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穹】角（纯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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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现代架空短打小甜饼（？）he，双向暗恋，有点救赎那味，buff叠满，和之前的侧重有点不一样，希望我能讲好这个别扭的小故事（好吧，我的标签和壁垒都是一坨，大家自己看吧TT） ＊完全阳角的人生胜利组元x外阳内阴打工学生穹 ＊有可能会ooc，我会尽力不o的！！ 请食用！ —————————————————— 这是穹第二次在店里看见那个男人了。 非常帅，又很高，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这大概是男人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像个…行走的太阳，美貌和气场都发着光，帅的特别有记忆点。那是一种成功与自信的帅，是一种向阳而生的、好吧，这就是阳角的帅。 对方眼下的泪痣晃得人晕，即使是来奶茶店买一杯奶茶这样短短的时间，也轻松将自己身边的空气与别人隔离开——这或许就是他追星同学口中说的偶像与普通人之间的厚壁障吧。 “唔…新的口味么……我还是想喝罗浮春雪，仙人茶比例依旧多一些，这次多放点糖试试？西米我就先不加了。” 穹一边点击选项，一边询问：“好的，先生您还有其他需求吗？” 男人勾起唇笑了笑，眯着眼睛直直的盯他。“没有了，就这些。” “一杯罗浮春雪，多糖去西米，多给您加点茶。一共23，请扫这里。” 青年出单很快，微笑着将小票递给男人，转身制作奶茶。 后厨切水果的三月七时不时就瞄一眼前台，她的眼尖，刚看到穹点单结束，就贼兮兮的凑到奶茶台前：“诶诶，你说的帅哥，就是那个？” 穹下意识顺着她下巴扬起的方向看过去，意外的跟男人对上了眼。手里捏着文件的男人大大方方，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甚至还伸手打了个招呼。穹回头就看见傻乎乎招手回应的三月七，一把拉过对方，尽量自然地对男人露出个笑容，然后迅速低下头。 他一直看着这边吗？ “你这样看客人多不礼貌。” “诶，但咱感觉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啊？就跟你一样。” “这不一样……你不能把所有人都、算了，你去忙吧。” 可爱的美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不过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多茶、多糖、去西米… 清冽的茶香被奶味激发，随着搅拌棒打着旋儿飘出香气。将奶茶细心装杯之后，穹拍下了取单键。 “叮——299号，请取餐。” 男人现在倒是没看这边了。他手中的文件似乎很重要，又或许很复杂，整个人和刚刚进店的状态截然不同——他好像与这个奶茶店更有壁了。 青年捏着口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选择再拍一次按键。 “先生？您的罗浮春雪做好了。” 少年干净的嗓音比店里的大喇叭更好用，听到的瞬间男人就抬起了头，脸上再次升起了穹熟悉的神情。 行走的荷尔蒙来到他眼前：“谢谢。” 穹看着对方的帅脸愣了愣。“啊，没关系的，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挑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店里。 …… “请问我的做好了吗？” “您是1065？已经好了，请问是现在喝还是带走呢？” “现在喝现在喝，可以给我一个联动口袋吗？我想要小浣熊的。” “好的。” 女生看见男柜员弯腰去拿口袋时顿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来晚了口袋已经没有了。不过对方很快起身，手里正捏着她要的灰色垃圾大王款！看到想要的款式还在，女生伸手接的很快：“谢谢谢谢！” 穹摇了摇头，浅浅的笑了下。“不客气，欢迎下次光临。” 他只是想到下午男人为什么接过奶茶会看了他一会儿再走了。 是自己疏忽，当时没有问他打包还是现在喝吧… 穹一只手摸上手臂，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 人怎么可能喜欢上只见过两面的人呢？更别说对方还是顾客，自己是店员。 