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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剧情:回到营地准备大战

    53叛徒

    总算是赶在天黑之间,黄昏时分,原本的高墙已经被山破开,结界也不再起作用。

    内外两世界,终于合二为一。

    吴琦抱着梅元知,从山上一跃而下,没了山的遮挡,落在了一片夕照中。阳光照在身上,虽是即将落下,却竟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此刻,有无数散兵正在边缘处巡视着,一见到他们冲出来,纷纷紧张地围拢,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吴琦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高兴之余,像是在……忍笑?

    紫色影子闪电般窜出来,来到他们身边。一枝梅欢喜地围着圈高高蹦起,像是想要看看梅元知的情况。

    “一枝梅,大家都还好吗?”

    小狐狸原地跳了跳,像是在点头。

    李甲匆匆赶到,喜道:“你们怎么没死?”

    吴琦脸一黑:“你很失望?”

    “不不不,我是高兴!”李甲大力拍了一下吴琦的肩,转而又道,“梅兄怎么了,受伤了么?”

    “手上受了点伤,不妨事。其他人呢?”

    “哦。”李甲打量着二人,确定无事,点头道,“你们放心,里面的人也平安出来了,安置在营地里。”

    “那太好了。”总算放下心来,梅元知神色一松。

    李甲又道:“但也没什么差别,我们整个城都被困在这里,里面还是外面都一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听闻一声巨响,我们就感觉不妙。宫十四说,内城完蛋了,里面镇压的妖物也压不住了,要我们都进去帮忙。但云九没答应。今天一大早,营地外妖物横行,不断入侵。只要落单,就是死,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只好关闭营地,都缩在这里,也不知道能撑几时。”

    “没有求援吗?”

    “云九那厮这回倒是舍得,把他珍藏的传音符拿来用了。可等救兵赶过来时,也不晓得我们还在不在。至于宫十四,一早就失踪了。依我看,八成是知道消息,自个跑了!”

    梅元知与吴琦对视一眼,道:“云九还在么?”

    “他……哼,他现在只是个缩头乌龟,没用的王八。”李甲不屑道,“打从宫十四不见,就像丢了魂似的,什么事都不管,眼下全靠我担着。”

    “城中无主怎么行,还是带我们去找他吧。”

    此时的云九脸色灰暗,颓然坐在他那间豪华主厅上,看见他们回来,眼神一亮,转而看见二人身上的伤势,一愣:“你们这是?”

    “出来之时手受了伤,无法行动,还请统领大人见谅。”

    云九脸色重又灰暗下来:“唉,算了,本也没有胜算。你们一路辛苦,先坐下再说。”

    “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想来还可以一战,未必不堪一击。大人不要丧失战意啊。”

    云九左右看了看,对李甲道:“你先退下吧,不许别人进来。”

    待李甲离开,门关好,才低声道:“你是神尊弟子,或许还能有法子。我想不出该怎么办了。那个宫十四,他是叛徒!”

    “什么叛徒?”梅元知一愣。

    “他是人界的叛徒,妖界的走狗。”云九愤然道,“用神尊的身份狐假虎威,骗得我团团转,交出了所有情报,转头,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解开了封印,打开时空之门,让妖族入侵。我们所有的办法他都一清二楚,哪里还有反抗的能力啊!”

    “他竟是这样的人?”

    “梅兄,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时无知被他所骗。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等死!”云九急急道。

    梅元知恍惚片刻,神色一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需以想办法击退妖族为要。”

    云九看着他道:“你有把握击败妖王吗?”

    梅元知一愣:“若非神尊,不能击破王胄。但若是能进入识海,或可一试。”

    “那,若有三只以上的妖王,可还有办法?”

    “你是说,这周围有三只妖王?”

    “没错。很快就会顺着周围的缝隙过来了。”云九绝望道,“除非救援及时赶到,否则没办法的。”

    三只妖王……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多的强大对手。造成了东宁府末日危机的那一次或可相比,但那时候的我方战力,根本不是如今这样弱小。也不怪云九这般灭自己志气。

    无法说服他也想不出回答,梅元知和吴琦只好离开,先将身上的伤包扎一番,再去看看李青等人如何了。

    走在路上,眼见大家脸上,都有一种类似的淡淡绝望笼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们没事,就太好了。”李青很快出来,见到他们,满面笑容。

    “大家都还好吗?”

