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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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官员大起上朝的时间并不固定,不会每天都有,只是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举行,来一次就把大部分未定的事情都说完,能解决的都当朝解决,下一次就说不定是在哪个时候了,张廷玉此时除了做皇上的起居注官之外,此前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后来又做了编修,参与一些书籍编纂的工作,并不算繁复。只是张廷玉做起居注官,也在上书房行走,但是他也没有能独立解决问题的权力,索性就做个旁观者,也从不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一点倒是跟张英如出一辙,另外一部分还兼着侍读的活,虽然没有这个头衔,但是大部分时间只要自己在他身边,拟旨也好,侍读也罢,似乎都成了张廷玉的工作,张廷玉记得玄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传唤过翰林院的讲读学士了。不过玄烨向来敏而好学,很多东西都喜欢探索,虽然不传唤,但是倒是经常会往翰林院跑,一来探问一下皇子师傅们的功课进度,询问老学究们一些问题,二来是因为有个人如果不在皇帝身边,那十有八九就是在翰林院..... 大起结束之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渐渐离去,张廷玉有些茫然的跟着人流走出乾清宫,愣了半晌,还是转道向翰林院走去。这几日玄烨想来会很忙,今早还在宫道上张廷玉就远远看到几个上书房首辅大臣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半人高的奏折,十八行省天下之大,才离开几日,要办的事情已经堆积成山了,还是不去搅扰他了。去了翰林院,各位学士编修庶吉士们都像往常一样做着各自的事情,看到张廷玉来也就只是礼貌性的打了招呼,对于这位编纂,众人已经习惯了他即来即走了,毕竟一进门就被皇上叫走也不是第一次了。张廷玉轻车熟路的走到里屋摆放各种书籍的屋子,想想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但是心里又有些记挂着早上出门时让禹四去办的事情,担心会不会出什么纰漏,但是忧虑无用,等回去再说吧! 这边玄烨刚出乾清宫,前脚踏进养心殿,后脚几个宰辅就进来了,没等他们跪下请安,玄烨就开口让李德全赐座了,玄烨坐下后,抬头看着座位上三个当朝一品。他没来,玄烨的心里有些失落,这家伙大小也是在上书房的人,居然不来候着。三人瞥见皇帝的脸似乎有些阴晴不定的,一时间都不敢先开口,玄烨在心里把姓张的臭骂了一顿,看来非得让他长长记性才行。随后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们说吧,说吧” “嗻,回圣上,这是直隶呈上来的奏折,折子中说......” ....... 就这样,养心殿里几个时辰没有一人进出,只是偶尔有太监送出递进的茶杯,玄烨听着三人的陈奏,时不时拿过奏折翻看着,日理万机从来不是夸张手法。到了用午饭的时间,玄烨顺便留下了三人一同用膳,玄烨私下里面对交心的臣子时一般很随和,不处理公事时,也像朋友一样同人谈心,不过这也只能算是玄烨的一厢情愿而已,古往今来,哪一个做臣子的会不知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呢? 也实在是因为各省的事情确实多得有点出乎意料了,马上夏季一到,旱涝病虫灾情也不可避免的要来临,所以朝廷要事先做些准备才行,避免入不敷出的情况,才回来的第一天,事情就已经多如牛毛,从玄烨进了养心殿,一直到日落西山,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昏黄,烛光代替了阳光,玄烨看着外面逐渐黯淡的天际,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让三位宰辅各自回去歇息,玄烨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得闲下来的心里又开始念叨起那人来,真是可恶,居然一整天都不来找朕,玄烨心里有些忿忿不平,猜想着姓张的现在是回家了还是在翰林院,多思无用,直接让人去看看得了,于是玄烨吩咐下去,一刻钟后,小太监来回禀说张大人午时就已经回府去了。玄烨听了不经皱眉,虽然张廷玉的官职不大,但是平日里要处理的繁杂公务并不算少,印象中,他极少会在中午回府,更多的时候甚至一天都不会离开一步,怎么现在还有旷工的毛病了?玄烨又想起来,昨日看到张廷玉时的情景,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好几天没见了,太想念了吧!想到这里玄烨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即又暗暗骂了自己应该早点让人去叫他过来的,他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哼!想到时间也不早了,还是等明天吧,于是玄烨只能接着把几案上剩余的几封奏疏都批阅完。 张廷玉这边本来想着把在翰林院的公务都处理完,可是心里总是越等越着急,于是到了午时用饭的时间,张廷玉就回府了。