尽管对方完全是……他的理想。 好吧、也是、理想型。 关店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了，今天客人很多，托了放假的福。要不是放假，他也没时间来打工。 招暑期工的奶茶店真是最好的暑期工地了。 话是这么说，可做一整天奶茶还是很累人的，人多的时候忙的脚不沾地，连开朗少女三月都在后厨一边剥葡萄一边哭，破口大骂是谁发明的葡萄果茶。 回忆到这穹笑了一下，心里更着急想要快点回家。 他和三月约好了回去打游戏，怕女生走得晚不安全就先让三月走了，自己留下来收拾店铺。 果然一天的疲惫还是要用游戏一扫而光啊。 21：55 －[穹宝！！很抱歉要水你了TT] －[布洛妮娅和希儿明天说要来找我玩，我就不能熬夜了] －[抱歉抱歉抱歉我下次会给你带小蛋糕和美少女专属小礼物的！！对不起！！！TT] 23：47 －[︿︿没关系啊！！朋友来找你要玩开心呀！！我们家美少女记得早点休息，店里不用担心，我打扫的很干净哦！] 灰发青年仰瘫在电脑椅上，荧幕上刚打开的游戏载入界面还发着光。 阳角应该要…这样回复吧？ 他看着天花板的灯出神，直到觉得刺眼才低下头。 第二天，粉头发的美少女直接踩着点迈进门，风尘仆仆地模样和昨天朋友圈照片里的人影判若两人。 “哎，上班真是让人憔悴。” 看着三月七垂头丧气的钻进后厨，穹好笑道：“但我们是上一休一呀。” 少女煞有其事的摇摇头：“你不懂，只要上班就会让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浑身难受，恶心想吐，跟假期没关系。” 说这话时似乎对方头上都冒出了阴森森的黑气，穹也不反驳她了，转过身憋笑。 “好的，三月老师，受教了。” 或许是能因为见到他……好像自己已经开始期待每一个上班的日子了。 男人并不是每天都能来，一连几天，直到他工作结束，穹也没能在店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也对，这里是奶茶店，哪家高管闲的没事天天亲自来点奶茶喝？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穹看着夜间明明灭灭的灯影，心情没来由的有些糟糕。 包里的怀旧相机随着公车行进撞出有节奏的轻响，要是平时穹肯定会将双肩包放到腿上重新整理一下，但今日车上人不多，他索性就放任这个“噪音”继续。 为了弥补之前水穹的事情，三月七出去玩给他买了一个银灰色小相机赔礼。这相机很小巧，可以随身携带，颜色不张扬，却非常有质感。拍出来的画面像素不算高，但非常复古，听三月说这类型的相机叫ccd相机，用来记录「过去」的时光。 过去吗… 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过去。 ————————— “穹其实是阴角吧？他一直给我一直很不舒服的感觉，虽然他脾气好很开朗，可他总是拿着游戏机打游戏，也不会主动找我们说话，像是我们求着他跟我们玩一样。” “这么说好像是诶，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不会过来，就在教室角落里玩游戏机……真的是阴角！” “我也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刚转来那年话还挺多，不过内容很老土。但是当时完全不熟的人找他，让他帮忙他也会答应，我总觉得莫名其妙，他不会想要讨好谁吧？” “不知道，我上次约他出去打篮球他拒绝了，说什么要抽新角色……” “啊…” 直到高中以前，穹都没觉得自己的社交方式有什么问题。 他善良且乐于助人，开得起玩笑也能正经靠谱，因此在学校里人缘一直很好，是大人们口中拿得出手的“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后来他跟着jiejie们搬家来了新城市，大都市的生活与小镇截然不同，他熟悉的社交方式也全部失灵。 仗着聪明和勤奋，他在小镇上是成绩最好的那批人，总有同学会来找他问问题帮忙，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起来，也会约着出去玩。 到了大城市，这里的吊车尾成绩都比他好，别说帮助人了，求人帮助还差不多。 这也是对穹打击最大的一点：因为他根本做不到主动和陌生人交流。 甚至他害怕和一切陌生人交流。 被jiejie们收养后，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完美，他不想让jiejie们失望，不想让她们觉得把自己带回家是错误的决定，不想因为毛病被退回。 他必须克服，所以他逼着自己跟别人沟通、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大众眼中合格的优秀孩子，起码在当时，他看上去是成功的。 