    “还好。刚来时,那个见鬼的统领,说我们不能离开这不合规矩,不过他叫不动人,只有由着我们了。”李青道,“你们也该知道了吧,这里也没比待在里面好到哪去。”

    “是啊。眼下,只好等外界的救援来……”

    “呵呵,天真。”李青冷笑,“你以为他们会为了这群老弱病残花费多少兵力?”

    梅元知皱眉:“你是说……”

    “不会有人来的。我们只能靠自己。那个统领就是个软蛋,我们要活下来,不能指望任何人。”

    “可是,除了他以外,谁又有那个权力指挥军队?”

    “说你天真,还真是天真。”李青无奈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意那点官衔么?穷途末路,自然能者为尊,谁能有本事让大家赢,谁就是统领。”

    她灼灼的目光紧盯在梅元知的身上,意思再明白不过。

    梅元知摇头道:“要率领所有人,并非容易的事。”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如果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就带着他们,自己去找出路。”李青道,“对了,有一个人,你一定很想见。”

    屋中,往昔痴傻的老头,独坐在桌前喝着酒,虽有些虚弱,但手很稳,稳得像握着的不是酒杯,而是战场杀敌的枪杆。

    吴琦抱着梅元知走到桌边轻轻放下,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

    便大步踏出,将门关好。

    梅元知注视着眼前满面沧桑的人,虽然年龄还只是中年,却苍老得鬓边白发生。

    方才李青已经告诉了他,自从身上妖术的伤势痊愈,这老头神智也渐渐清醒,知道自己是谁了。

    很可惜,不是他的父亲。

    老者姓胡名律,只是一个和父亲有些关系的普通士兵。

    那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只是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的幻想被戳破,寻父的心愿又变得遥遥无期。梅元知也不禁感到茫然,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去见他。

    胡律察觉他来,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看,招手道:“过来。”

    梅元知依言坐下,胡律看了半晌,蹙眉道:“这眉眼,和队长生得有些相似。”

    “您说的队长,是谁?”

    “他是来自东宁府的战士,也许是你的父亲。”

    梅元知张了张嘴,却因为一种强烈的预感,竟不敢问出来,好一会才轻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54情书

    胡律面露悲伤之色,似乎沉浸在过往回忆中。好一会,才缓缓道:“那一日,我们遭遇强敌,只有我,背负送信求援的使命奔回营地。却丧失了神智,被送来这里。”

    他没有明说,但这战场上发生过千百次以至于习以为常的结局,大家都心知肚明。

    “临去的时候,队长给了我一张地址,说如果他没回来,替他告诉新婚不久的妻子,不必等了,改嫁吧。”胡律努力地回忆着,“我身上受的伤让我时常疯疯癫癫,回去以后,大概就连他们的名字和下落都没有说清楚。我曾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去。可是除了他的姓,我竟全都忘了。”

    梅元知心中苦涩。

    他还记得从很小的时候,每逢过节,娘亲的脾气总是格外地大,尤其只有他们两人对坐吃饭时,总忍不住咒骂那薄情的负心汉连封信都不送回来。

    如果这个消息早到十多年,也许抛却无望的等待,娘会过得轻松一些,也不至于早早就过世了……

    但也许,她早就猜得到。

    “还好,你长大了,长得这样好,这样有本事。他总算后继有人。”

    “我爹……是个怎样的人?”

    “他很有头脑,武功也好。同样的任务,能找到更安全更好的方法,杀更多的敌人。为人又踏实和善,一呼百应。”

    梅元知勉强笑了笑:“至少我娘没骗我,我要是不努力,可能真的打不过他。”

    “是啊,梅老弟,当年是我们军中的一把好手啊!也许他才是更该活下来的人,而不是我。我活着也没完成他们的承诺,还没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英雄……”

    “您有勇气独自一人冲出重围,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胡律看着他笑了:“你和你爹真的很像,当年他为了说服我,也这么说过。他说独自活着比一起死更艰辛。他们会带着我的份一起血战到最后,我也要带着他们的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所以,您现在要替他们活着。”

