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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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时的董珈柏已经丝毫不见打电话时的严肃,他笑着,随意而放松。章淮珺完全没有了刚才偷听的不自在,而是轻倚着门,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拿着两个高脚杯,“喝点?” 董珈柏把香槟和酒杯接过来,但却没有认可章淮珺的提议,“一会儿不还得好多人一起吃饭么?” 章淮珺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气泡水,“就是要吃那么无聊的饭,才约你提前喝点,不识好人心!”董珈柏纵容了章淮珺的娇横,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件衣服过来,“正好你来了,七宝送了这件衣服过来,我看了半天也没分出怎么穿……” 章淮珺非得先奚落一句董珈柏,权当打情骂俏,“康奈尔没教这个啊。”董珈柏根本不恼,而是轻轻抬手作出举手投降的姿势,方便章淮珺帮他换装。 董珈柏穿的是一件开襟的上衣,暗红祥云纹,又满绣了干干净净的飞鹤。善仁崇白,七宝尚红。董北山在家里和公司多用白色,而七宝则多是红色装点里外,这件衣服也算是合了两家亲密的意头。 章淮珺低头给董珈柏系着左襟右衽,又用手指丈量着董珈柏的腰围来调整下摆,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早已有过好几次赤裸的肌肤之亲,怎么这时明明衣冠楚楚,但暧昧却烧得人唇干舌燥。 董珈柏清清嗓子,“你今天这样……我没见过但真的很好看。”以董珈柏的视角看,章淮珺穿一件蚌rou白的织金袖垂领衫,胸上系着红黄间色的三十六破裙,挽着蒸栗色龟背纹披帛,梳了个翻荷髻,髻侧斜插了两支云头形金钗,脸畔画云形斜红,唇两边点着面靥,俏皮又足够诱人,娇慵神态一览无遗。可惜董珈柏对传统文化了解不多,想不到什么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只觉得她光彩夺目,笑如春风。 “下午有个调香的文化活动,又拍照来着。”章淮珺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眼前的董珈柏意气风发,自信张扬。 也难怪,董珈柏生就好一副衣服架子,头小肩宽,先天并没辜负父母的好基因,后天也没辜负亲妈万颖多年来的培养,自小趴在mama的工作台上打游戏的男孩多少也学会了时装搭配。 更重要的是,这次董北山带他出席和七宝的合作,已经是公开昭示他继承人的不可动摇的地位。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样浪漫的时刻,董珈柏也低头吻住了章淮珺,章淮珺的嘴上涂了玫瑰花汁做的口脂,像亲吻一朵花一样柔软淡香。 章淮珺主动结束了这个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会儿还得好多人一起吃饭呢,大少爷。”,不过她也给话留了个暧昧的口子,“等晚上,记得你还欠我一场酒呢。” 董珈柏体贴地帮她拎起手包,章淮珺也就势挽上了他的手臂。 两人不疾不徐地去乘电梯,董珈柏道:“你还没给我说说七宝的人都怎么称呼呢。” 章淮珺就一撇嘴,金陵雅言张口就来:“还怎么称呼,一群老登,个个rou事多的一匹。。” 董珈柏就笑:“你这么说话不挨骂啊。” 章淮珺耍无赖:“那我就说是你教的。” 董珈柏轻轻拍了一下章淮珺的屁股,权当情人间的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训诫。 两人互相逗了几句嘴,上了电梯章淮珺才说:“虽然说你都没怎么见过,但也就刘嘉毓邓斐还有姚令春你得喊叔叔大爷,其他人你就张总李总的喊就行。” 到了宴客厅,刚才还“一群老登”的章淮珺此时已经挂起了职业微笑,一路打招呼过去,扯着董珈柏把他领到了最里面的包房,领到刘嘉毓董北山的面前。 一间房里不过十个人不到,两个背对门口的男人正赏着画,还有一个带了茶色墨镜,寸头,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喝茶,闻声抬眼,看了门口就乐:“刚才你爸还说你,这会儿就过来了。” 章淮珺也不管这个“你爸”说的是自己的养父邓斐,还是董珈柏的亲爹董北山,冲着他就是一句:“大老远来了嘛,还不给人家梳洗打扮的功夫呀。”说罢就推着董珈柏去认人。先是在长案前指导女儿叠东南西北的姚令春:“姚叔,你第一次见吧。这个是果果,长这么高啦,还记得jiejie不?” 姚令春一件桔红对襟唐装挽了袖口,跟董珈柏握了手,然后摸摸女儿的脑袋让她叫人:“叫董哥哥,这个是珺珺jiejie。” 小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穿水绿垂领衫,十六破赤金间色裙,外面一件橘色团花卷草纹褙子,像一颗清新爽口的橙子。梳了个显高的单螺髻。姚果果似模似样地也伸了手跟董珈柏握一握。