他也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当年的病，是个阳光的人了。 没想到一脱离那个圈子，就把他前十年构建的所有表象全部击碎。 jiejie们把他转进了很好的私立高中里，穹却发现除了聊不了的学习，自己跟这些人竟然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就连「阳角」、「阴角」这样的词也是在这里学到的。 穹喜欢不出门，就爱待在家看漫画打游戏，研究cao作、角色和剧情，可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是阴角才有的。 他提起他喜欢的演员和电视剧，却被告知在城里这都是早就过气、没人看的东西。聊学习聊不了，说运动他喜欢的棒球也没人会打，他穿的衣服也不符合流行很老土……穹努力想要加入这些阳角，却被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条条款款拒之门外。 这是他悟了一年多才悟出来的道理。 还没来得及让大家认识穹，“穹”就已经被言语贴上了各种各样的贬义标签。 他电波到花了一年才明白过来自己因为太“异类”被隐晦孤立的事实。 因为穹打心里不认可自己是“阴角”的说法：像院长说的，他只是生病了，而病是会好的，他以前也做到过。 心情低落的时候最好想点开心的。比如曾经镇上混得最开的孩子王，到了新地方竟然没有朋友这种事就很好笑吧。 …很丢人吧。 ————————— 【GAME OVER】 通关了前两天打过的单机游戏，穹放下手柄，起身走向厨房。 路过挂钟时他瞄了一眼，三点了。 从回家到现在，他打了近四个小时的游戏。 阳角会熬夜游戏到半夜加餐吗？ 穹一手打着蛋，一手扶着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很显然不会，他可没见着那帅哥的黑眼圈，想必人家是很早睡。 人与人之间怎么能这么有差距啊？明明都是金色的眼睛，别人的跟宝石一样耀眼好看，自己就和路边的鹅卵石没区别。 好嫉妒。 锅中沸腾溅起的热水烫了他一下，穹回过神，赶紧将旁边的面条下到锅里。 肯定是三月水他这件事带来了霉运。 可那种感情真的是嫉妒吗？ 白日里男人的笑就像是加油站的一杆枪，见识过一回，就让穹天天抱着期待能再遇见他。 要坦率的承认自己喜欢上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原来这么难，显得死到临头都还要嘴硬的自己更加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完全忘不掉对方看向他的眼神。 太自信，太专注了。 jiejie说过在说话时注视别人的眼睛是有礼貌的表现，而对方传达出的不只是优秀的教养，更多是对眼前人的温柔和真诚。 就好像那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 穹难以拒绝这份诱惑，于是好感就如同飞蛾扑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拒绝不了那双眼睛，只能拒绝不般配的自己。 因为再一次走神，面不仅煮软了，还糊锅了。 看着碗里卖相极差的面，穹握着筷子夹了一片没有形状的面糊，那模样有点像三月送的那台ccd相机。看着看着，他突然笑出声。 啊…原来是这样。 高中时期的流言蜚语仿佛再次钻进耳朵，穹却再也没了与之对抗的想法。 原来只要承认自己生来便是讨人嫌的阴角就好了。这些令人厌恶的事情、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费尽心思找理由去解释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生了病的阳角呢。 这一碗奇怪的东西吃上去味道还将就，穹剩了大半，倒掉之后把锅碗给洗了，就是可惜了那么一大锅水。 ————————— 男人逗弄着手里的缅因猫，一边懒洋洋的答着电话，“嗯嗯，签合同找符总就可以，晚饭就算了吧。” “不喝酒，我戒了。不能再喝了。” “哈哈？您真是说笑了。今晚家里有事，真来不了。改天一定给您赔罪。” 白色大猫在男人怀中乖顺仰倒，任由他颀长的手指触摸。身着改良西装的白发男子放下猫，拿起公文包推开门。“您太客气了。罗浮亦期待着与贵司的合作。回见。” 站在门口听完全程的符玄啧啧嘴：“厉害啊景总，工作又丢给我。” 景元笑了笑：“符总的实力有目共睹，怎么能说是扔给你工作呢？” 他拍了拍身形娇小的女人，“符总，能者多劳嘛。” 符玄可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扫落男人的手：“少来，这几天你突然加班，害得全公司都不敢早放，怎么今天就准时走了？” 