    “其实,我有时也会想,他倔得很,就算最绝望的境地也不会认输,说不定还活着呢。只不过像我一样没办法告诉别人。也许有一天,就会走出来,和我这老战友谈笑。”

    胡律流露怀念神色,缓缓说起多年以前,他们一起上阵杀敌的往事。

    梅元知仔细地听,时而随之紧张,时而面露微笑,从隔了十数年的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出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模样。

    酒倒了一杯又一杯,黑夜沉沉,不知不觉几瓶酒都空了。

    胡律打了个呵欠,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我打扰了。”

    “没有,我很高兴。十几年来没这么高兴过,谢谢你,还惦记我这个老头子。”

    “是我要谢谢您,让我终于找到了我爹。”梅元知笑道,“您是我爹的兄弟,也就是我的世伯。以后,我就叫您胡伯可好?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告诉我。”

    “好,好!”胡律有些激动道,“队长定会很欣慰……”

    听到呼唤时,吴琦依然坐在门口,正望着月亮出神。开门进去,见二人之间亲近得倒像亲父子一般,有些迷惑。

    梅元知简单介绍了一下,道:“我们该回去了。”

    吴琦会意地伸手将他抱起来。

    胡律道:“贤侄也有这样要好的兄弟,让我又想起了当年啊。”

    吴琦笑得有些僵硬,道过别,便匆匆带着梅元知离开。

    一路走来,难免被一些睡不着觉的夜猫子好奇地盯着看。

    梅元知不由不好意思起来:“但愿上了药,明日便会没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

    “我们不是普通人,哪里有那么久。更何况,时间也不等人。”

    不远处黑沉沉的山此时没有动静,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可早晚还会再有动静。外边的妖族,也在伺机而动。是冲出去还是抵抗,战事都迟早会来。

    不过在这个时候,命令未来,援军未到,敌人未现,他们两个刚刚回到这里的人也做不了什么。

    正说着,周围巡逻的李甲又围了上来,吹了声口哨:“晚饭都没见,干啥去了?”

    “去你meimei那里叙旧。”

    吴琦已掌握他的软肋,这样一说,本来好奇打探的脸色一变:“她……她说什么了?”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

    “我正忙着调度兵士,眼下情形不好,你们也知道……”

    “又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上头统领不发话,下头人心惶惶叫不动,可用的人就那么多。我真没办法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梅元知闻言,脸色更沉重几分。吴琦道:“好好休息吧,还不知能睡几个安稳觉。”

    转身欲离去,李甲忽然又叫住他:“等等。”

    “又怎么了?”

    “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怪我。”

    “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之前地动山摇,我们都以为,你们连同内城人一起被压在山下。我们也出不去,所以,就为你们,也为我们自己,简单地办了个祭奠……”

    “这没什么,我们不会觉得不吉利。”

    “这个是没什么。”李甲忸怩道,“只是之前你留给我一封信……”

    吴琦蓦地看向他,这茬他早就忘了,此刻突然提起,那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便听李甲继续道:“我本是要交给梅兄的,却错过了。这次,你们两一起留在里面,我伤心之余想了起来,想着收信人也收不到,不如在祭奠仪式上,将你的遗愿说给上天知道。”

    “你该不会……”吴琦咬牙道。

    “我念了你的信。”李甲不好意思道,“谁知道你们又活了呢。抱歉啊。”

    吴琦感到一阵晕眩,努力回想自己写了什么,当时诸多情绪累积在笔下,写得颇为真情实感,换言之,便是直白袒露毫无遮掩……

    梅元知好奇的目光在他两之间转移,道:“什么书信?”

    “原来你不知道,就是……”

    “闭嘴!”

    李甲沉默片刻,忍不住又道:“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吴兄弟啊,这书,还是得多看,字还是得多练。老是翻来覆去想想想爱爱爱,就算情书也不好念是吧。”

    “你闭嘴!”若不是抱着师兄,吴琦早就动手了。

    “我不说就是,不过就算我不说,这里所有人可都听见了……”

    “……你给我滚!”

