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
如果要用文字来形容伊索·卡尔现在的心理活动的话，那恐怕得花一页A4纸花体字来描述。一言蔽之，诺顿·坎贝尔现在十分乖巧得呆在伊索的手心。 虽然对动物种的动物化略有耳闻（总感觉这个用法哪里不对，伊索这样想到），但实际看见还是第一次。在临近关口的时候，诺顿叫伊索停下车，然后跑到郁郁葱葱的杂草丛里。伊索百无聊赖地摆起小凳子坐在上面等待，但下一秒就被诺顿扔出来的外套砸到了脸，伊索还没发作，裤子、衬衫、长靴、甚至袜子都被扔了出来……一丝细小的烟雾扩散开来之后，一只小鼹鼠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伊索·卡尔呆呆地看了大约十秒，然后发表了非常符合环境的感想。 草，生了出来。 ……总之花了二十秒，伊索理解了这只腰围大概有小臂粗的鼹鼠就是诺顿的……本体。先把鼹鼠抱到车里，再把诺顿的衣服一件件收到后备箱。伊索上车里的时候，诺顿已经爬到了驾驶位上，对着安全带指指点点。 “好了诺顿，我们要准备过安检了哦。”伊索摸了摸鼹鼠的后背，发现毛出人意料得顺滑，让他情不自禁地多摸了一下，直到鼹鼠生气似的啃了啃伊索的手指，青年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小差。 过安检倒没有什么问题。诺顿趁着伊索下车的间隙跳出来，爬到建筑物的阴影下，绕着边来到了高速公路的另一边。伊索提交了自己的证件，还被警察问了这个点去市区干什么。 “去伦敦omega特立医院复诊，我约了黛儿医生的8点钟的私人诊疗。”伊索给警察看手机上的预约短信，“怕错过就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了。” “深夜可不是单身omega该出去的时候，你应该叫你的家人一起陪同。” 伊索知道这是警察的好意，虽然有点感觉微妙，但还是道了谢。 车疾驰开出了安检处，而诺顿也早就悄悄地趁伊索在使用厕所的时间里爬了上来。 后座上放了诺顿实现准备好的休闲服，而伊索也听诺顿的计划，把已经安全的他放在那堆衣服上面。车速稍微放慢的时候，伊索听见了后座诺顿·坎贝尔的呼吸声。 “真气人。” “好好，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不会在摸鼹鼠的时候忘我的……” “不是这样，我是说那个警官，”诺顿气呼呼地对着远去的安检点比了个中指，“他是有伴的，只不过你太蠢看不见而已，傻＊。” “所以，我们去哪？”伊索觉得自己干劲十足，因为为了应付晚会和他本该预测会有的性爱，白天他都是睡过去的，诺顿也说自己也是一样。为了振奋精神，伊索摇下了车窗，让风打在自己脸上，这给了银行代表其实他们是在逃亡的错觉。omega兴冲冲地回头问自己的alpha：“找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公园，还是游乐场？” “先去医院吧，”诺顿想都没有想，直接提议道，“预约费应该挺贵，而且是订了时间的。” 伊索愣了一秒：“可……可是我觉得用一点钱来支付和你共处的时间，我非常乐意……！”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回到山脉的另一边，我的时间都属于你。”诺顿探出头，向伊索的后颈吹气，“不管去哪里都是这样。” 艾米丽·黛儿跟伊索·卡尔接触其实也就差不多大半年时间，虽然时间很短，但足以让阅历丰富的医生注意到他。这个孩子（虽然是21岁，但从年长者的角度来看就是孩子）因为是一个人来看病的，所以大概当时所有科室的医生都注意到了他吧。艾米丽抱着善意的态度询问伊索为什么一个人来，对方却沉默着摇摇头，医生琢磨了一下，起身把诊室的门锁上了。于是棕发omega得以在狭小的空间，面对年长女士，小小地抽泣了一会儿。 艾米丽摸摸他的头，问伊索怎么了。青年想抹掉眼泪，却发现根本止不住带温度的水滴从脸颊上划下。泪眼婆娑之中，伊索慢慢抬起头，让艾米丽听见了这个小男孩好听的声音。 “……抱歉，因为我的母亲……死去的那年和您年龄相仿……并且，她从来……没有摸过我的头。” 初春的早晨阳光很好，艾米丽罕见地没有带咖啡来上班，因为她昨天睡得很充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表，发现那个熟悉的名字在第一个的时候，艾米丽从抽屉里拿出伊索的诊疗记录，核对日期的时候发现对方上个星期似乎没有来配药。 “没有问题吧……如果断了药和抑制剂的话……”在艾米丽思索的时候，诊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伊索·卡尔还是带着那幅腼腆的表情，轻声向医生道早安。 “早安啊，卡尔，最近你的身体——”艾米丽回头，却看到了最不寻常的光景：伊索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贴着，两个人的手甚至挽在一起。 艾米丽·黛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没有做梦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那个，请问您是……？” “伊索·卡尔的男朋友。”诺顿直接揽住伊索的腰，“我姓诺贝尔。” “啊，原来是诺贝尔先生，诺贝尔……”艾米丽眨了眨眼睛，过了三秒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上周伊索没有来配药了，然后她直截了当地发出了惊叫。 “怎、怎么了？医生？”伊索看到艾米丽突然惊叫，还以为是对方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是，我没事，你也没事……”艾米丽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呼吸，“看到你终于找到了伴侣，我既有点震惊，也觉得很开心呢。毕竟药物控制不能长久进行，吃多了还会坏身体。” 艾米丽请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接过了伊索早就准备好的激素化验报告。 “卡尔，你看，数据好多了。”艾米丽拿出上一次的单子和这次的做比较，“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伴侣比药物和其他什么东西都有效果的证明……” 看到伊索点头，艾米丽便微笑着问诺顿：“那能可以冒犯一下，询问诺贝尔先生一些私人问题吗？