景元讶异的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符玄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工作做完了呀。” 眼前的女人不说话了，眼睛写满了不信。 “呵呵，”眼见骗不过符玄，景元拎出公文包在她面前晃了晃，“因为我想带回家做。怎么样？这个答案符总还满意吗？” 紫粉色头发的女人抱着手，也没再提出问题。她半眯着眼睛：“你最好是，不然小心你总裁的位置坐不稳改姓符。”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呢。 景元忍俊不禁：“好的，小符总，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你成为大符总。” “穹，穹，你出来你出来。” 正在切橙子的灰发青年放下刀，看着后厨门口给他打眼色的少女。 “怎么了三月？” 粉发女生装作自然的理了理口罩和帽子，背对着站在后厨门口的穹说腹语：“你看门口是不是上次那个男的？需要咱跟你换一下不？” 他抬眼望过去，远处有个身影逐渐靠近店门口。那一身正式又不沉闷的改良西装穿在男人身上实在是过于好看吸睛，穹非常肯定这就是那个男人。 终于来了。 但他却变成了缩头乌龟：“不用。只是个客人而已，我回后厨啦。” 三月点点头：“好。” 景元已经有好几天没来过这家店了。 说起来，倒真有点想念罗浮春雪的味道了。最开始是因为和公司名字重合觉得新颖想试试。符玄总说星芋啵啵好喝，但他觉得有点腻。 这家的罗浮春雪就很好，可以做茶更多的版本，喝起来又纯又清爽。 他轻车熟路的推开店门。 活力少女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好，左边有扫码点单，您也可以现场点哦。” 景元愣了一下，而后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现场点吧。” 少女手上的动作很快，笑容也恰到好处，明显是在店里工作了很久的那种得心应手。“先生您要喝点什么呢？我们店的新品桂花碧卖的很好哦！桃桃脆啵啵的好评也很多。” “谢谢，我想喝罗浮春雪，去冰，多糖，不要西米，可以给我多放一点茶吗？” “好的，去冰多糖……不过先生我们这边的饮品都是有配方的哦！为了保证口感茶和奶的配比不太能改，您看您还要吗？” 啊，原来他是被特殊对待了吗？ “这样吗……没关系，那就按照配方来吧。” 少女几下点击出单，一旁的凭条机就打印出属于他的罗浮春雪标签。“您的罗浮春雪一共23，请扫码支付。” 景元拿着单号坐在一边，手里的纸张与前两次都一样，倒是他自己没发现出自己的特殊。 多糖去冰都在，但凭条上可从来没有过多茶的标签。 脑海里浮现出青年那张脸，他的眼神开始在店里小心又肆意的飘忽，直至飘到紧闭的后厨门上。 那孩子辞职了吗？还是上班时间错开了？或是在后厨？ 三月七被对方隔三差五望过来的目光弄得毛骨悚然，她实在扛不住，飞快地打开后厨门：“小穹，你真的不出去吗？”那男人的目光好诡异啊！！ 青年摇了摇头，递给少女一碗剥好的葡萄。 三月七吃了一惊：“哎呦！你把我的活儿也干啦！” 穹擦了擦手，“没关系呀，我们是朋友嘛。” “呜呜…穹宝…” “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待会儿客人催了，我切了西瓜就出来。” “好哦！” “786号的罗浮春雪，请取餐。” 机械音回响在大堂，直至景元取到奶茶后也没能再见到那个青年店员。 他戳开杯面，吸了一口奶茶。 原来原配方是这个味道。 并没有想象中的腻，牛奶的丝滑与茶汤配合得体，比起他要的多茶，这杯口感明显要醇香许多，反而更好喝，是非常老少皆宜的口感，受众应该很广。 看来要求店员不改配方都是有道理的。 但他就是没那么喜欢。 心里他莫名其妙将青年与奶茶挂上勾，两杯奶茶外表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差别，但是那多一分的苦涩却恰到好处。 景元啊景元，你什么时候像个小孩子了？ 穹才收拾完后厨，刚穿上干净的围裙，连口罩都还没来得带，男人就推门而入：“不好意思，小姐，我想问问——” 手还在背后系着围裙的蝴蝶结，穹看着男人，呆呆愣在原地。 两双金色的眼睛在此刻对上视线。 景元终于露出一个释然又放松的笑。“…我想问问，你们店另一个男店员的联系方式。” 这会儿还没到夜班下班时间，又才过了晚餐高峰，奶茶店难得清净，除了他们两个和后厨的三月七，便没了其他人。 当然，就是有人，景元也不会更改决定。 这算什么？奶茶店几见钟情？他不清楚，但他总觉得要是不说出口，或许他们就此结束了。 