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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扯住了他的袖子,“我,我,我恐高,不敢独自踩云头。”把她独自丢这儿,猴年马月才能再上天。子煦瞪大双眼,情势紧急,也来不及分辨她是装的还是怎么的,召来一朵云,拉着盼晴一齐上去,“到了合虚山,我叫白哥送你回去。”坐在柔软的云上,盼晴脑中一遍遍回顾当年爹爹娘亲殒命的情形,为什么,他们要聚集在无忧谷呢,“一直说合虚山上通天界,可他们怎么上去呢?”“合虚山内里从幽冥河直通九重天。”盼晴歪着头,她知道这个说法,可她绞尽脑汁也进不去传说中直通天地的那个通道,若是她找着了,老早顺着合虚山爬上去了,哪里还需要试尽那么多法子。无忧谷一如盼晴离开时的一样,白雪茫茫,颓败一片,远远的,看得到乌泱泱的光泽,比乌云更有杀气,是魔兵的铁甲。“子煦殿下!”头顶传来如雷的声响。盼晴一仰头,发觉天边目光所及之处,银灿灿晃得眼花。子煦抬头,望不到边的兵士,看不到游手好闲的白哥,瞥一眼身边的盼晴。盼晴凑近他,“大人,大敌当前,专门差兵士送我走,万万不妥,军心为重。”“你跟在我身边,一步都别走开。”子煦微微低头,耳语般的声响。抽出腰间的墨阳剑,“全体待命,三军将军上前来。”天边的兵将们,迅速地在忘忧谷上空围成了层层叠叠的圈,谷中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子煦立在山头,与左中右三路天将讨论战术。当他终于转过身,重又举起剑的时候,谷上空是震耳欲聋的叫喊,盼晴也一把抽出青冥针,她的父母死在苍籍的乌钢索之下,她也想出一份力。虽然天兵先前一直隐在云中,可魔兵们似是料到这场包围,早有准备,一声令下,瞬间变换队列,无数的巨弩对准天空,射出的利箭带着紫色的邪气划破天空、扯破朵朵云头。血雾瞬间笼住无忧谷。一个、两个、三个……盼晴盯着掉落云头的天兵天将们,他们有的直接被箭射中,有的则落下去被魔兵的长矛贯穿身体,数着数着便数不过来了,他们,都要死了吗?盼晴抓住子煦的臂膀,然而他只盯着脚下的山谷,看着那些队列的变化与厮杀的战况,至于死伤的那些将士,已经入不了他的眼☆、鏖战(一)天兵的营帐扎在与合虚山半山腰相齐的云海之上。子煦将盼晴安置在离自己不远的军帐中,之后便返身到战局当中。盼晴害怕掉下云头,只能坐在帐中,一点点往外头挪,双脚垂在云雾当中,一望就是一天。战场如此近,却又有足够的距离让她置身事外。她想下去,像自己无数的族人一样去战斗,像子煦所有的随从那样去战斗,等了好多天,终于等到子煦返回营帐,她拉住他,却被他一口回绝,“那儿用不到你。”他的双眉紧锁,满脸倦容,盼晴松开了手,让他早些休息。她有时候能连坐许多天,不睡不闭眼,只等他回来说简短的几句话,哪怕只招呼一声“盼晴”也好。然而,战局越来越焦灼,无论她等得多久,他都不抬头看一眼。有好几次,她坐在帐边,眼皮子不住打架,熬不住了睡过去,醒来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下方仍是刀光剑影,和睡着前一样,她暗暗懊悔许久,竟这样和他错过。她觉得自己应该欣喜,天上那么多神女仙子,甚至包括与他有婚约的姚女,都没有能像她这样,亲眼见到统领千军万马的斗神子煦。她们绘声绘色讲述的、心心念念痴恋的,都是口口相传的子煦,然而盼晴将他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情都刻在心里,那么专注、那么果断、那么威严、那么睿智,盼晴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不起眼,然而他又让她移不开视线。他重任在身,无暇顾及她。盼晴抱着膝盖坐在云边,下面的火光与呐喊,恍如白芦国的战火,又如安临城灯会,他说了,此生都会和姚女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的不远,然而盼晴不是天帝的女儿,无法驾起云头,也就无法跨越这短短的距离,所以,子煦就远到她永远无法企及。在疲惫与困倦中,她看到那个伟岸的背影,甚至自私地想,若是这场仗打个天长地久,就像上古时期的几场大战一样,也许他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那也是好的,她得不到他,但谁都得不到他,都是一样的,至少,她还能离他近些,他们身在同一场战局,远远好过回到天上,各奔东西,几百年后,还要从聒噪的喜鹊那里听到他大婚的喜讯传遍三界,届时她只能像个最平凡的小神那样,无论是喜是悲埋在心底,或者心有不甘,四处去和人说自己曾和他有过怎样的缘分,都一样落了俗套,都一样是和他永别了。她害怕的白哥始终没有来,大约被天上什么事情缠着,更有可能是追人家仙子太过入神,或者是信送到便罢了,毕竟这是场硬仗,他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不管怎样,她都很高兴他不来。脚下每天都极其惨烈,盼晴惊讶于自己从头一天的胆战心惊,居然能够适应到现今这样坦然,虽然心头郁郁,却不再一惊一乍。子煦一直面色如常,他大约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盼晴这样想着,却没料到他也有失态的时候。那个白天,所有魔兵突然向西南面蜂拥而去,不顾另几面的围攻,只一个劲要攻出一个出口,天兵们抵死不肯后退一步,于是脚下便是尸山血海,盼晴站得高看得清,西南面的包围圈薄得只有区区几层,终归是顶住了。那个黄昏,西面高叠着层层的尸身,在血红的夕阳下,惨烈又悲壮。夜幕降临,才发觉是个朔月之夜,漆黑无光。盼晴目送难掩黯淡的子煦回到他的营帐,便低头回了自己帐中。他安好,便是最叫她安心的。收拾停当,刚要睡下,却看到营帐上一个影子,继而门帘被掀开,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她先是拥着被子,待看清是子煦,忙钻了出来,却怔了怔,白哥终于来了,他这是要遣她走?于是坐在床榻边不愿起身。浓重的酒味,这样生死攸关的战场,他居然在喝酒,不是一杯杯小酌,而是提着一坛酒。他仰头猛灌一口,咽下去,满帐都是清冽的酒香。“盼晴,你害怕吗?”连忙摇头,她当然不怕他,而因为有他,她也不怕脚下无法计数的魔兵。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字不吐,立在门边,定定望向她许久,始终不再言语,末了,“不怕就好,很快就结束了。”转身离开。盼晴呆坐了会儿,光线太过昏暗,她没能看清他的神色,也就不知道他醉酒后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觉醒来,他已经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