    难怪今日感觉其他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总在忍笑,吴琦这会才知道缘故,深吸口气,终究还是没压住恼羞成怒的怒火。

    目送李甲消失,梅元知也忍俊不禁:“师弟还会写情书啊,可惜没能拜读。”

    “师兄别笑。”吴琦稍微冷静了一点,“虽然是我写的,但里面内容可都是你的名字。听见的人不一定知道是谁写的,可一定知道是写给谁。”

    梅元知笑容也僵在脸上,干笑两声,安慰他也安慰自己道:“反正过去了,忘了吧。”

    一场重逢,一波闹剧,一晚安睡。

    第二日,却是被喧闹声吵醒。

    那座山……又往这边动了动,而这一次,巡逻士兵分明看见,山之下压着的是一只强大的妖。

    一连串动静,正是此妖,驮着山缓缓走过来。

    那便是第一只妖王了吧。

    55绝境

    幸好不知为何,它被压在山下,行动滞缓。但哪怕是抬抬腿,都能让人吃不消。看它的路线,迟早是要将这片土地都碾压压过去。

    而向主城报告,却只说让他们等待,未提发兵与否。

    云九脸色灰败:“这是我身上最后两张传音符了。”

    时至如今,他倒顾不得此物贵重,关键是就算掏出全部身家,都看不出活命的机会在哪里。

    “实在不行,我们跑吧。”李甲犹豫片刻提出来,“比起内城这些,倘若拼死厮杀,也不是没可能从外面杀出一条路。”

    “不行。”云九断然拒绝,“如果此处被占,很快就会开辟通道,会有无数妖族由此向外入侵。”

    正当其他人为他这份舍生的决心所震动时,又听他道:“那时候我们罪孽深重,我又是统领,去哪都不会放过我的。”

    李甲摆摆手道:“反正有你担着,问罪就问吧,我认了,我要带我meimei回家,我不能让她出事。”

    “你要做逃兵吗?”

    “都什么时候了,少拿你的官架子压我。死城哪有活人重要。”李甲呛声道,“如果此地关系有这么重大,怎么上头那些人连派人都不来?靠我们拼命能挡住什么,莫说是我,谁还有斗志。”

    “行行行,随你们。我看你们逃出去又能如何。”云九冷笑道。

    本就外患,内部也人心不齐。让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变得毫无希望。

    梅元知不由得叹了口气,因着仍由吴琦抱着走,这口气便轻拂在胸口上,吴琦低头看去,询问:“怎么了?”

    “没事。”梅元知说,“麻烦你带我出去吧。”

    第二日手伤也没有好全。只能做些简单动作,用不了太大的力气。一应事务,全都要靠吴琦来帮忙。就是来找云九,都是抱着来,抱着走。

    吴琦毫无负担,反而乐在其中,悉心照顾,呼之即行。

    “师兄放心,我体力够用,便是天天都带着你走,也不觉得累。”他有些害怕师兄在意,特地把抱字隐去了。

    但梅元知只是勉强笑了笑,并不觉得开心。

    就连从屋中走到屋外,都得托付给别人才能完成,这与废物又有什么区别?偏生此时又是这样混乱危急的情形,他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如果他没有残疾就好了。

    如果当初能上元初山……

    那他也可以拥有神尊的力量,就算妖王,也可一战。

    再不济,也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此间的难题,便可精准及时传达过去,等待神尊前来解决。

    许久之前的朦胧幻想,又浮现在心头,如今却是一碰即碎的海市蜃楼。

    偏偏什么都做不到。

    逃是不能逃。留下来也是徒劳。

    吴琦不懂他心中的苦闷,见他神色不佳,道:“别担心,你的手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再过几天便会没事。”

    “他们方才的争吵,你觉得怎样?”

    “既然是战士,自然要战至最后。”吴琦坚决道,“李甲那家伙,真是个老滑头。”

    “可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希望太过渺茫,人心便散了,强行留下又能如何。”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打算做些什么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李青款款走来,道,“我相信,这里能站出来的人,只有你。”

    “可惜,现在的我,要站着的确困难。”

    “不是还有他吗?”李青指了指吴琦,“你指东,他绝对不会往西,你想做的事一样能做,有什么区别?”