他期待着青年的回应，没想到对方rou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原本要系好的蝴蝶结被打成了死结，印着店面logo的围裙歪歪扭扭的盖在青年身上。 “没事的，不着急，是我太冒犯吓到你了。” “抱歉……” 好在结尾还是顺利的，青年越急越解不开死结，最后还是出了柜台，让景元帮他把围裙带解开重新系好了，他还顺便要到了青年的联系方式。 扶着方向盘，坐在车上等红灯的景元看着躺在副驾驶上纸片里的工整字迹，不禁漏出个笑容。 怎么字也跟本人一样乖乖的。 ————————— 穹换了外套的当天就被三月七夸了。 用三月的话来说，就是常年吝啬的抠门鬼终于舍得花钱倒腾自己了，效果还很不错，很合她这个美少女的审美。 其实外套并不是他选的… 前几天和男人、不，景元先生聊天的时候，对方提到了这个品牌，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一件最便宜的，反正总不会比衣柜里三件打包五折的差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新风格。 以前都是同款买好几件，不仅有折扣还不用考虑每天的穿什么。 “穹宝，这么一打扮，我都觉得你要赶上校草了。” 青年无语，“三月七，你夸张手法用挺好啊。” “哪有，人家真的这么觉得！我们小穹穿上这棒球服多好看啊，多板正一小伙！” 灰金色的校园棒球外套与青年的外形般配，又朝气又可爱，随性宽大实则处处细致的剪裁诠释了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和穹过去那些地摊货外套拉开了无法企及的差距。 他熟练的系上围裙，将煮好的啵啵和西米从冰箱里拿出来补货：“差不多得了，准备营业了。” “哎。你说假期怎么就过去这么快？都是上班害得。” 这是他们在奶茶店的最后一天。 一星期后他们读的大学就要开学了，两人的合同也就签到了今天。中途虽然各种折腾（主要是三月七），但好歹他俩还是兢兢业业干下来了。 忙起来的时候三月就从后厨出来帮他的忙，不知怎么地，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景元，三月手打橙子的空隙问他：“诶，最近那个谁…怎么不来了？” “景元哥？他这段时间谈合同，比较忙，就没过来。” “哦呦，你又知道啦？聊这么勤呢？” 穹自然听得出三月带着揶揄的八卦口气，他有些窘迫：“没有啊，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他跟你报备说他不来？” “这哪里是…我们真的是随便聊聊。” “嗯嗯，我信了，你信吗？我就一个要求，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请帖。” 他愣了愣，杯中搅拌的奶茶因为动作停下而撒了一点在外面。穹尽力扯出一个体面的表情：“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他们怎么会有可能呢。 倒也不是说三月的话点醒了他，应该说是他终于有勇气从这场美梦里醒来。从被男人要联系方式开始，他就全方位的感受到了与阳角做朋友的幸福。 大方，体贴，健谈又风趣，对方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自己努力十几年也做不到的事情。他一面享受，一面难过，甚至还带着一点妒忌；你这么好的人干嘛来接触我？ 却无法控制自己越陷越深。 穹悄悄地学着男人说话的语气，模仿他的为人处事，希望自己变得更好。 然后就在每一次发现景元的优秀之处崩溃。 原来我们差的这么多，原来想要靠近你是如此困难。 阳角要豁达，要阳光，要内心坚强，不能如此敏感。 可这些我哪一点都做不到。 他不完美，不特殊。如果说景元的感情让他闪闪发亮，那他的感情就只能把景元扯进自己在的泥潭。 不能吧，穹。人不能这么坏、这么自私吧。 幸好男人从来没有对他表现过过多的感情，他们像普通朋友，像前后辈，这就够了。 这样他还能把这份喜欢悄悄地埋在心底，而“普通朋友”将是他最名正言顺的遮羞布。 奶茶店打烊前夕，身着精致便服的男人卡着时间推开门。 要是再晚来一点，奶茶店可就要停止营业了。 “请给我来一杯罗浮春雪。” 这是穹第一次见男人穿非西装的衣服。多的话就不说了，总之对方的便服也帅的离谱。 白发打理的规整，又不同于工作日的严肃，几根翘起来的呆毛多了几分居家的气息。更别说对方那张漂亮的脸，穹一直没怎么敢与景元对视，除开阴角的关系，实在是被帅哥伟大的脸震撼的害羞了。 他不敢多看，那颗泪痣像是会说话，对方的眼神望过来，他都要忘记自己的想法。 “多糖，少冰，多茶、是么。” 男人点点头，“是的。” 脱下毛呢大衣，里面白色卫衣衬得对方跟个学生校草似的，穹这个真大学生几乎落荒而逃，迅速钻到设备前做起了奶茶。 