当然卡尔也是一样。” “可以。”看到伊索在给自己点头暗示，诺顿也就答应了。 “请问你做好了避孕措施了吗？”艾米丽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卡尔毕竟比较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验……一些激烈的……动作，可能会导致他的激素异常，这就和我们的初衷不符了。” “放心，每次都做得很好。” “后续呢？” “我就算再累也会带他去浴室的。” 艾米丽又问了些性行为上的注意事项，俨然一副妇产科医生的标准形象。诺顿则是一个一个地回答了过去。伊索则轮流看着两个人的脸，脸越来越红。 最后，艾米丽分别写了两张纸条给伊索和诺顿，说给伊索的处方药已经换成了温和的种类，并特别叮嘱了诺顿要提醒伊索吃药。 “他一开始老是忘记时间和食用方式，但我能理解，所以有段时间我负责每天发短信提醒他吃药，”艾米丽给自己倒了杯茶，“但到后面我忙起来了，顾不上卡尔先生了，还为此担心了好久呢——而现在，卡尔有诺贝尔先生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好多啦，哈哈。” “嗯，我会的，”诺顿看着伊索在手机上打记事本，生怕他漏记了什么。而过了一秒，黑发alpha突然向前一步，被这种气势吓到的艾米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办公椅。 “医生，我想问一下……嗯……”诺顿琢磨着字眼，而最终他还是勉强地开口了：“如果伊索他要为怀孕做准备的话，药该怎么吃……额，还是说要先来您这看一下？” “唔？” “什……什么呀诺顿！” 艾米丽这次只花了半秒就理解了诺顿的话和伊索脸红的理由。这名为了工作与信念奉献了自己的家庭的女士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先是握住了伊索的手，再把视线转移到诺顿脸上。 “嗯……虽然我真的很激动，但产科不算我的专长，”艾米丽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们两个，“但我能介绍一些在伦敦的优秀产科医生，只要两位有计划的话，我随时都能帮忙联系他们。” “所以，所以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但该怎么讲呢……”诺顿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捉摸不透的光芒，“如果选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伊索养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者后遗症？我是说，海拔比较低的外国……” “我的建议是，在同等的条件下，选卡尔先生喜欢的地方。”即使一个花园再漂亮美丽，却养着产妇不喜欢的牵牛花，那么这个地方就是不适合的。” “原来是这样吗。”诺顿颔首，然后就起身准备带着伊索离开了。艾米丽微笑着向他们告别，还附了一句“希望下一次见面可以看到卡尔先生的小宝宝”。 “真是的……你开什么玩笑啊……”拿好药付了钱，终于走出医院的伊索开始责怪诺顿，转头却撞上了alpha兴奋的脸： “我们去游乐园玩吧，伊索？”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omega如是再次评价自己的alpha。 他们在公交车上订好了晚上的酒店，又趁着人少吃了游乐园里的料理店，当然是选素食的。因为带够了钱，所以伊索主动邀请诺顿去坐任何看起来好玩的项目。诺顿倒也不客气，多高的过山车他都陪着伊索上。除了鬼屋NG之外。 诺顿甚至在射击摊位上打到了特别奖，奖励是免费的情侣简易相册制作。不过看到工作人员提供的道具里面居然有老鼠耳朵头箍的时候，伊索还是偷偷捏了把汗的，不过诺顿在拍照过程中心情十分好，甚至还给伊索悄悄戴上了头箍。 “我说……这种带动物耳朵的饰品，”伊索还是觉得不放心，主动问了诺顿这个问题，“你们鼹鼠看着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你是说歧视？别人说我们「阴沟里的死老鼠」是吗？”诺顿把头箍拿在手上转，“但如果他们觉得我们很恶心很讨厌的话，干嘛还要做他们讨厌的东西的周边，还要自己带上呢？” “这……” “也就是说，他们说这种话，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欢愉，”诺顿举起自己的手机，“我作为一个每天都有几个亿生意谈的动物种，干嘛去管他们的小小兴趣呢？” “嗯……有道理。你不在意就最好了。”看到诺顿笑，伊索就觉得自己很开心。 因为知道这是他们了解彼此的最后机会，所以伊索指了指公交站的站牌：“要不要去我的大学看看，诺顿？” 看见自己的学校没有什么变化，伊索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当走进大门里面第一棵樟树的时候，伊索就开始给诺顿讲故事：什么杰伊走到这里给伊索拍了张照啊，什么杰伊不知道怎么调自动拍摄两个人一起琢磨了好久啊……只要是伊索有印象的地点，他就能给诺顿说上好多好多故事。这可真不像一个学校时代没有朋友的人会做的事，但伊索想给诺顿营造一种自己以前过得很好，之后会越来越好的印象。 “真好，”诺顿在走廊上第一次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我们那里的高等学府与其说是学校，还不如说是军事设施。” “那诺顿你很强啊，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强。” “那是当然……毕竟这里的alpha，你一个都没看上过。”发现左边的教室非常热闹，诺顿忍不住去瞟了眼，“怎么回事？” 本来想回应那句话的伊索只好先偷看了一下路过学生的课本，发现那个教室应该是历史系教授的。 “是有教授上关于历史的公开课。” “挺有趣的。”诺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跃跃欲试，“我能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