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流言
在救秦方之前,周明策去了后院,他打开了关着梁循那间杂房的门,屋里放着柴堆和废旧的柜台,梁循用这些拼成简陋的木床,行伍之人睡惯了硬榻,只要有床被子冻不死就能活着。 周明策闻到难闻的气味暼一眼角落的罐子,梁循不想熏着他,自觉地把夜壶放在屋外。 “我需要你和我去元大营,还记得他们的位置吗,你帮我救秦方,我帮你洗清冤屈。” 梁循微微垂眸,果然到用到他的时候了。 “王骁与李和也会去,到时候我会让你们分开,避免碰面。” 梁循坚定地点头:“我愿意和你们去救秦方。”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不怕这次去是送死吗。” “只要我一天被他们诬陷成叛徒就没法正大光明地活着,除了救秦方,这样一来也算救了自己。” 周明策打量着他说:“你这样容易被认出来。” 李辑带来一身粗布旧衣,案上还有锋利的剪子,临行前需要他改变仪容。 梁循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告慰父母灵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伤毁。 周明策在外面等着,李辑从前院带来一幅画像,他让画师把那个“孙邑”的样貌拓了下来。 启程后,梁循仍不放心,他问李辑如果还是撞见王骁他们,到时候打起来怎么处理。 在前面的周明策听到嘴角微微上扬,有些东西处理起来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比如让他们和叛党牵扯,这些也只是最末等的方法。 元大营变动频繁,但绝不会迁到族人不熟悉的地方,梁循做过元廷的少将,如今他们只剩余一些残部,最让人忧虑的是倭寇和白莲叛党可能勾结在一起。 荆州不安稳,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也没消停,正值新年,赵堇柠放家里的婢子们探亲,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小丫鬟,留在宅子没有亲人探望,赵堇柠也从娘家回来了,把她的麻酥糖和白糕分给她们尝尝。 京师的雪下得比往年厚了一层,赵堇柠坐在书案边上翻着一本备急千金要方,前些日子吃凉药伤了身子,她托人买了这医书看看,医书门道太深,她这样没有正经学医的也不敢照本宣科。 她翻看着古旧的文字完全的投入,连小荷从她手里拿出手炉也没感觉,直到指腹再次贴上热乎乎的温度,她侧头看了眼袖口的什物有些怔神,小荷笑道:“姑娘再这么用功读书下去就能及第了。” 赵堇柠笑着捏了她的腰的痒痒处,“好啊小荷你竟取笑我。” “姑娘看书看入迷了,连婢子拿走你手边的小炉都没发现。”说罢,她又挪着烛火凑近赵堇柠,好让她看得清一点。 赵堇柠正要张口却忘了要说什么,今夜魏子覃忙着监视官员就没空闲监视她们。 没有时时紧绷的压力,小荷的话比之前多了,主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赵堇柠看着女子调理的字眼,想到了同样吃了避子药的陆央。 赵堇柠想到之前的事,“小荷,前些天咱们在街上撞见陆央meimei那天,听说穆家公子被严谌关进诏狱了,近日可有什么风声,穆家公子可有被放出来?” “没有听说。”小荷奇怪她突然问这些,又有些担心地提醒,“姑娘,咱们别说这些,只怕惹来祸端。” “我正是担心咱们处境才多问一句。”赵堇柠心思深,有一点可能影响到她都要放心上。 没有穆公子的消息,倒是有陆央的风言风语,赵堇柠回家这几天也听说了流言,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说陆央和曾经的陈家的姑娘陈泱泱形貌像是一个人。这些怀疑其实她早就有过,就是第一次撞见严谌与穆宜发生争执。 严谌对泱泱meimei护得紧,似乎不想被人注意,也是从那时起,她心里就把陆央当做陈泱泱本人,锦衣卫霸占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会不择手段。 “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严谌会不会发现穆家的其他秘密,之后出了泱泱meimei出逃的事,严谌只是顺势把穆宜关了诏狱。” 门外被风吹得沙沙响,小荷瞧着主子又在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于是说道:“姑娘,咱们现在可不能和他们扯上关系,最好离得远远的,只希望那位陆姑娘不要出卖咱们,毕竟那些药…”小荷意识到说错话立马止住。 “其实被抓进大牢的不止穆公子,前天,婢子采买时听到的,穆家的男丁全部下了大狱,女子被软禁在家里,不知道犯了什么重罪。” 赵堇柠脸色一变直接站起身,脸上又急又悔的样子:“我真不该遇到他们,陈泱泱的身份流言传出,即便不再是秘密,我还是要告诉爹爹,若严谌是借机除掉泄露陈泱泱真实身份的人,只怕他更不会放过我。” 这夜,赵堇柠翻来覆去睡不着,周明策不在,在这京师,镇抚司里官职仅次他的只有严谌,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赵堇柠急急忙忙地带着小荷回家,下了朝的赵翰春刚回来就要迎客,何轩等了快两个时辰,赵翰春见到来人是他就隐隐头疼。 “伯伯…” 赵翰春心里祈祷着这贤侄只是简单的探望。 “上茶。” “伯伯,不必麻烦,侄儿来只是想请伯伯拿个主意,爹娘逼着我议亲,我不愿娶她,想必那位也不愿嫁我,怎么才让这桩婚事做不成。” 赵翰春对这个世交的孩子也是关心的,他当然知道何轩的真实想法,只是女儿和他有缘无分。 “我的好侄儿,若是不得罪人的亲事,咱们还能想办法和他们商量退婚,但是和你议亲的是皇室,嫁给你的是清平郡主,皇上已经指定要将郡主嫁给你,若是抗旨惹怒陛下,你想过陛下会怎么对何家吗。” 赵翰春对他叹着气,其实换做谁被突然赐婚都很难做,她的女儿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