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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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很少听母亲提起过父亲,只有某些失眠或者被噩梦惊醒的夜里,他含着泪水,小小的一个,捏着自己的玩偶小熊跑去母亲房间外,却听见里面传来的痛哭和怒骂声,似乎在争吵他的父亲是个多么坏的人。 他还小的时候不懂别的,只想着抱住母亲给她一点温暖让她不要再哭泣了,而母亲只是自言自语着剃光了他的头发,那把旧剪刀给他裁过许多漂亮的小衣服,后来刺破了他的头皮,把他的世界变成血红色。 那时候白花站在墙角害怕地哭,在母亲木着脸起身离开后跑过来把满头是血的他抱在怀里,有时候白泉恍惚着想,是不是白花才是他的mama,只不过mama的灵魂的被困在白花小小的身体里,而那个“mama”的身体里是另一个陌生的冷酷的灵魂。 那次后mama开始伤害他们,用钝刀片磨他们的手腕和肚皮,白泉一边哭一边抱住白花,问他mama在做什么,白花平静的神色叫他很惊悚,白花告诉他:“mama在把我们变成死人。”五岁的白泉不懂什么是生死,但是他觉得很痛。 从此他开始怕痛,一道小伤口就能让他想到钝刀片磨破皮rou的场景,后来他又期待别人把他弄伤,因为这能让他想起他的母亲。他长大后才知道母亲是在伤害他们,但是母亲以前是很爱他们的,mama会抱着年幼的他们唱摇篮曲,会拍着他们的背轻声给他们讲那种很有意思的故事,会吻过他们的额头,会给他们最好的最多的爱。 其实在白泉的记忆好像曾经出现过他们的父亲的身影,只不过太久远太模糊了,那时候他们应该还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直到那个男人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mama发亮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来。有时候,白泉想,也许是他把母亲变成这样的,他拽着自己的玩偶,天真无邪地问mama,爸爸在哪里,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mama悲伤的表情里有了裂缝,他恍惚间看到一个陌生的灵魂走进了她的身体里,后来mama有时候对他愧疚帮他清理伤口,有时候却残忍地把他们弄得遍体鳞伤。 白泉想,mama生病了,也可能是中邪了,有个鬼怪占据了mama的身体,所以mama还在时间空隙里爱他们,所以他们才能在非人的折磨里没有死去。 其实也没有过很久。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占据了很多年的时光。那天母亲对着空气讲话,脸色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苍白,最后变成毅然决然,mama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哥哥走进浴室,那些沾着血渍的钝刀片被丢在垃圾桶里,mama拆开一块崭新的刀片,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在他们两的面前把自己的手腕划得很深很深,那缸血红的水现在还能在梦里浮现。 后来他们没有mama了,什么都没有了。 白花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虽然很多时候哥哥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但是没关系,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说话,他们两只要彼此都陪伴着对方就好了。总之他们都有惊无险平安长大了,他哥给了他很多很多,但是好像没办法拯救他的童年,因为过去的事是无法祛除的伤疤,也许他哥自己都没办法拯救自己。 白泉在想,是不是mama生病了,所以死去后也把病传给了他。他心里那些虐杀的想法应该都是因为生病,但他伤害小动物的时候明明是清醒的,白泉其实不太愿意去面对这些,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恶魔,可是不这么做,他只能又一个人恒久地痛苦,想要自己不再痛苦,好像只能把自己的痛苦转移。 耀耀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他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在此之前他查无此人。 耀耀也说不清他对白泉是怎样的感情。是爱吗?不知道,哪来的爱能这么伟大又这么丑陋。 但是他知道,白泉需要一个人永远在他身旁或者身后,或者一些别的地方,总之要一直在那里陪伴着注视着他。包容他的病痛和疯癫,疏解他的孤独和痛苦,白泉需要一个人毫无保留没有任何杂质地爱他。不分对错黑白,白泉需要被牢牢地保护在血rouzigong里温暖地入睡。白泉需要一个灵魂的母亲。但是白泉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耀耀的存在也是一个错误,这段畸形的可悲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是的,耀耀其实是白泉的第二人格,白泉患有遗传性的精神分裂症,在他最彷徨痛苦的时候,在他最疯癫难过的时候,耀耀平白出现了。 并不存在好坏人格善恶之说,白泉需要有人一直陪伴着他,所以耀耀出现了,是有思想有人格的影子,白泉需要有人保护他,把他破碎的灵魂妥帖地存放,所以耀耀会永远默默地替他收拾烂摊子,那些小动物的尸体那些痕迹也好,到最后的杀人也好。白泉想要的,耀耀都会给他。只不过白泉从来没发现,他其实早就不是孤独一人了。 在旁人的眼光看来,白泉确实坏透顶了,从虐杀小动物开始到后来的发病丧失理智杀人,但是这些都和耀耀无关。他的出现是为了保护白泉,是为了站不住脚的“爱”。他有自己的思想,其实面对经常发病的白泉,他大可以略施手段摧毁一个可怜虫破碎的灵魂,然后占据这具躯体,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人格就是这样,白泉的所有记忆都同他共享,但是只要他不想,白泉就永远意识不到他的存在。