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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一动,把他的伤口继续划开半寸,“你现在没资格说话!”“住口!号角!”奉书大吃一惊,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帐外隐约传来急促的号声。那是皇帝紧急宣召臣子的讯号。她看到胡麻殿下眼中露出些微喜色,心中刷的一凉。倘若号角响过三遍,皇孙缺席,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皇帝会派人来问,派人来罚……她一下子手足无措,紧咬牙关,肚子里想好的一整套对策,眼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胡麻殿下闭上眼,艰难地低声道:“好姑娘,放开我,我饶你。”奉书听到第一遍号声已经结束,不及多想,紧紧捏着手中瓷片,简略地道:“以成吉思汗玄孙的名义起誓,今晚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不许追查我的出身,不许伤害文二姑娘。”胡麻殿下立刻道:“好,我起誓。”奉书犹豫片刻,慢慢抬起了手,将带血的瓷片丢到地毯上,后退了两步,见他仍然躺倒不动,突然心中冲动,狠狠朝他的下颚击了一拳。胡麻殿下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叫一声,嘴角立刻渗出血来。奉书不等他起身,飞快地跑到柳亭身边,附在她耳边道:“以后我会找机会救你!”然后奔到斡耳朵门口,掀帘而出。外面仍是漆黑一片,但四周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几千几万人在远处有条不紊地移动。冷气扑面而来,她不禁连打寒噤。帐外守着十几个怯薛歹,均是神情焦急,见到奉书,几个人同时围拢问道:“殿下呢?起来了吗?”奉书脸一红。他们以为她在里面做什么!她瞪了他们一眼,却突然意识到,这些亲卫由于没有立刻听到胡麻殿下的命令,这才心急如焚。倘若自己方才耽搁得稍微久些,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多半会闯进帐里,把他们的主人从享乐中唤醒出来。她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做出平静的神色,简单答道:“殿下正在整装。”然后强自镇定,快步离开。等她奔回公主斡耳朵旁边、自己和其余奴婢居住的小帐,号角正好响到了第三遍。公主不必随军集合,但也已经被号角吵醒,大呼小叫地让人伺候。等到公主梳妆完毕,吃过点心,中军便传来命令,全队开拔,取消余下的一切围猎计划,直接回大都。奉书的酒彻底醒了,心中直打鼓,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其余的汉、蒙奴婢也是议论纷纷。不到天明,一行人便拔营南归。皇子、皇孙和一些武将早就快速行在头里,已经远远将女眷的队伍甩开。等到接近大都的时候,流言便慢慢在队伍里传开了。原来忽必烈雄心勃勃,在征服了高丽以后,又打算渡过东海,消灭一个叫做日本的岛国。高丽地区被改编为“征日本行省”,从春天起,便征收工匠,开始大量打造舰船,在高丽海岸集结十五万各族精兵,渡海东征。蒙古帝国曾经征服了无数顽强的敌人,小小的日本自然也不值一哂。忽必烈并没有将这个小岛太放在心上,而是踌躇满志,一面围猎,一面等待日本天皇的乞降书。没想到等了几个月,等来的却是三名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蒙古士兵。他们是伏在一艘破碎的舢板上,被冲上高丽海岸,让人救起来的。没有第四个人回来。一场巨大的台风把整个舰队送进了海底。这是自成吉思汗统一草原以来,整个蒙古最彻底、最惨烈的一次失败。“日本行省”从此化为泡影。忽必烈震怒之下,传言竟有中风迹象。朝野震撼,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蒙古人不谙海战,在台风肆虐的季节行船,出发前便奠定了失败的命运。有人说,那场台风是日本朝廷派神道巫师作法,召唤出来的“神风”。还有人说,蒙古舰队使用的船只有问题,只适合在平静的江面行驶,却无法抵御外海的风暴。而制造那批不合格舰船的工匠,全部来自刚刚被征服的江南。不少朝臣将领都因为督师不利、瞒报军情、擅作决策而受到了处罚。一些重要的职位被暂时替换成了皇亲国戚。一日,奉书看到真金陪伴着铁穆耳来到虎牙公主房里。铁穆耳是来向meimei告别的。他被封为赵王,出京镇边,顶替一个因征日失败而被革职的管军万户。虎牙公主搂着铁穆耳,哭得小脸通红。铁穆耳笑着安慰她:“如今我有了封号,你应该为哥哥高兴才是啊。再说,皇祖父也只是暂时派我出去救急,等过得一阵,他想念我了,就会再把我召回来的。”虎牙公主抽抽噎噎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每天只能跟奴才呆在一起……”真金笑道:“小鹰长大了,总是要飞出巢的。等你长大了,难道还能永远跟父母住在一顶帐子里吗?”虎牙公主也懂些事了,脸一红,只是粘着父亲和哥哥撒娇。奉书远远地侍立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言语,心中一动。等吃过了饭,便是公主读书用功的时间,她照例伏在桌上替公主抄书临字,公主则在一旁监督着,一面玩着羊拐。奉书见公主心情甚佳,假作无意地问:“铁穆耳如今不在府上,不知公主的大哥和二哥会不会时常来看你?”公主嘴一撅,道:“大哥二哥也都封了什么王,一个去了甘肃,一个去了岭北,还能怎么来看我?”奉书心中卷过一阵狂喜的旋风,看来胡麻殿下此时要么在甘肃,要么在岭北,暂时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她暗暗感谢那场“神风”,脸上却做出一副同情和失望的神色,“但愿他们能早日回来,和公主团聚才好。”公主忽然将羊拐一把扔到奉书面前的桌上,吓了她一大跳,一下子写歪了一个字。只听公主嘻嘻笑着说:“怎么,死风筝,想我二哥了?奉书脸上一热,心道:“才怪。”却也不敢跟公主顶嘴,只是用心把写坏了的字涂掉。公主又是一个羊拐朝她掷过去,这次是瞄准了她手中的笔,只可惜偏了两寸。只听公主冷笑道:“你们蛮子女人那点小心思,别想瞒得过我。要不是你勾引我二哥,他怎么会来找我要你?”奉书吃了一惊,又写坏了一个字,一面涂,一面道:“他找你要我?怎么会?什么时候?”“还不是围猎的时候,第一天扎营后,他就来指名道姓地问我讨你。我说我还得留着你帮我读书,陪我放风筝,教我下汉人的棋,不能给他。后来他又说要带我去偷偷猎狼,我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