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
会议
谢见意声音轻柔又和缓，带着蠢蠢欲动的诱哄，眼神牢牢地锁定在柳明月的侧脸上，有些蓄意地把尾音的气流喷吐在身前人的耳廓上。看着柳明月绷起的下颌，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 对，就是这样，你的不安，你的踌躇，你的苦恼，都要如数向我展示出来。 她的确像柳明月想的那样，故意创造出沉默的空间，她知道柳明月的思绪会在其中发酵，小动物的神经在其中无数次警惕，又因为风平浪静的表象骤然放松下来，在她天真无知觉地在草地上伸懒腰的时候骤然袭击摁住她的咽喉，美妙而精彩的狩猎。 她甚至预想到了柳明月在这种拉扯中最终一定会选择粉饰太平，她的女孩讨厌一切弯弯绕绕，有时却也不愿意做那个打破循环的人，所以她选择了直接的做法，做那个亲手撕碎平静的人。 柳明月却有些心不在焉，预想最终发生时，究竟是自己远见卓识提前想到了事情的结果，还是在结果尚未产生时不断潜意识地自我实现最终得到预想的结果？她的自我选择又该为这种局面承担多大的责任呢。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谢见意语气里的愉悦，她确实，讨厌弯弯绕绕的拉扯，若避无可避，那么就换一种选择。 “我是你的玩具吗，jiejie。” 柳明月转过脸，刻意忽略了耳边的瘙痒感，有些认真地看着谢见意的双眼，这双眼睛的主人此刻听到她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柳明月试图找到些真意流淌而过的证据。 谢见意抬头，嘴唇轻触上柳明月的额头。在人类的语境中这个动作常常代表着亲近与呵护，但是在猫科动物中除了这些，往往还表示着地位和掌控。 “你不愿意相信我想你？” “不……”证据的踪迹已然溜走，柳明月只好偏了偏头，躲开了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 我困了。” 柳明月没再看谢见意，低垂的眼眸下达着无声的逐客令。 太狡猾了，客观的真假里引入主观的语句，转嫁着整个话语体系里的责任主体，她不想陪谢见意玩了，谢见意太不真诚了。 从始至终她更为在乎的也不过是谢见意的态度，谢见意以一种可恶的姿态游刃有余地逗弄她，是的，就是逗弄。年龄越长她对谢见意的认识就越深刻，她知道真实的爱并不是这样的，谢见意就是爱看她陷在人为制造的矛盾旋涡里，狂乱时予她平静，平静时又将其狠狠搅乱。 而她也可恨地陷在这里面，又清醒又迷茫。 谢见意最终还是走了，强硬有更合适的时机，如果再得寸进尺话题就会划向更不可控的地步，她还不准备在一切都刚刚开始的时候将话题推向更深入的区间。 第二天，离云和总部比较近的酒店里。 整个团队的人都聚在酒店提供的临时会议厅里，温时影敲了敲桌子。 “云和那边把具体的策划案发过来了，大家都一起看看。” 柳明月拿起装订好的策划书，翻阅完后皱了皱眉。不得不说云和虽然是刚创立两年的公司，但是业务水平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策划案很完善，各种细节也考虑得很周到，但是，这份策划案的主题其实是和她们团队内部的计划有些出入的。 在场的人一时都有些沉默，编导宋渝率先提出了异议。 “我不同意这个策划案的拍摄内容，云和的人原先承诺过给予我们内容上最大程度的自主权，我希望我们的拍摄内容能跟之前讨论的方向一致。” 说着宋渝暗示性地看向柳明月，原先讨论的内容是柳明月率先提出来的。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人都先后响应了起来，团队本就是有着一致的理想才聚在一起的，对于内容的坚定几乎是共同的信念。 柳明月也是其中的一员，她认真地问温时影：“你怎么想，这个方案虽然延续我们之前的主题，市场应该会比较容易接受，但是我们之前的计划应该会更有挖掘的深度一点。” 温时影点了点头，依旧是有些散漫地拍了拍手。 “很好，看来我们内部都是比较一致的。我个人也倾向于原来的计划，明天的会议我们就内容选取方面和云和再讨论一下，跟先前一样拍也没什么意思。” “都先散了吧，饭点来集合出去吃饭。” 温时影冲柳明月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宋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干嘛啊还使眼色，大家都看得到好不好，你直接说要跟明月讲两句话不就行了。” 柳明月柔柔地笑了一下，轻嗔道：“时影有些事要问我啦。” 温时影倒也不尴尬，她是高柳明月一级的学姐，在一次参观拍摄现场的时候认识的，两人的关系向来就是比较好的，柳明月总是温温柔柔的没什么脾气，她总是不自觉要去多照顾一点，久而久之关系就亲密起来了。 温时影挥了挥手，懒懒地靠在柳明月身上打发宋渝：“知道就快走，把自己当个NPC就行。” 宋渝:“温时影！” “好了好了，时影你也别逗她了。”柳明月熟练地开始两边安抚，等宋渝走了才开始问温时影有什么事。 “昨天你和你jiejie回家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有个jiejie。”温时影也跟柳明月回过家见过柳意，但从来没听她们提起过还有个在国内的jiejie。 提到谢见意，柳明月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额头上的微凉触感，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纷扬的雪中，飞散的雪花以巧妙的路径避开了她，只有一片飞旋落下，最后轻点在她额间，与她体温交融，化为一片湿润。 “唔……我们平时来往也不是很多。”自从谢见意开始筹备自己的电影直到开影视公司，她们见面的次数在记忆里竟然只有十八岁那一次，在那一次后谢见意再也没露过面，只是时不时送一些礼物。 “我们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嘛，她在国内和爸爸那边生活。” “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这次项目她是制片人吗。” “现在知道了。”虽然之前不知道，但是柳明月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感到意外，云和的人找上来谈合作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谢见意一定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 “策划书后面写明了，你也光顾着看前面的拍摄计划了？”温时影双手环胸笑着看柳明月。 “嗯，我确实比较关心我的镜头要记录些什么东西。” 云和给出的策划方案是延续之前的访谈风格，穿插现实的影像，以展示各行各业的女性工作者的生活为主题。她们之前的主要是聚焦了影视行业女性话语权的弱势现象，正好赶上了一位法国女导演的电影在柏林电影节获奖，又是妇女节的企划，所以成功地吸引了一波不小的热度。 温时影收到云和的邀请时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又拍一样的东西啊，柳明月看着她突然提出，可以把镜头转向那些更加平凡的女人们，那些人们甚至没有机会听到她们声音的女人们。那些凌晨四点清扫大街的、深夜才蹬着出摊的小车回家的、那些穿梭在昏暗小巷的、出没在一个又一个建筑工地的，平凡的女人们。 柳明月看着温时影，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清浅，如竹间月影。主题，就叫真实，怎么样？她问。 团队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地通过了这个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产出的时间比较晚，还没来得及和云和的人讨论她们就已经回到国内了。“也没关系，明天的会议我会提出来的，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温时影没什么负担地道，她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新计划很让她感兴趣。 “什么？这个……温导演，这个策划案是我们综合评估后认为最适合如今市场的方案，你们的想法当然很不错，但是受众和回报率方面可能不太理想，而且吧……可能有点不太适合现在的风向啊。”企划部的负责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温时影，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补充道，“现在性别话题太敏感了，原来的策划恰好踩在线上，风险性比较可控，但是你们的这个方案风险太大了，就算我们能通过，审核也很难通过。” 团队所有人都皱起了眉，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毕竟国内国外的环境不一样。 “是完全没办法吗？一点可行性都没有？”温时影漫不经心的神色已经收了起来，此刻显得有些严肃。 企划部几人翻看了一下平板的数据，负责人道：“只能说前景比较不理想，很大可能没办法推行，如果您这边坚持的话那我们可能需要跟上级汇报一下，您放心，云和是绝对尊重你们团队的意见的。” 谢见意回家的时候柳明月正在厨房做饭，她走到厨房外面的吧台前看着柳明月的背影，围裙的系带环绕着柳明月纤细的腰身，米白色针织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流畅的肌rou线条，要举摄像机的缘故柳明月经常锻炼，衣衫遮掩下其实是一具很有力量感的身体，谢见意看着她白皙小臂上隐现的青色血管，很……有吸引力，谢见意不得不感叹。 柳明月听到动静转过身，长发束在脑后，多了些居家气，她开玩笑地抱怨：“你家怎么什么做饭的东西都没有，何助理和我两个人都抱了一堆东西回来才凑出这一顿饭。” 这种感觉……好像她们两个一直都平静地生活在一起，又平淡又温暖。 谢见意感受了一下心中洋溢起的温存感，有些新奇，缓慢地咬字道：“你知道的，jiejie不会做饭。”她对这种向柳明月强调自己是jiejie的感觉上瘾，简短的两个字藏着太多可供探寻的深意。 低沉的嗓音钻进柳明月的大脑，搅出一大片的异样感，抓着勺子的手松了一下又紧紧握住，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那你去收拾一下吧，快做好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吃饭，谢见意心情很好地眯着眼，唇角勾着，像一支舒展开来的兰花，馥郁妩媚的女人气把柳明月罩了个正着。 “关于策划案的事，你听说了吧？”柳明月偏了偏视线，找了个正经的话题。 “听说了。”谢见意左手撑住头瞧她，“你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她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企划部的经理效率很高，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她meimei在其中，她在下午就听到了汇报。但谢见意就是想听柳明月亲口跟她说，柳明月主动朝她摊开的部分让她着迷地无可自拔，她就是想要柳明月向她敞开，要亲手触摸她思想的部分，要她没有保留，要柳明月习惯这种对她诉说的感觉，就像小象会亲密地依赖母亲，任由母亲的象鼻抚摸皮肤一样。 谢见意愉悦地看向了柳明月的唇。 —————————————————————— 不更新的时候在想什么：她们俩到底怎么do起来…（在按不按无脑do的按钮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