白泉太孤单了,他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曾经爱他的母亲还是圆满的家庭,还是别的一些东西,耀耀可以在白泉昏睡的时候控制他的身体,所以每次白泉杀小猫小狗之后都是他来收拾现场,到后来的杀人,其实他根本没有把白泉的身体抱到某个地方,也许那时候他安放的是白泉沉睡过去的灵魂。 但是耀耀并不会占据白泉的身体,因为他并不想。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第二人格,后来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于白泉来说。 他最初出现的时候看到白泉那副疯癫模样,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那时候一直跟在白泉左右,没有人能看到他,包括白泉,他是新生的人格,离了白泉他什么也不是,或许换成别的什么,会让人觉得憋屈,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这说明他被一个人需要,白泉需要他。 但他很清楚,他并不是白泉的母亲,他其实也不能给白泉他真正想要的,他甚至不能给白泉一个拥抱。他能做的只有为白泉收拾烂摊子,帮他的那些伤口消毒,替他换掉脏衣服,最后让他回到床上入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白泉某些清醒的时刻,他会怀疑是不是一直有一个他没有发现的人在默默为他收拾好一切,他期待这个人能够在哪天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但是这就是悲剧故事必经的那一环,耀耀要出现就意味着白泉必须沉睡,最重要的是,白泉想要的那些,耀耀都给不了他,陪伴,并肩,还是什么别的。 有时候耀耀在想,如果他真的是白泉生活中遇到的某个人就好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把坠向深渊的白泉拉回来,或许陪着他一起坠落就好了,哪怕一起死掉,躺在一起的也是两具尸体,最好再一把火烧掉,rou体和灵魂都燃烧交缠在一起。耀耀想,也许他也是爱白泉的。 白泉沉睡的那些夜晚,他有时候站在床边看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占据他的身体到处走走,他在想,要是能碰到白泉就好了,只是触碰一下,就好。没有龌龊,没有别的。但他伸出手,只有虚无穿过了rou体,这种时候他才会幡然醒悟,他同白泉之间隔了太远太远,是穷尽一生也跨不过的鸿沟。所以他从来不打算让自己出现在白泉面前,不会想着放个字条或是写个暗号,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耀耀明白,白泉需要的不管是什么,总之不是虚无的病痛产物,不是触碰不到的所谓陪伴。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存在于白泉体内的人格。他们息息相关,又毫不相干。 白花很少哭的,他的所有眼泪都在母亲伤害自己和弟弟的那些年流干了。白泉是白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白花从来不明白他那小小的弟弟心里在想什么,后来他明白母亲是生病了,但他不知道白泉是怎么想的,其实他连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病,他只是,爱好有些特殊。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林喧,包括白泉,他喜欢死人,喜欢尸体是因为当年母亲活生生又死在他面前。那个曾经爱他们的母亲,那个后来狠狠伤害他们的母亲,死去的时候是那么沉静,好像只是睡着了,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发觉自己这一喜好,很多年后的解剖课上,他才第一次直面内心。 死人多好啊,不会动,不会说话,冷冰冰地躺在那里,虽然有的尸体血rou模糊看不出人形,腐烂,恶臭,巨人观,蛆虫,他会毫无保留地爱这一切,只是因为死亡。 他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白泉,所以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给白泉更好的,不错的大学,优渥的生活,一张随意刷取的卡,还有好几处不同地带的房产。其实他知道这些不是白泉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失在小时候,停留在记忆深处,很久很久之前,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世界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么淡漠的人,林喧是拉他出黑暗的人,他并不介意同林喧再一次走进暗处,毕竟这一次痛苦的不是他,不是他被划破皮肤看着鲜红的血潺潺流出,多年后,那个被刀片划得遍体鳞伤的小孩,终于变成了一个拿着刀伤害别人的人,白花觉得,这很好。 更何况他只是杀了那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人发现,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因此受影响,不会像他母亲那样,自己狠心死去还丢下两个孩子。白花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恨更多还是爱更多,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林喧曾经是风雨飘摇的小舟上孤独站立的一个人,后来他把白花拉上了他这艘破船,说是好兄弟、挚友好像并没有那么贴切,他们是彼此绝对信任和在意的,一起掉进深渊的,又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某种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林喧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社会会变成这样,后来他堕落,才发现为什么总有人会把别人拖进黑暗里,因为只有踩着无数的尸体,才能走得更高更平稳,权力也好,金钱也好,就是另一种会让人上瘾的药,体会过好处的人就很难再逃开了。