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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认她作女儿?二叔此时,是不是还在想念那个乖巧听话的自己?她默默地念着那些还没伏诛的仇人的名字,给自己鼓劲:“大大王,二大王,三大王,你们让李恒教训了一顿,最好现在已经伤重而死了,不然你们作恶多端,早晚有一天会自取灭亡……张弘范元帅,眼下你是在广州,还是在回大都的路上?哼,你再跟我爹爹装好人,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然,爹爹怎么会一个劲的骂你?督府军是灭在你手里的,官家也是折在你手里的,你别想有好果子吃。李恒……”她本来还对李恒颇有纠结,但自从谈笙透露出李恒有纳她为媳妇的意思之后,李恒在她心中自然是罪加一等。她知道谈笙的话不可信,但她也不在意。怨恨李恒的理由,自然是越多越好。“你跟我爹爹作对,跟大宋作对,本来就是死有余辜。你还欺负我二叔,要把他的女儿娶作你儿子的小老婆,哼,我祝你屡战屡败……唉,不过现在已经不怎么打仗了,你大约会回大都,去向那个忽什么什么的蒙古皇帝邀功请赏了吧……那……那我便祝你……”杜浒突然开口了,把她吓了一跳:“念叨什么呢?”他的鼾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我……”虽然厨房里又昏又暗,但奉书还是微一脸红,小声说:“没念什么,睡不着而已。”杜浒冷笑道:“蒙古皇帝,不叫忽什么,叫忽必烈。”奉书叫出声来,耳朵根呼的一下就燃起来了,恨不得立刻钻进灶洞里。他全听见了……她最隐秘的这个小秘密,全让他听见了。第53章悠悠(续)他全听见了……她最隐秘的这个小秘密,全让他听见了。“你这是在数丞相的仇人?打算一个个去找他们晦气?这就是你非要跟着我的原因?”奉书翻了个身,把脸埋在稻草铺里,小声说:“我……我也就是说说……”她从没真的想过去找张弘范、李恒的晦气。她曾经想过潜入崖山,把他们都杀了,但那充其量不过是她头脑一热的一厢情愿而已。但要说她不打算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却也不尽然。她摸了摸怀里,装毒`药的瓷瓶还在。这可万万不能再让杜浒发现了。杜浒叹了口气,问:“还有别人吗?”“别人?什么别人?”“别的害了丞相的人。你还打算念叨谁?”“别人……”父亲在空坑为李恒所败,又在五坡岭为张弘范所败,这是最屈辱的两次。其余的大小阵仗,他虽然各有胜败,但从没输得这么惨过。和他交手的敌将,大约也都是李恒、张弘范的手下,她也不知道都有谁。可她随即又说:“爹爹是为大宋打仗的。那些跟大宋为敌的蒙古人,也都该死。那个、那个伯颜……要不是他当初占了临安,把爹爹扣押起来……”杜浒又叹了口气,“李恒、张弘范、伯颜、阿里海牙、刘整、唆都、阿朮……这些人都不过是忽必烈的爪牙而已。你想没想过,就算他们通通都没出生过,忽必烈也会任命别人来攻打大宋,不是我说丧气话,以蒙古人的战斗力,丞相多半还是会吃败仗,官家也多半还是撑不住的。”奉书确实没想过。可是杜浒的话却一下子把她点拨得明晰了。她的脸又红了,因为自己以前实在是傻得可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看不透。她低声说:“所以,真正害爹爹的,是蒙古皇帝,是忽必烈。”杜浒却冷笑一声,道:“忽必烈?他虽然有心灭宋,但不过也是秉承前几任大汗的遗志而已。蒙哥也征过宋,窝阔台也征过宋,就算现在坐在大都皇宫里的是别人,他多半也是不灭宋不罢休的,你说是不是?”奉书又迷惑了。既然忽必烈不是罪魁祸首,难道要追溯到他的祖宗十八代不成?她听说过,忽必烈的父亲是拖雷,拖雷的父亲是成吉思汗,然而成吉思汗的祖先是谁,她便不确定了。有人说是天神,有人说是一匹狼和一头鹿。她觉得杜浒应该知道,于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可杜浒却摇摇头,“蒙古人才不关心这些。他们的历史,嘿,都是他们的敌人写的。”奉书想了想,最后说:“就是。要是所有人都把他们的仇人追根溯源,一个个都要追溯到盘古开天地去。我只知道,谁让我爹爹不好过,谁害了我全家,害了大宋百姓,我就恨谁,不管他姓张、姓李,姓阿,还是叫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儿。”杜浒轻轻一笑,似乎对这个论断颇觉有趣,立刻又说:“害了大宋百姓的,那可数也数不过来啦。以前那个玩蟋蟀的jian相贾似道,你爹爹有没有跟你说过?”奉书心中一亮,这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大罪人。“说过!他根本不会打仗,只会蒙骗官家、投降卖国,爹爹每次说起他,都忍不住砸东西。”“该不该恨?”“该。不过已经有不少人恨他了。我听说他最后是让仇人给杀死的。”说不定就是像自己一样的勇敢的小孩子。杜浒慢慢地说:“还有吕文焕,若不是他以襄阳降元,咱们大宋也不至于失去半壁江山,一溃千里。如果鄂州程鹏飞不降,蒙古人也不会在长江有那样强的根基。焦山之战,张世杰如果不是用了那个笨得要命的铁索横江的法子,也不会被阿朮火烧连营,白白送出江面上的防线。如果不是陈宜中嫉贤妒能、排斥异己,伯颜根本不会那么快攻破临安。甚至……如果崖山之战是另一种打法……唉……你说,倘若这其中有一件事不一样,现在的局势,会不会……”他说的这许多人和事,都是奉书从没听说过的。她目瞪口呆,因为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个看似必然的结局里,居然还会有那么多“如果”。她试探着问:“所以……这些人都是jian臣、是汉jian、是傻瓜,误国误民,都有罪。”杜浒连连冷笑,沉默了半天,才道:“那么任用这些jian臣傻瓜、任由他们误国误民的,想必是更有罪的了?”奉书倒抽一口气,捂住嘴,极轻极轻地道:“你是说……官家……是……最大的大傻瓜!”杜浒苦笑道:“不用那么小声,现在又不怕人听见。”黑暗中,奉书只听到他在把身下的稻草一根根地揪断,过了半晌,才又开口:“赵氏一家也是人,也是血rou之躯,倘若把百万生灵涂炭的罪责都加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