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糟糠之夫的意外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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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再次回到了小花的学校门口,优质的学区伴随着各种房屋中介,一排排,整整齐齐地开在那附近。 我没去朋友开的那家——那里我只带情人去,主要目的也不过是炫耀。 贺川当然不同,我带他找了家靠角落的。 大不了多花点钱,总好过在朋友面前丢人。 “欢迎光临!”接待员显然是认出了我身上衣服的牌子,很是殷勤地招呼我落座,看向贺川的眼神倒是不那么友善。 这男孩长相干净漂亮,打扮得颇有几分近年最前卫流行的那种精致职场男的风格,一双美目更是透着精明的味道,将贺川廉价的衣服和没见过世面的拘谨统统看了进去,偏偏开口时又带着标准而亲切的微笑,声音也清甜得让人无比舒服:“两位是打算租房?还是买一套?我来给两位推荐一下?” 我极爱听他清脆的、微微上扬的声音,忍不住自己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原本是打算租的,但你要是有好房子,那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他轻笑两声,起身去拿了另一边的皮册子过来,窄窄的腰在他贴身的衬衫下腾挪扭动着,总觉得分外勾人。 末了他坐回来,对我们介绍起附近空置的房子来,我没太听进去,只盯着他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看了半晌,又忍不住去看贺川的脸色。 贺川不是全然不吃醋的性子,只是他的反抗总是显得如慈祥的父兄般温和。 路延就是我们在小花学校门口碰到的。 当时我和他去接小花放学,路延在学校门口发自己的家教传单,我接了他的传单,问他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眼神就一直瞟向他半露在卫衣下的锁骨。 当时贺川发现了,少见地开口打断了我。 虽然是只用某种极其谦卑的方式,想要岔开话题,把我引走,但我仍察觉到他是在吃味,并有些好笑地戳穿了他:“怎么了,你还怕我对一个小老师有非分之想?” 我当时戏谑地看着他,看他被我说得红了耳根,低头不语的样子,难得觉得他可爱,于是又把路延的传单退了回去,心情大好地搂着他的腰走了。 我昨晚就在想,或许路延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我不该让他知道,我后来又跟路延厮混到了一起,那样是不是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我看他此刻的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显然是在认真听接待员的介绍,眼里全然没有我似的。 这种时候我心里又开始发堵。 难不成签个离婚文件,就叫这贱男人彻底转了性? “好了,听着也听不出什么,你随便选套离学校近的两室,带我们去看看吧。”我心乱的时候总想抽烟,手伸到口袋里才想起是在别人店里,于是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仔细看那小推销员也没什么好,瘦巴巴的,也就比贺川强那么一点,趁早看他上不上道,再摆臭架子就算了。 而他听我这么说,抬头看我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贺川。 真是搞笑。 他不会以为,我还要听贺川意见吧? “喂。”我站起身,踹了踹贺川的脚腕,手也已经掏出了一根烟:“走了。” 贺川则还是那样,竹竿似的颈子一动,半抬起脑袋,又低下去,算作点头,然后轻飘飘地立起来,站在那里等我先走。 无趣,无趣到我有些烦躁。 这感觉并非第一次袭来,我知道如何纾解。 趁着贺川在看卧室,我直接将那个男销售员拉进了洗手间,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那西装裤包裹的挺翘臀部:“小贱人,别装了,你最上面的衬衫扣子都不系,喉结都露出来了,勾引谁呢?” 男人果然如我预料那样没什么挣扎,但当我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却踩了我一脚。 我刚要发火,他绵软的声音又像飘到了我的心坎上:“别在这,这是样板房,有监控——给我你的电话,我回去联系你。” 我感慨于他的心细,乐呵呵地把名片塞进了他的屁股兜,又意犹未尽地在上面拍了一把,顿时心情大好,出门就习惯性地搂上了贺川的脖子:“怎么样宝贝?这房子喜欢吗?” 