而他并不想逃开。 为什么要拒绝呢,那些可笑的正义感和信念能带给他如今他拥有的东西吗?林喧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自己曾经最想成为的人背离,但是没关系,他在别人眼里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正义的刑侦队长,只要没人发现那些肮脏的丑陋的东西,只要他上边那位没有被掰倒垮台,他就一直干干净净。 杀九个人是大事吗?对有的人来说,是,对有的人来说,不过眨眨眼的小事。九条人命,九转轮回,续的是谁的命,又是否真的成功了呢,没人跳出来揭穿,就永远也没有人知道。 林喧和白花要做的就是把背后那位藏得好好的,尽自己可能完成那位想要的,而且这些事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轻松。或许某天会有哪个绝对正义的愣头青满腔热血地冲进来打破这腐坏的一切,总之不是现在,总之那个人还没出现,更何况这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有的人想要就可以做到的。 九今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他出生在普通小康家庭,过得还算不错,但绝对算不上富有,他小时候羡慕同龄人玩不尽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工作后想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总要斟酌许久。他喜欢看热血英雄漫画,觉得自己如果生在那种世界,应该会是主角才对,但是从虚拟世界挣脱出来,他只不过是现实世界里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 他不可能像那些主角一样不惧生死不在乎外物,拼尽全力为了什么正义或者大团圆,更何况,拿了这些钱,他可以带自己的家人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或者父母不想去太多地方,那就让他们更好地生活在某个地方也很好,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过的生活,都在很近很近的地方了,这不也是大团圆吗。 九今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大威胁,顶多只算得上一个小麻烦,但是竟然也值得他们用这些钱来打发他。混乱又兴奋的思绪里,他想起了那个最关键的手机卡,备用机里的那个限时邮件已经自动销毁了,九今甚至没想过要再备份保存到什么地方。要想荣华富贵过完这一生,要想好好活命,该做什么他清楚。 完全想通的那天晚上,他躺在郊外两千平的豪宅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外面漂亮的夜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红酒,然后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他用打火机烧掉了存着重要证据的手机卡,把烧剩下的那点残骸还有金片和过去那个自己一同丢进了垃圾桶。 耀耀其实早知道白泉总有一天会不再是白泉的,白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发病的时间越来越多。白泉最后一次发疯杀人的时候是大白天,耀耀突然觉得很累了,更何况当街杀人这种事,他想如何掩饰也很难帮助白泉。白泉是精神病,所以他不用死,或许他要被关一辈子了。 审讯室里眼神没有焦距乱飘的白泉很狼狈,很可怜,耀耀又立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就像那时候在街上看着白泉抽出匕首捅死那个小男孩一样,一动不动。白泉如果要被关进精神病院,也就意味着他以后也只能同白泉一起被困在那里了,耀耀放空思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耀耀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是白泉的第二人格,但是除了没有一具只属于他的rou体以外,他和常人没有别的不同,有时候他用着白泉的身体在夜里去看夜空,或者去淋一场暴雨,闻过雨后空气里的味道,觉得自己也算短暂地活过一次。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被困在白泉身边的空间里了,他踏出审讯室,踏出这个地方,踏过没有白泉在的街道,看着形形色色过路的人,飘进街边的店里看那些他馋了很久也没去买的美食。 他飘到市里最大的游乐园里,看那些他从来没玩过的游乐项目,然后有点幽默地想,如果他进去鬼屋,里边的工作人员和游客会知道这个鬼屋里进来了一个真的“鬼”吗。他不知道自己在外边游荡了多久,他刻意避开一些东西,只去看那些特别美好的,他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真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不是自欺欺人的幻想。或许他的结局不应该这样。 但是耀耀还是回来了,他的身体依旧穿过白泉,他依旧一声不吭,他虚无的双臂摆出环抱的姿势在视觉上紧紧拥住白泉。或许等到白泉精神完全溃散的那一刻,他也要消失了,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遭,但是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受,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至少是白泉察觉不到的羁绊。 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一直跟随着另一个人,永永远远在一起,除非那个人是他的影子。他们是并蒂双生的一体,是同一血rou中分离出来的两个不同的灵魂。 而白泉双目出神靠着墙,低声喃喃:“mama……”他从头到尾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拥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