回到家里,禹四已经在院子里干活了,见自家大人进来,赶紧迎上去,张廷玉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让他跟着自己进了书房,进门后,禹四说,他已经按照意思把那封信给了卿月楼的玉裳姑娘,便把交代他说的话都一并告诉了她,张廷玉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有些出神地站着,直到禹四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家小厮脸上一脸的茫然疑惑,张廷玉知道他在想什么,张廷玉拍了拍他的肩,只跟他说了一句以后他会知道的,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只言片语。 整个下午的时间,张廷玉没有回翰林院,他担心皇帝回临时派人去叫他,虽然如果玄烨就要找他,那他就是回家了也没什么用,张廷玉还是祈祷皇帝能暂时忘记自己,结果还真实现了,想着他今天一天都会在在堆成山的折子里笔不离手的样子。虽然名义上闲了半天,张廷玉却也没有一刻放松过,他抓紧时间把所有人都收拾干净,因为上次那人的死更多算是一个巧合,一旦生出变数,几个人势必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一旦泄露出去,事情恐怕就不可收拾了,尤其是那五人背后的那个人,脑海里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当时张廷玉也没有细想,但是现结合昨日在宫道上碰见太后时太后的言语,虽然听起来像是夸赞鼓励的话,却是字字带刺,那个人必定是太后宫中的人。想着张廷玉心里有些苦涩,他能说什么呢,不管太后的话从哪个角度来讲,自己都没有反驳的余地,罢了,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出去了那些事,算了,不去想那些了。 ....... 张廷玉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找自己。张廷玉听到成叔说有个老朋友来找自己的时候,张廷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想让成叔回绝的时候,那人却已经出现在了成叔的身后,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已经不算年轻的人,没有续须,面庞看起来比平常人还要白净几分,一双有些锐利的眼睛里透着不可言喻的精明的眸光,还没等张廷玉开口,那人却已经开了口,用一种高傲的语气慢悠悠的说道。 “张大人真是不近人情,鄙人特地前来有事请教张大人,大人连问都不问就如此拒之门外实在有违待客之道” 就在他开口的一刹那,张廷玉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狠狠抓了一把,张廷玉极力抑制内心的躁动,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成叔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来人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仿若在看一个有趣的景观,张廷玉没有说话,慢慢退到了桌边,有些失力地坐下。来人也毫不客气的像在自己家似的,坐到了张廷玉对面的凳子上,脸上神情始终不变。一会儿,成叔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分别放在两人跟前,张廷玉点了点头,将脸看向门口。成叔退下,出门时,拉了门栓,于是屋子里只有张廷玉和那个不速之客,那人却也不紧不慢的端起跟前的茶杯,慢慢的抿着水面上的茶叶,动作极尽优雅。张廷玉始终就这样一言不发,那人轻呷了两口茶水,似乎就连他这样的慢性子也等不下去了,于是只能自己来开头。 “张大人如此表情,想来应该是想起鄙人了” 张廷玉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一切是你布的局?” “..呵呵……张大人说是那就是吧” “你……” 张廷玉几乎从凳子上弹起来,似要把面前的人大卸八块。来人依旧慢条斯理的凝视着茶叶沉沉浮浮,无视面前人的火冒三丈。 “张大人不必动怒,真论起来这件事的起因应该是出自张大人身上吧?” 张廷玉被一番话泄去火气,只能重新坐了下来, “那阁下又来找我干什么?” “自然是想帮大人” “帮我?我该相信你说的话吗?” “相不相信那是大人的事,与鄙人无关” “…那你…有何贵干?” “……那些人都是我找去的” 来人没有回答问题,一转话锋。张廷玉听着,眼中的怒火更甚,似乎要把眼前的人给烧穿。那人却依旧一脸平静的开口。 “大人若想报仇,鄙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他们消失得人鬼不觉,无需大人费心谋划” “难道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呵,这么说,大人与皇上的那些秘辛都是假的喽?” “你..你怎么...” 张廷玉大震,即便他早有准备,可还是被惊惧席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张大人不懂?” 