景元却不像以前那样拿着发票在候餐区坐着，仗着没人，他就站在前台跟穹聊天。 这让穹又紧张又狼狈，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人交流，突如其来的社交差点要他原形毕露。 好不容易把奶茶做完，青年解脱一般的递出去：“先生，您的奶茶好了。” 景元笑眯眯的看着他：“谢谢，你多久下班？” 穹擦了擦手：“其实刚刚应该打烊了，但是有客人来会延时，现在算下班的。” 男人拿了一根黄色的吸管出了门：“我等你。” 折围裙的动作看不出差别，穹的心却猛得跳了跳。 什么意思？ 景元靠在自己车边，吹着冷风等了穹半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十点整。他当然知道这是青年最快的一次，因为过去他们聊天都是从十一点开始的。 索性罗浮春雪本就是冷的，没差。 落了锁搓着手出门的穹看着门口等他的男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来，你喝一口。” 他没想到男人那杯奶茶一直没有喝。直到他走到男人面前，景元才握着吸管慢悠悠地戳开。 穹顺着对方的手喝了第一口。“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洁癖，我是没有，所以就等着给你喝第一口。” 景元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罗浮春雪是这个假期初才上的新品，他自然喝过配方的版本。说实话，男人手中这杯的味道比起公司给的配方明显要逊色不少。 茶多了口感就变得干涩，没有牛奶，放再多糖也遮不住茶胚自带的苦味。这杯奶茶并没有穹想象中的清爽好喝。 “之前我还来过一次，当时你不在，”景元晃了晃另一只手里捏的单号，“那天我喝到了原本的罗浮春雪。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多茶这个选项是某个小朋友给我的特权。” “多茶的罗浮春雪，你感觉味道怎么样？” 穹想了想，还是按照事实形容了自己的体会。 景元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笑。“我猜你刚刚在想，‘他喝过更好喝的还愿意点多茶的，是不是偏爱这种味道呢？我要是说不好喝，会不会让他难过不开心？’我说的对么？” 青年眼睛都睁大了，使劲眨了眨，似乎被自己蛔虫一样的话语吓到。 景元在很早之前和穹聊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他发现青年并没有看上去的开朗，这件事很大程度体现在穹不爱表达自己的想法。自信开朗的人往往话多，而且很容易聊着聊着就说到“自己”，显得自我。但他却很少听见青年表达自己的意愿，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候，做决定的那个人都是他景元。 他们聊什么，玩什么，要不要打电话，全都是景元来决定。青年会努力迎合他，顺着他，给他百分百的情绪价值。虽然每次都是笑着挂电话，但他总觉得这个叫穹的青年并不开心。 后面聊起生活就更明显。景元作为一个上了班的成年人，要买点东西送人并不奇怪，他也有这个消费实力，但穹永远在拒绝，这就导致先前他看上的一大堆适合青年的东西，付款之后只能堆在家里。 对方说话的口吻和行事风格告诉景元他并不是在欲迎还拒，但景元也没有过度暴露家财吧？穹现在连他是罗浮老总这事儿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拒绝他？ 景元只当是现在的小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接受好意。于是他就跟小孩子慢慢磨，结果越聊越发现端倪。 说他有恋惨症也可以，他就喜欢小孩身上时不时漏出来那点与他外表不符合的脆弱。 点醒他的是一次双人游戏。 景元上班之后就没什么空闲时间了，自己也没兴趣玩游戏。不过青年似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景元就上网搜了一款适合情侣玩的游戏发给穹，两人约好晚上一起玩玩看。 全程都很顺，青年私下做了功课，有正确的指导他们俩过关就过得很快，游戏体验拉满。除开自己菜失误读档了几次，玩下来没有任何问题。 他原是想表达和穹一起过的时间很快，“都一点了？今晚就到这关吧，我明天还有个会。” 青年的语气却一下子低了，碎碎念一般说到：“啊、对不起，要是我再熟悉一点就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 小孩的脑回路似乎与平常人不一样，他总在意自己有没有给别人添麻烦，有没有让别人不舒服，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明码标价的商品，把价值、有没有用与自己划上等号。 