    “我说的不只是走路。”

    “我说的也不是。”李青道,“不必事事逞强,世间能有一个信得过的依靠,是何其有幸的事,为何反而要难为自己。”

    “你是不想听令你哥哥,又找不到另一个人来,才来找我的吧?”

    “有这个原因。”李青毫不否认,“反正我是做不了这里的主的,他们不恨我就不错了。我哥那个懦夫也带不出什么好路。我们都见识过你的强大,你是击败了我这个坏蛋保护他们的英雄,还有谁比你更能让他们有信心呢?”

    梅元知淡淡道:“若是我来带领所有人,定然不会弃城而走的。让你失望了。”

    “你以为我是我哥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李青笑道,“我既然选中你,就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你要大局,而我要报仇,不管为了哪个,你必须站出来,必须强。”

    “那就更让你失望了,我连神尊都不是,对抗妖王,毫无把握。”

    “妖族肆虐,神尊又有几个。我从来都不相信靠那极个别的强者能救场几回。命运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等什么人来救,这是我在生死关头悟出来的事。何况还没到等死的时候。”

    梅元知眼下在吴琦怀抱里,李青需得低下头才能和他对视,但俯视的独眼,却带着仰视般的慎重:“你好好想想。若决定下来,我可以叫内城的人帮你。”

    吴琦在她走后道:“师兄,我觉得她说得有理。”

    “说起来容易,真要去做,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不管多远,我会陪着。”

    梅元知抬头看着他,笑了笑:“那之后,就要辛苦你更多了。”

    统领府中,弥漫着一股酒气,比起往日来,显得凌乱许多。

    没有人收拾,也没有人伺候,只有一个人,和并不精致的一地狼藉。

    吴琦小心地绕过地上破碎的酒坛,以免晃到了怀中的人,平稳地走到深处,唤醒酒醉的云九。

    “嗯?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已经没人听我的了。”云九不耐烦地站起来,“要跑就快跑,不用告诉我。不然就跟我一起喝……”

    “你仍然是统领,既有要事,就要报告给你听。”梅元知缓缓道,“我想要这里的统领权,如果云统领不想管,请让我代理吧。”

    云九酒醒了一点:“你说什么?”

    “我想带领所有人,一同对抗妖族入侵。”

    “你是疯了,还是自不量力?”云九怀疑地看着他“就算你师父是神尊,你又不是。你不会以为,靠你能扭转乾坤吧?如今不靠着他,连走路都不能,还想做什么?”

    说到最后,指了指吴琦,已经不自觉带上嘲讽意味。

    56领袖

    梅元知并不在意,道:“既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若我们能有幸活下来,这位子依然是你的,绝不会有人占据。”

    “有幸?呵呵,以前,我的确怕过。但现在,都快要死的人了,还真不在乎。”

    “若输了,也不过和现在一样。赢了,也许,之前的罪名都将抹消。无论如何,都没有损失。”

    “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报复我?”

    吴琦本就不想来这里,到现在此人还说这种话,怒目视之,若不是师兄在怀中,已经想要吵起来了。

    梅元知只是一笑:“大人喝醉了,我们之间何曾有过节。往日有些摩擦,也是对新人的磨练。报复二字从何说起?”

    “当真?”

    “自然。”

    哪怕不得不被人抱在怀中,但梅元知面上神色依旧从容平静,光风霁月之下,令人生不起别的猜疑。

    云九移开视线,道:“是,我糊涂了。纵有些不快,也都是误会嘛。不过这城中情景你也见到了。我管不住他们,就算给了你这个权,只怕他们不会听。”

    “我来想办法。此来,只是征得同意,仅此而已。”

    云九叹了口气:“其实你来与不来,我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什么吧?”

    梅元知只道:“规矩仍是规矩,就算到了绝境,也不可轻易破坏。”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云九踉跄着走到书桌前,取了令牌交过去。递到面前时,才想起梅元知现下拿不了,便塞进吴琦手中。

    吴琦看着这东西,往日是权力的象征,但如今恐怕调不了任何人,只是块木头:“师兄,这个能有什么用?”

    “有它在,就表明哪怕无法联系,我们仍是王朝军队的一支,而不是野外孤军。”

    这种名头上的东西,吴琦不在意,只是担心道:“其他人能听么?”