张廷玉眼中的愤怒交织着无奈哀痛,只能自暴自弃的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刚才鄙人说的话现在依旧算数,鄙人可以帮大人报仇” 张廷玉看着眼前难以琢磨的人,想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观阁下不像是会做没有报酬的事情,张某恐怕也不值得阁下如此付出” “张大人果然慧眼,既然话到此处,我们也就不必再打哑谜了,做一个交易如何?我帮张大人解决那几个人,作为回报,鄙人也想从张大人身上拿一样东西,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阁下怎么知道自己的性命不在张某的谋划里呢?” “哈哈哈哈....” 有些尖利刺耳的笑声弥漫在书房里,张廷玉皱了皱眉,脸上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在鄙人进府之前,张大人似乎便不晓得鄙人的存在吧?” “阁下这么自信,所以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吗?谁进谁的网这可不好说,倘若世人知道了当今皇上的起居注官爬上了皇帝的床,世人该怎么看呢?”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张廷玉竟然出奇的没有一丝惊诧,反而是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既然如此,又谈何交易?”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事有轻重缓急,大人说是吗?况且有些事情本就永远都不能见光的,这点鄙人还是清楚的,再者那种事情....若只是一厢情愿恐怕也难得其成,所以这个交易还是值得的” “张某自己的事情,张某自会处理,无需与人交易” “张大人都不问问鄙人想交易什么?也许这个交易对大人来讲只是有利无弊呢?” “是吗?阁下想来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若是张某同意,岂难知是入了阁下媾中?阁下背后之人必然非比寻常,若是常事,还需与张某做这毫无必要的交易?” “张大人不愧是皇上心腹,难怪能得皇上如此恩宠……” “若无他事就请自便” “唉~说了这么多,张大人还是信不过鄙人,罢了,既然张大人不是诚心合作,多费口舌也是无益,不过张大人虽然一直对鄙人戒心甚深,但鄙人倒是很佩服张大人的为官之道,所以鄙人在来府之前,特地帮大人做了一件事,想必张大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会方便很多,就此别过!” “说清楚” 来人站起身,就要出去,听闻张廷玉的询问,一脸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 “大人不明白吗?就是字面意思而已,鄙人的帮忙可以为大人多省去一些后顾之忧不是挺好吗?大人的计划确实缜密,但是在朝官员去烟花柳巷之地,让人发现那就不好了,尤其大人这样的身份,就更应该顾及皇上的体面不是?言尽于此,其他的大人既然已经有了筹划,鄙人就不多加干涉了....对了,大人放心,我已经跟那几个人交代好了,他们……可都对大人念念不忘呢” 张廷玉看着对面的人一脸了然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那封信落入了眼前这人的手中,暗暗捏紧拳头,指节无力的泛白,咬着牙一字一顿。 “卑鄙无耻” “这四个字还是说给自己听吧!说起来要不是张大人这么不注意,鄙人也不至于惹上这么多麻烦,我还没有向大人兴师问罪,大人居然还倒打一耙,这是何道理?!” 张廷玉没有起身,木然的看着前方,那人径直朝门口走去,正要伸手开门时,突然转过身,一脸神秘的表情,朝怔住的人开口。 “再提醒张大人一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自为之” 语毕,来人走出了房门,只剩下张廷玉一个人依旧怔怔然。出了张府门的人转道走进了一条巷子里,脸上不阴不阳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来,毕竟能在一个天下最难伺候的人身边伺候十余载,光靠忠心又怎么能干得下去呢?之前张廷玉遭遇的那些都是如他所说自己一手谋划的,这样一来,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知道了内情,恐怕自己也难逃死路,所以早在行事之前早已给自己想好了后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财也足够下半生的生活了,正好自己可以借着这个事情出宫的由头,借机逃离这禁锢了自己几十年的高墙,只是在走之前,他必须断掉任何能够找到自己的线索,让现在的身份主动的消失。至于那位张大人....太后的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他岂能独活?又想到方才屋中不断色变的人,他就觉得好笑,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些景象,他还真以为张廷玉是个正人君子呢!哼,就这还是读圣贤书的人!至于自己提到的交易,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要求,对张廷玉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更多是试探一下那人的口风而已,想来他也已经知道自己拿到了那封信,计划确实周全,自己索性推波助澜一下,他告诉那几个人他们想干点什么就去干,就是要让那个人身败名裂,那个姓张的也不敢声张出去,又经过一番语言诱惑,那几人被激起胆子,之前同灰袍人在一起的那个蓝袍人更是邪心大起。