他借着奶茶告诉青年：“小穹，人不是生来就要完美的。对于你来说不完美的罗浮春雪，恰好是我喜欢的。” 眼前比自己小只的青年瞬间就红了眼眶，抬手飞快的擦了擦眼睛。 “……” 景元叹口气，把穹摁到怀里。男人的手宽大而温暖，大衣下散着淡淡的木质茶香，穹被这清苦的味道包满了。 青年尽力稳住声线，双手抓紧单肩包带：“…景元先生，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这句话确实让景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放开青年，双手支在空中。“为什么？” 厌恶亲密接触？还是自己的措辞让他不舒服了？ 灰色的发旋就在他眼前，从刚刚开始，青年就一直低着脑袋不曾抬起。 “谢谢你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不过我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 “真的吗？到此为止，你确定？”男人抱住手，重新靠回车上，“只要你说得出你不需要我，我立刻如你所愿的消失。” “…我不需要。” “是么？那你哭什么？” 来自他人的体温出现在脸颊上，对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擦掉断线下坠的眼泪。金黄色的猫瞳被水泡的亮晶晶的，景元低头一看，穹站的地上都哭得积滩了。 他语气有些难过，好像没想到青年会选择这样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他只能咬紧牙关。他听得到男人话里的悲伤，本来想着再解释两句说得没那么伤人一点，但破情绪根本不受他控制，穹不敢开口，他不想给男人最后一面的回忆还如此糟糕。 其实这样也很好了。景元对他失望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样刚刚好。 ……如果已经对我失望了，为什么还要抱住我？这是你们阳角怜悯人的方式吗？ 白发男人强硬的圈住他，一手掰起他的脸，手劲大的穹没法反抗，但也没有弄痛他。“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 与自己相似的金黄色眼睛里写着的是势在必得，与穹以为的伤心完全不搭边。一瞬间他眼泪都忘了掉，就在眼眶里打转。景元被小孩愣住的神情可爱到了，低头亲了亲混着泪的猫瞳。 气氛和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就像刚刚那段对话从来没发生过，男人几乎是有些腻歪的抱着他亲：“小穹刚刚撒谎，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灰毛小猫吓傻了：“…我、我喜欢吗？” 他喜欢。他最喜欢景元哥了，喜欢的要死。喜欢得说不清楚了，又羡慕他，又想成为他，又恨他接近自己让自己发现了真正阳角的模样。他把爱意压缩合成墙壁，将两人分隔。 他就蹲在背着光的阴暗墙角祈祷对方能尽快离开。 在自己还没有变得不堪的时候离开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穹后知后觉回过神，崩溃出声。 他再也没法维持体面的表象，“咳呜、我呜…”情绪上头后的哭喘叫他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我根本不值得你花时间你不明白吗？你非得要我承认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吗？ 不管是哪一个未来里，景元没有自己都会过的更好。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甚至还有点倒人胃口的穷学生，无论是联姻、相亲、还是什么其他方式，景元都能遇到更好的人，遇到更完美的人，那个能让景元幸福美满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在这方面，他的价值等同于路边的垃圾。 “不要哭，”景元温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你快把我的眼泪也引出来了。” 男人没开玩笑，他眼眶实打实的红了。真是的，就没见过哭起来这么好看、这么让人心疼的小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用‘有没有价值’‘能不能提供帮助’来衡量自己，”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要怪就怪我吧。” 