这个年纪的小孩装起大人来格外可爱。 女孩旁边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正捧着一本线装的古籍,另一只手抓着小银叉,叉小块的奇异果吃。 “这个是青姨。” 被点到的许青萝把书换了个手。她跟女儿差不多高,衣着也跟女儿颜色相似,一件绿地葡萄滕花暗纹宝相花肩头贝珠扣低领背子,里面是黄地方棋四叶纹圆领衫子,下身浅间重黄地四瓣小花细条间隔三十幅间色裙,松松挽着姜绿色披帛。梳了交心髻,插一对掩鬓,白皙额前贴了四瓣花钿,董珈柏不敢多看,低下眼等着许青萝先伸手。 青萝跟一米八的青年握了握,握罢直把他手掌翻开,看了两眼笑道:“大哥,我就说你儿子错不了,这手相看着……就是姻缘线吧,可真好,千里姻缘一线牵。”说罢就冲章淮珺挤眼。 章淮珺只当没看见这位神玄不可测的姨姨的眼神,又推着他去看画的两人处,“董叔,这位是斐总,得叫邓叔叔。” 邓斐握着手做出一副惋惜状:“叔叔啊?什么时候能听到一句爸爸啊?” 章淮珺白了他一眼,想说“有我叫你爸爸还不够”,终究没说,又携董珈柏绕到座前,“到了长安拜拜咱刘叔的地头,保佑你顺风顺水,大发横财。” 刘嘉毓看着玉树临风的董珈柏和娇俏艳绝的章淮珺难免生出了所有中年人都会发出的感慨:“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咱们是真老了啊。” “别人说老是真老了,你再过几个月又当一次爹,还老什么。”邓斐促狭一笑。董北山闻言惊讶:“过几个月?” 邓斐跟他小声嘀咕:“宝鸡吴家的二女儿,还是青萝给算出来的,说是一对儿麒麟子。自从查出怀孕,送礼的踏破门槛,西安的金价也涨得按不住。”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交流什么。 章淮珺才不管别人,直坐在刘嘉毓椅子的扶手边的小榻上,女侍应来上好茶,刘嘉毓招呼董珈柏坐着,又回身拍拍章淮珺:“你多久也不来玩,净在你董叔家里,把干爸忘了吧?你哥怎么也不来?” 章淮珺抓着一枚荔枝,这是刘嘉毓专门从广东带来留给章淮珺的增城挂绿,个头饱满,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闻起来有一种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植物清香。章淮珺养得寸长的指甲没染颜色,微一用劲儿掐破红壳的荔枝,清甜的汁水先白嫩果rou一步迸出来,章淮珺连忙举起荔枝拢了拢腿,免得落在裙子上,伸出舌头就着破口去舔,还不忘答话:“你这儿这么忙,我才不来呢,还是东北好。” 董珈柏正低头喝茶,刘嘉毓回头瞥了章淮珺的这副作态一眼。 她伸出小舌一截,刮下最甜的水珠儿,粉白红三色交织。忽然,美人点在两靥的红点一动,陷入了梨涡中心。刘嘉毓抬眼,发现章淮珺在笑,而且这个笑是意味深长地对着他的。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才把整个荔枝挤进嘴巴,像挤果冻一样。章淮珺不慌不忙地合上唇,方才被送入口中的一团雾蒙蒙的白就在一个慢动作里消弭不见,只剩下滟滟的红嫩唇瓣,绽得像朵深色玫瑰。 刘嘉毓墨镜后的眼神看不清楚。他拿了手帕刮了一下章淮珺的下巴,然后就势塞在干女儿手里,说,“别弄脏了新衣服,到时候闹脾气可没人哄你。” 不远处姚令春笑着接了一句:“这么喜欢东北,以后就嫁到东北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邓斐还真就抬头道:“正好今天人全,就让青萝给合一合两个孩子的八字。” 章淮珺听不下去,拉着已经完工了三个东南西北叠叠的果果说,““走走走,咱们找毛毛去。” 果果也不想听一堆叔叔在说垃圾话,蹦蹦跳跳的和珺珺jiejie走了。只剩董珈柏一个人在社交场合来往应付。 傅煜然一家正在拍照。李缦说难得你好大儿好大女收拾得这么立整,一家人多拍几张。当然,拍照过程也少不了恶魔双子星你追我赶的环节。总之一家四口莳花弄草,拍了一组其乐融融的长安楼台行乐图。 姚果果在门口等到了打扮成小荷花精的毛毛,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转圈圈,“毛毛!”“果果!”“毛毛!”“果果!”然后互送了亲切的小姐妹见面礼,“毛毛我来的时候晕车,mama让我睡觉,所以我下午没有和你们去玩,但是我叠了东南西北给你。” 果果把自己的小叠叠塞给毛毛,毛毛则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香丸子说,“mama和我说咯,下午揉香香的时候,忻忻jiejie给果果jiejie揉了这个香丸,香香的。”说完还很夸张地放在鼻子尖闻一下,然后献宝一样地捧过头顶给果果jiejie。 “谢谢忻忻,谢谢毛毛。”姚果果接过来,顺便把毛毛也夹在自己手臂下。董毛毛仰着头左看右看,然后眼巴巴地说:“果果jiejie,你的小驴来了嘛?我们去摸小驴好不好,我给它准备了小蛋糕,我可以喂它吗,我会轻轻的很好的喂它哦。” 姚果果要去问阿姨小驴可不可以吃蛋糕,于是带着毛毛一溜烟地跑了。“这不比和老登们说话有意思多了。”临时代任幼儿阿姨的章淮珺欣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