接下来就看那位大人如何复仇了,不过那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人心复杂,万一出点什么变化,想走也走不掉了。呼出一口气,转道走进了另一条小道中,他要尽可能的少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张廷玉真的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了,可是即便徒劳,现在也早已是骑虎难下了。 张廷玉定了定心,现在只有横心下去了。可是想到刚才那人说的话,张廷玉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那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不管在哪,反正他们必死无疑。黑夜如约而至,张廷玉还是想出去走走,换了一身素青的衣裳出门去了,临走前,他让禹四告诉成叔他们不用等自己回来,先去休息,给自己留个后门就可以了,张府并不算大,但毕竟是官宦人家,院落房屋比起普通人家肯定是有规模的。平日里府里的佣人都住后院,除了前门有两个看门的,说是后门,但是并不通过后院,或者说是侧门更为妥当。从后院到张廷玉的书房和卧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即便真有动静,他们应该也不会很快察觉到。只是现在要考虑的还是尽快把府里的佣人该遣散的遣散,该离开的离开。今晚张廷玉也只是出去看看,毕竟以后恐怕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再一览这巍峨皇城的风光了,似乎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天气逐渐转暖了,城中宵禁的时间也逐渐变晚。张廷玉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仿佛无处可去的游魂随风飘着。 隐隐的,张廷玉又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脚下加快脚步,往街后的巷子里走去,拐出巷角,卿月楼就在不远处。眸光深处的那个阴影始终跟着,只有一个人,好吧!于是顺理成章的走了进去,在无数飘香衣袂来到自己跟前时,张廷玉已经走上前去拉住了那个倩影,玉裳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有些肃穆的人,赶紧换上笑脸,飘进张廷玉的怀中,满脸欢笑的将人迎进自己的房间,依旧如上次一样,张廷玉只是走到桌边坐下,喝了两口茶水,抬起头来,正要开口,玉裳就已出声。 “我以为公子不会再来了” “抱歉,在下有事只能再叨扰姑娘了” “不...不,公子能来我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的,只是....” “想必姑娘应该都知道了,那个人来过此处吗?” “是” “那封信还在姑娘手上吗?” 玉裳一下子脸红起来,心里很是愧疚,不敢看他。 “被,被那个人拿走了” 张廷玉倒是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看对面困窘的神色。 “姑娘无需介怀,拿走便拿走了,不要紧的,后面的事情张某自会解决,不劳姑娘费心了” “公子,你....” 张廷玉起身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 “在下还有一问想请教” “公子请讲” “姑娘不是京城人氏吧?” 玉裳被他的问话怔住,随即又开口。 “小女子本是扬州人,因家里穷困,小时候就被卖到了烟花之地,从小是跟着楼里mama到处跑” 语气中尽是沉重的悲伤。 “那姑娘现在可还与家人有过联系吗?家里还有何人” 玉裳听闻,眼中的哀愁弥漫更甚,眼中噙满泪水,没有答话,微微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口中嗫嚅。 “我也不晓得” 张廷玉走过去,将手帕递给眼前的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如果在下能帮姑娘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玉裳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如果真能得公子相助,小女子愿意一生伺候公子” 张廷玉弯下腰扶起轻盈的身躯,正色。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尚无此意,只是姑娘留在此地恐会因张某之事带来杀身之祸,为姑娘安身计,姑娘还是尽早回家要紧” “可是小女子已离家多年,家中境况早已不得而知” “那姑娘可还有别的去处?” 玉裳思考了一下,开口。 “我还有一个远房亲戚,也许那里....” “好,既然如此,姑娘就等在下的消息吧,张某会去安排,不日便会让姑娘离开的,另外关于张某的一切,还望姑娘能替张某保密,多谢,告辞” 这并非是张廷玉早有准备的,只是刚才一念而起,想到那个人说的话,他这么做必定是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在此之前,恐怕会把知情人都解决了,这姑娘虽然跟自己素无交情,虽然也算是帮凶之一,毕竟是为人胁迫,留在此处恐怕也会遭人造难,能帮则帮吧。 