。” 太虚瞬间有了反应,在他怀里转过身来看他,眼里也有了神采。紫霞看着,心里又酸溜溜醋了起来,明知故问地开口:“想不想让我教她叫你?” 太虚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声音哑着回他:“想。” “那你要乖乖听话……” 他说着,低头去吻太虚,太虚顺从地伸出舌尖回应他,一双手臂也抬起来,亲昵环住他的肩颈。紫霞被他这般主动撩拨得心头发痒,很快就反客为主,把人压在身下,太虚低低呻吟一声,温热的腿缠过来,热情地与他纠缠在一起。他xue里的东西还未清理干净,紫霞借着残存的体液蹭了蹭,轻而易举顶进他的身体,太虚今天乖得很,眼睛眯着似乎沉沦爱欲,呻吟又轻又软,哪怕被人顶入宫口也颤抖着张开腿根,迎合着让他cao得更深。早这样多好,他心里甜滋滋想着,柔软得不像话,忍不住低头给了太虚一个温柔缱绻的吻,手也摸索着抓住对方的,与他黏腻地十指相扣。他射过一轮,还不满足,摸着太虚的脸哄他:“乖乖,笑一个。” 太虚双眼失神地喘息着,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高潮的余韵里,过了片刻眼神聚焦,迷惑地眨了眨,嘴角苦涩地努力扯了两下,找了找感觉,当真给他勉强露了个漂亮的笑来。 他从未见过太虚对他笑,一时间心如擂鼓,埋在对方体内的东西也又硬了起来。太虚的眸子好似蒙着一层雾气,他心底潜意识觉得不对,整个人清醒了一秒,却又急切地沉沦于欲望,恍惚间似乎看到有滴热泪沿着太虚的眼角流下,融进汗湿的鬓发里,终是无迹可寻。 太虚的主动太过甜蜜美妙,他足足享受了几个月,这才终于施恩般松口,愿意兑现自己的承诺。 晚春的天气并不冷,阳光照在身上时,甚至带了些夏日特有的融融暖意。太虚被他带着,终于看到了院子里正在扑蝴蝶的小姑娘。 小姑娘比上次见到时长高了一些,穿了一身黄白相间的襦裙,头上配了同款的发饰,编了精细的花样,可爱又贵气。紫霞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他微微放下心,跟着紫霞走上前去,又手心渗汗,难得有些近乡情更怯的紧张。 小姑娘很喜欢紫霞,见他过来了,晃晃悠悠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仰头脆生生喊了句爹爹。太虚听着,心头都跟着一颤,又馋又痒,只听紫霞蹲下与她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转身一指自己:“乖宝儿,来,叫爹爹。” 小姑娘在紫霞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就又怕生一样,一言不发低头藏在紫霞怀里。他心头一紧,紫霞也觉得疑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轻轻往前推了推:“娇娇儿,怎么了?这是你爹爹。” 小姑娘皱眉咬着唇,紫霞怎么催促都不出声。她抬头看了眼太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盛着泪,突然对着紫霞哇哇哭了起来:“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我喊别人叫爹爹,我只有一个爹爹……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搂着紫霞的脖子,整个人在他怀里哭的依恋又可怜。午后的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太虚却只觉得周身寒冷,天旋地转一般。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离他们更远了些。 “胡说!” 紫霞难得对小姑娘动了怒,他心底警铃大作,第一次整个人慌了神,不敢去看太虚的神色,急忙把小姑娘从自己怀里推出来:“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明明就是你爹爹,是你最亲的人,你快去……”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更不愿意张口,整个人发着抖往后躲,额发都哭得汗湿,可怜兮兮地沾在额头上。紫霞心里又急又怕,最后还是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掌心冰冷,一路沁到他的心底。 “不必了。” 太虚声音沉沉的哑着,把小姑娘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他看着小姑娘,面色惨白,却依旧带着些悲哀颓然的温柔:“没事了,别怕。” “我不是你爹爹,你别哭。” 镜花水月,高空楼阁,之前诸多种种幻影至此终于失衡破碎,露出惨烈且难以逆转的事实。 太虚说出自己要走的时候很平静,紫霞却根本无法接受,他终于失了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模样,整个人卑微至极,苦苦哀求对方留下。 “娇娇儿不懂事,她还小,我以后不会再拘着你了,我天天让你见她,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他跪在太虚脚边,早就把所谓的掩饰抛在脑后,抓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劝他:“晚晚是你的,她是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紫霞。” 太虚淡淡开口,他表情冷淡麻木,声音也轻得像风一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从一开始的身体,到最后的感情,剑术,尊严……紫霞把他拥有的东西一一从他身上剥离,拿在手里把玩取乐,厌弃了就随意丢掉。小姑娘是他最后的一点希望,是他与这人世间相连的最后一丝血脉,是他唯一能看到的一点鲜活念想。可紫霞连这些都要拿走,她的人生没有自己参与,就连名姓都与自己无关,甚至并不认识他。 他再也没有存在于此的必要了。 “你有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紫霞还是不放弃,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明明也喜欢我,你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 太虚并没有回答他,一滴泪沿着他下巴滴落,打湿了对方的手背。他连哭都是无声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流着泪,和小姑娘如出一辙。紫霞突然想起了那日太虚的笑,想起那滴温热苦涩的泪,他当日就该意识到的,可人总是耻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沉浸在表面的温柔与太平,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一切都已太迟,太虚看着他,眸子沉寂寂的,寻不出半点喜欢的微光。 “你放过我吧。” 他哽咽着,声音扭曲破碎,浸满了痛苦,似是在质问,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语。 “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呢……” 他曾经以为自己有小姑娘,从此在世间有人与他相依为命,会真心敬他爱他,让他可以不再孤身一人。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欢喜,紫霞夺走了他的一切,他期待的东西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今年冬天的雪依旧很大。 屋外雪下个不停,屋内却暖意融融,人声鼎沸,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聚在这里,赴这一场难得的盛宴。今日是恶人谷总指挥那宝贝闺女的生辰,每年都办得极大,与他本人的相比还要奢华几倍。紫霞宠女儿在江湖上出了名,到了极度溺爱的程度,无数奇珍异宝俱都送给她当不要钱的玩物乱扔,偶尔指挥了一半突然溜走,只为了亲自给女儿买突然想吃的糖糕。偏偏还说不得,旁人稍微提一句就要大发雷霆,还好小姑娘品行好,乖巧谦逊没有长歪,也算万幸。 今年也是如此,金银珍宝流水一样送进来,小寿星今日穿了身红袄,头顶系了两团洁白的绒球球,面容生动可爱。她在屋内被热气蒸得烦躁,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刚好和出来寻她的紫霞迎面撞在一起。她鼻头冻得红红的,面上却很兴奋,一双眼睛睁得大,献宝一样给紫霞看他手里的东西:“爹爹,看!” 她对着紫霞伸手,一枚断了线的阴阳鱼剑坠安安静静躺在她白嫩的掌心。紫霞带着笑意的目光瞬间一滞,握住小姑娘的手,急急发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姑娘不懂他为何这般激动,还是乖乖给他指了指门外:“就在屋外的雪地里……” 二人急急忙忙出去,外面却并没有人,只有院里几株红梅静静开着,地上厚厚一片未经沾染的洁白。紫霞站在原处,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蹲下身去,看到雪地上似是孤鸿踏过般,留下一块还未被落雪掩盖的浅浅凹痕。 他怅然抬头望去,只见天地浩大广袤,被雪染的白茫茫一片。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窗外也这般落着雪,太虚在他怀里熟睡,白发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他伸出手,轻轻贴住对方暖融融的掌心。 结发为夫妻。他心里轻轻默念着,俯下身,珍之又重吻了吻太虚的脸颊。 ———————————————————————— 引用的梗: 1.结尾化用了两句我很喜欢的苏轼的诗: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2.“只见白茫茫一片旷野,并无一人。” 3.“熹娘娘回来了,额娘就不要我了,为什么要让熹娘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