贺川没说什么,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销售员。 我觉得有趣,也并不意外。 我知道贺川不会说喜欢,也不会说不喜欢,他向来这样,一切只等我做决定:“我看不错,就这么定了吧。” 国际学校对面的联排小洋房,对我来说也不算太便宜。 但无所谓,这笔钱本来也是我存着,打算给贺川养老的——真不懂,这男人离了我还能活?换了其他女人,能离了婚还上赶着给他送房? 蠢男人。 怀着这种略有不忿的心情,我离开贺川的时候,比刚签了离婚文件那会轻松得多。 只是路上我放了舒缓的音乐,越到公司门口却还是越觉得心烦意乱。 最近公司的情况并不好,设计中的新品被同行抢先发布,偏偏又找不出证据证明是有人泄露我们的研发数据,只能在市场上吃下这个哑巴亏。不过这还是其次,紧接而来的是网络上一夜之间多起来的黑贴,和资方莫名其妙的撤资。 这大概率是同行所为,而且不像往常那些没有根据的黑贴,可以轻易举报平息,这次被曝出来的黑点,几乎都是公司内部运营确实存在的,公关团队很快就陷进了自证的泥潭,接二连三的辞职邮件也挤满了邮箱。 这也是我不希望那些酒rou朋友知道我离婚的原因之一。 她们知道我正经历着麻烦,几乎人人都在等着,看我能不能渡过这次难关,再决定日后是否要继续和我进行利益的往来交换。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外人看来,无异于我已经穷途末路。 被那些人一传,轻的是我家里的男人带着孩子跑了,严重的恐怕我明天就要在公司楼顶一跃解千愁了。 所以这事我目前只敢让单秋知道,她也几乎是唯一一个能为此过来关心我几句的:“何总?您家里?” “没事。”我脱了外套,接过她递来的文件,一边翻看一边随口回道:“早该离了。” 我听见单秋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给我倒了杯咖啡:“幕后的公司被们套出来了,但是……” 她没有说下去,也没必要说下去了,因为整个事件的报告,已经完全袒露在我的眼前。 “HTL?”我不禁皱起眉:“我们的业务和他们有很大冲突吗?” 我不敢问有没有交集,因为像HTL这种大集团,旗下八成是有和我同行竞争的子公司,只能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目前还没人敢去挑战他们的权威,凡事几乎都是避让着他们几分,先在自己划分的一小块地盘上做好做精。 理论上来讲,如果不是我冒犯了他们,那他们也不该自降身份,来针对我这么一个刚要触到D轮融资边缘的公司。 “目前是没有的。”单秋摇了摇头:“但是有一个点,我也只是猜测……就是HTL的董事长,您还记得叫什么吗?” “嗯?”我思考了一下,猛然也觉得有些不对:“贺韶川?” 贺川的名字于我而言,太过普通,贺韶川的名字于我而言,则太过如雷贯耳。 我急切地去翻贺韶川的照片,优雅精致的中年男企业家,一身行头连我都难以估价,任谁也不该把他跟贺川这种失败的家庭主夫搭上边。 可如果存心去看,便能从他的眉眼里看出贺川的味道来——这么说或许反了,应该说贺川长得很像他,就跟小花长得很像贺川一样。 贺韶川有一副狐狸似的桃花眼,一笑就能牵动万种风情,哪怕年近半百,依然秀丽端庄到令人赞叹。 贺川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和邻居对骂的时候,没少被骂成挑眼睛的狐媚子,只是他的气质与外表不大相同:这只狐狸看上去格外的怂,还憨憨的,恐怕路边的兔子见了,都忍不住要欺负他一番。 我再不在乎贺川,与他相处二十年,他的脸、他的眉眼、他的身体、他偶然间的小习惯,也早已经深深刻在我脑袋里。 有一天他化成灰、化成烟、盖上一百层豌豆王子的床垫,我也能认得出来。 想起这一点的时候,我是如此骄傲。 骄傲于这个男人如此完全地属于我,完全到哪怕他同我离婚,我也确信,倘或我再去找他苟合,他也不会轻易忤逆我。 可如今他背叛了我——至少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泄露我公司机密的,大概率是贺川。 我想起我妈把他捡回来时,说的那句话:“逼崽子,过来,你不是想养狗吗?我给你捡了一只——他晕在垃圾桶边了,八成是被扔的,口袋里还有张纸条,应该是他的名字。好像磨掉了一个字,算了,就叫贺川吧。” 那纸条上并非他的名字,而是他父亲的。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贺韶川的,又或许是贺韶川找到了他。 他急于离开我,恐怕也是为了趁早抽身,好回到那个把他扔到垃圾桶,但比我有钱百倍的老爹身边。 他或许还有良心,想着带小花一同去享福。 而我还自以为慷慨地给他送了套房。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气得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