交代之后,张廷玉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玉裳一把拉住,似是救命稻草不肯放手,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公子今晚可否留在此处?” “为何?” “玉裳没有别的能报答公子,所以...” “姑娘何出此言?是觉得张某刚才说的话另有所图?” “不是,我没有如此想,玉裳先前做了伤害公子的事,玉裳是想补偿公子,就当做是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即是如此,姑娘以后的路还很长,无需作践自己” 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他要让自己离开定是不想让自己遭逢毒手,可是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他因自己之行受辱不说,又要让他为自己赎身出去,这情何以堪?玉裳像想起什么似的。 “公子请留步,玉裳有东西要交给公子” 转身朝床边的柜子走去,翻找着什么,半晌拿着一个蓝布包裹的物件过来,递给张廷玉,有些腼腆的说道。 “这是玉裳这些年积攒的一点积蓄,请公子不要嫌弃,只是赎身一事....事在人为,若mama不同意,公子也不必勉强,反正玉裳在哪里都可以生活” 张廷玉没有接她的钱,将它推了回去。 “张某向来言出必行,姑娘无需过虑,收拾好东西,我会派人来接你,这钱日后姑娘还有他用,自己收好便是” 言语中极尽温和清冽,玉裳总觉得身前的人仿佛神仙下凡,从自己跟随着老鸨来到京城落脚,来这这楼中的好逸恶劳,粗鄙不堪之人多不胜数,却只是独独一个他让自己真实见到儒风道韵之姿,眉目如画的风采让人一眼便摄人心魂。一声轻唤将自己拉回现实。玉裳赶紧投上一个歉意的表情。 “在下还有一事需请姑娘帮忙” 玉裳重重点了点头。 “姑娘可知这卿月楼是否还有其他出去的路?” 玉裳明了。 “这楼里除了正门和正堂的后门外还有一处小门,那处比较隐秘,玉裳给公子带路” “多谢你,玉裳” 玉裳被身后的话给激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吧,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想哭又想笑的。走到门前,玉裳拉开门,楼中的嘈杂声瞬间被放大数倍,玉裳把手挽上张廷玉的胳膊,换了一副表情,亲昵的走下楼去,张廷玉低着头,尽量让人少记住自己。两个人像是喝醉酒一样歪歪扭扭的朝楼下走道过去,避开了人,来到那处隐秘的门前,拿下抵在门上的门栓,张廷玉小声地朝她道了一声谢。 “多谢姑娘带路,另外信中交代之事,还请姑娘莫忘,姑娘请回吧” 随即不等玉裳回答,便隐匿在了那条暗巷中。玉裳看着那身影顷刻间就消失了,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踌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正堂之中,思虑片刻回到了屋中,在进门前,让路过的酒倌给自己房间里送些酒菜来,半刻钟时间,小倌已经端着过来了,玉裳把门打开一半,将酒菜端了进来,把桌上的茶水移开,将酒斟满,随后端起酒杯,将酒洒在屋中,又用筷子拨了拨菜肴,伪装出被动过的样子,接下来便是等鱼上钩了,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也就玉裳刚做完这一切,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便传来叫自己的声音,她正要起身,门已经被推开,两个老顾客走了进来,见玉裳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里,果然上钩了!玉裳起身,满面春风地迎上去。 “哟,二位爷来得可真是时候,刚才那位客人才走呢,要不然的话小女子可真是忙不过来,小女子这就重新给二位爷安排酒菜” 两人在玉裳说话时,已经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朝正要出去的玉裳摆摆手。 “不用麻烦玉裳姑娘了,我们就吃这个就行,呵哈哈哈.....” 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往菜碟中去,玉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眸光,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好,那我给二位爷添酒” 其中一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玉裳姑娘说刚才的客人是谁啊?” “呃...嗐,就是一小白脸,连酒都没喝就走了,二位爷肯定没听说过” 两个人听着,脸上不知觉得露出让人作呕的狞笑。 “依我看,那人啊定是偷着跑出来的,怕家里人发现,连走的时候都是走的那道小门,二位爷知道吧,从那道门出去可偏僻了,人都没几个” 两人赶紧问道。 “那他走了多久了?” “没走多久啊,就在二位爷来之前,玉裳才送那人走了不久呢,那人估计这大半晚上要走出去可不容易呢” “你说的是真的?” “玉裳这儿可全靠二位爷赏光,怎么敢诓爷呀?” 那人听了,满脸堆笑的,用手指弹了一下玉裳的脸,随即在腰封中那处一块银子,递给玉裳了。 “今天爷心情好,就打赏你的” “真是多谢爷,了玉裳伺候二位爷喝酒” 另外一人凑上来,捣了一下旁边喝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