    “不。所以接下来,还得去找几个人才行。”

    修士营。

    王丙依然是那副样子,万事不萦于心,就算外面都乱成一团,也只是到门口看了看,没出门去问问。

    二人进来时,他还埋头在书中。

    前来找他,吴琦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从未见过这人发挥过什么用处,除了先前梅元知来看卷宗那次。那也是亏了师兄聪慧,将诸多线索联系在一起。

    这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云九利用,傻乎乎地在众人面前说出了一些隐秘的事。如此没有眼色,也在另一种意义上让人佩服。

    但梅元知要来,吴琦便也听从。一见他这节骨眼仍旧在看书,不由暗暗摇头。

    王丙放下书,道:“要查些什么,你们说。”

    “王兄,我想把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王丙避开视线,闪躲道:“我只会看书,不会用。”

    “早先我在这里,便发现你的修为不低,书中的术法掌握得很好,这周围的风土地貌,都如数家珍。你这样的人,当有大用才对。”

    “谢谢夸奖。但我不行,如果不是废物,谁又会到这里来。”

    一句话骂了在场所有人,吴琦忍不住道:“那只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来不来何干。”

    王丙愣了一下:“大概吧……”

    “便尝试一次吧,就当帮我们的忙。”

    王丙沉默一会,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王兄……”

    梅元知正待再争取一下,却见他抬起头,犹犹豫豫道:“我是说上一次,对不起。是云九大人要我说出来,我没想那么多。”

    梅元知一怔,微笑道:“原来说这个。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王丙紧紧攥着手中的笔:“是吗……我又说晚了……给你。”

    他将手下的纸张递过来。吴琦连忙接在手里,展开放到梅元知眼前。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吴琦几乎要头晕。梅元知却叹道:“我早说,王兄的作用大着呢。看来是我们来晚了,王兄分明早就上了心。”

    “我还没有做完。”

    “嗯,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告诉我。这几日,只需专心在此继续这件事就好。”

    “好。”

    出门以后吴琦问道:“那是什么?”

    “是对附近妖王弱点的记载和推算……”梅元知笑道,“我们的胜算总算多了几分。”

    再来便是张乙处。

    上一次二人对他有恩,他这边很好说话,将剩余物资粮水尽数交代清楚,大致知道眼下还够维持全城人七日的生存。

    这时间实在不算长,张乙宽慰道:“放心啦,从我们这去主城也就一天路程,就算路上难走一些,也就多个两三天吧。三天后要么我们出去了,要么全死在这,总之不会饿死。”

    “我不打算离开。”

    “什么?”张乙一惊,“可甲哥都准备好了……”

    “我们会和他说的,这些天,还是麻烦你,精打细算,尽量能撑久一些。”

    然而对这接下来要找的人,其实并没有把握。

    李甲站在军士中间,大声吆喝指挥着。看见他们来,眼睛一亮:“正好,我也要去找你们。有你们帮忙,我们活着出去的希望就大了。”

    “我们不走。”

    “怎么了兄弟,你也染上那死脑筋的毛病了?”

    “少来,我不做逃兵。”

    “这是什么话,早点回去可以早点传递消息,让那些大人们来决断,怎么用逃这么难听。”李甲讨了个没趣,兴致也低落下来,“既然不同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想请你留下来。”

    “什么?”李甲皱了下眉,“梅大人不是讲规矩的么,你们可管不着我。”

    “那这个能管吗?”吴琦将梅元知放下,单手扶住腰,用另一只手取了令牌。

    “你们也和那个混蛋站到一起了?”李甲当即露出厌恶神色。

    “大敌当前,私人恩怨先放一边。可以单独谈一谈么?”

    虽然不愿,李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们带到房中。

    屋子里摆满了行李和兵器,一派即将走人的模样。

    梅元知被放到被包裹环绕的椅子上,道:“你meimei也打算留下来。”

    “她自己说的?”李甲意外道,“她最想活着出去,怎么会留下?”

    “也许她最在意的不是生死。你呢?”

    “我要让她活。”

    “那次我闯入她的识海,看见了她内心回忆。你并不是去求援没有找到救兵,而是丢下她独自仓皇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