小猫哭着摇摇头。这怎么还能怪景元哥呢？ “你总是很不安，你不会说‘景元哥，我累了，我们明天玩吧’，你只会问我累不累。你很在意我的感受，在意到生怕哪一点让我不舒服了，我就会离开，是不是？” 小心翼翼靠近自己的模样也太可怜了，让他忍不住就想伸手帮一下。 景元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症结所在，不过目前他还是十拿九稳的：“穹在我这里一直是特殊的，我第一次主动要的联系方式、第一次主动约人、或许接下来第一次谈恋爱也是你，瞧瞧，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特殊吧？” 不得不说这是一记非常漂亮、正中下怀的绝杀。 青年终于舍得松开捏到皱巴的背包带，伸手回抱了他。 院长说他是因为听话乖巧被jiejie们带走的，所以他要一直乖下去。老师说优秀的孩子不会成为家庭的负担，所以他要优秀。同学们不喜欢事情多的朋友，所以他就变得好说话，跟谁都有点交情。 和景元相处的时候他焦虑得快死掉了，景元样样都比他强，他根本想不出景元图他什么。他没钱，学习成绩勉强能看，外表长得也就那样，人性格也不是很有趣，放在小说漫画里都是路人甲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别人的喜欢？ 而且……爱不应该是让人变得更好的存在吗？ 他喜欢景元，但他只能带着景元熬夜，因为除了打游戏，他也不知道能和景元做点什么。他唯一擅长的事却只能让对方在白天上班的时候因睡眠不够而分心。 所以我对你的爱，就是希望你能离我这种人远一点。 “你看，你什么都没做，但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什么甜言蜜语都没有这句话的杀伤力大。 大概是他隔着橱窗看的那一眼就定下了未来。阳光照在青年漂亮的侧脸，那一幕说不出的神圣。对方全神贯注的认真神情叫他好奇，他手上那杯奶茶会是什么味道？ 于是他推开了那扇门，提出了一个不在菜单上的要求，得到了一份计划外的感情。 景元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穹说不需要他的话，那假得他都不忍心拆穿。 举一个不是很恰当但合适的例子，要是现在穹准备轻生，自己只需要说一句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立马能让青年放弃轻生的念头。 他的宝贝活的太悲观、太没有自己了。 在男人怀里安静的哭了会儿，穹捏着他的衣服，小声说到：“可是你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有更好的选择？” “要是换成别人，或许就不会像我这么麻烦了。” “谁说你麻烦？我不觉得麻烦。” 二连回答把小孩结结实实的噎住，哭红的眼睛含着委屈望过来，景元又没忍住低头亲了亲。 “小穹，你直接拍板说我们不合适，不觉得对我来说很自私吗。你明明一直在考虑我的感受，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不愿意了呢？” 穹急得嘴瓢：“拿布、那不一样……” 景元搂着他，“哪里不一样？你又凭什么说我们的未来不幸福。” 轻微的刺痛从脸颊传来，景元给他留下了一口整齐的牙印。“下次不许这么说了，做结论前起码得实践一下，而不是凭空想。” “但是——” “我年纪大，你信我的阅历还是信你的猜测？” 男人真是有点特殊的魔力，以往会在心里藏到进棺材的话今天一股脑就全都说出口了。 青年不再反驳，变得安静沉默。感受到肩上多了点重量，景元还以为惹小孩生气了。他低头看，穹只是靠着他悄悄的吸鼻子，两只手交替着擦眼泪。 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缓过来了吗？ 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陌生又温暖的感情填满了心上的豁口，他便止不住泪的哭起来。 “好喜欢景元哥…呜呃、我觉得能喜欢哥…好幸福……” 好丢人啊。他明明不是个爱哭鬼来着，小时候受伤都不会掉眼泪的。 难道眼泪真的有总量，他现在是要把过去欠的都哭完吗。 “你真是…”他拿捏青年的时候，青年何尝不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就这种呆呆愣愣又语出惊人的模样叫他爱意不住翻涌。 “喜欢你也让我觉得幸福。” 他们给还带着寒意的春天留下了第一个紧紧的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