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南下,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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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望舟没和她计较,只是拥紧她的腰身,开始讲正事。 “坏不了几天了,棠谙予,我要离开都城一段时间。” 他音色沉沉,不夹杂一丝波动的语气,让棠谙予疑问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还记得南方水患,我派付途去吗?他要去的是乌城,可前几日刚到临近的丕云城,当日夜里,乌城便沦陷了。乌城是宣国的南大门,虽不富足,但地势是易守难攻的存在,按理来说,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被拿下。” 接着,他又道:“还好付途有点脑子,紧急派了附近几座城池的现有兵力守住了丕云,否则一旦接连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消息传回来,昨日夜里他紧急召了人进宫议事,后半夜,已经有几位将领连夜带兵赶往丕云了。 宣国的乌城相邻的是定国的城池,乌城失守,是定国干的? 棠谙予忽然想起来之前随鞍说的,老萧帝病逝,帝位传给了沈祎祉,不满于此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带着精兵南下逃亡…… 不会是…… 她犹豫着问:“是定国做的?为何会这么突然?” 两国交手,即便是积怨已久,也不会贸然征战,定国这么一出突然袭击,令人想不通。 再说了,三皇子和五皇子若是不满沈祎祉上位,也应该撺掇定国国主去攻打萧国才对,怎么会对宣国出手呢? 墨望舟颔首:“嗯,其实也不算突然,一来,南方水患,民心不稳,很容易出现策反之人;二来,乌城易守难攻,一旦拿下便不易被夺回,占领后只需稍添兵力便可守住;这第三……定国如今的帝王,是个疯子,他的行事,无人能懂。” 连棠谙予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墨望舟岂会不曾疑惑,这个时候对宣国出手,无异于加速萧宣两国的联手,这么做,对定国又有什么益处呢? 除非,那定国帝王是个傻的。 棠谙予眼眸落在墨望舟的眼尾,能看出他眸中的疲倦,她问:“可是,你为何要离开都城?你是摄政王,这个时候,不应该坐镇都城,稳定民心吗?” 墨望舟与她对视:“情况不同了,你可知,那急报上如何书写?定军入城,俘虏一概斩首示众,虐杀声不绝,包括百姓,男子几无存活。定军夜间入城,到了白日,几乎是血流成河,尸首遍地。其残忍程度,非笔墨可述。” 他眼中逐渐染上阴狠,冷冷地移向旁处:“若是单纯的攻占城池也就罢了,技不如人何谈怨怼,可定国泯灭人性,做出如此滔天罪行,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宣扬国威也好,稳定民心也罢,总之,这一战,我身为摄政王不能于后线旁观。” 虐杀将士,屠戮百姓,若是此仇不报,让宣国百姓如何看待? 而墨望舟如此心高气傲之人,也不可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棠谙予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参与决策的,墨望舟的决定,也不是她能过问,她轻声叹气,想到那些无辜枉死的将士百姓:“的确,定国此举,非大国所为。” 她环住墨望舟的腰,蹭了蹭他的胸膛安抚:“墨望舟,你今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要离开都城吗?” “嗯,兵马先行,等交代好朝中事宜,后日一早,我也要出发了。”墨望舟收回心绪,低头看她发顶,“棠谙予,我不在,你要乖,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只要还在宫里,不会有人为难你。” 所以,就算是不乖,也无妨。 棠谙予不禁抬头:“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她还以为,墨望舟将她叫来,是要把她也带着去。毕竟以男人的性子,真舍得离开她这么久? 墨望舟笑:“傻子,又不是出游,带你去虎狼之地做什么?你在宫里,才会更安全。” 定国已经开始屯兵了,他也在逐渐转移兵力,一旦两国正式交战,时间不会短,而且,有战争便有死亡。 丕云作为战线边境,日子不会有宫中舒坦。 她还是在宫里养着比较好。 闻言,棠谙予不服:“可是宫里没有你,你说交代好了,万一底下人阳奉阴违,你刚走,他们便欺负我怎么办?墨望舟,我那么不讨人喜欢,会遭人虐待的!” 这话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全无依据。 墨望舟揉了揉她的脸:“战场辛苦,你真愿意去?” “我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也可以捐捐钱帛,给些后线支持呢,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宫里日子一定比前线好过。” 棠谙予的思维还停留在萧宫那个时期,每每开战,宫里日子也会紧巴巴的,但墨望舟可是摄政王,再怎么缩减,也不会克扣他吧? 所以,跟着摄政王,或许会好过许多? 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可墨望舟看来,这小女人貌似是舍不得他,即便是上战场这样的辛苦事也愿意随他。 他心里柔软一片,但没答应:“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棠谙予不满意,撅着嘴巴声音低落:“就是不带我呗,我知道自己讨人嫌,带上也是个累赘。” “又胡思乱想了?” “实话。” 她闷闷的不开心,眼睛垂着也不看人。 墨望舟沉思片刻,只好妥协:“半个月……最迟一个月,冬至之前,我会在丕云城安置好一切,等稳定下来,接你过去?” “这么久?不能现在就带我走吗?” “不能。”墨望舟退无可退,“丕云现在情况不明,若是守住了,便是战线,守不住,便要退到其他城池。我现在带你过去,危险太大。” 再宠她想她,墨望舟也不会拿她的安危做赌。 棠谙予明白他的考量,只好答应:“那你可要记得,不能骗我。” “嗯,放心。” 棠谙予点了点头,手指在他衣襟上拨来拨去的:“那我这段时间帮着准备过冬的棉帛衣料,等你来信,我便去找你,好不好?” “好。” 墨望舟的确欣慰,棠谙予虽平时骄矜贪玩了些,但关键时候不会让他为难,听话又懂事。 一想到未来数日见不到怀里人,他心里便堵得慌。 从政轩殿离开后,棠谙予先回了潋居阁,原本是想告诉随鞍,墨望舟即将离都,她这两日要陪着,可谁知刚踏入殿中,看到随鞍的神色,她便明了了。 随鞍也是,对视一眼,便知道彼此都知道了乌城一事。 “摄政王已经告诉公主了?” “嗯,墨望舟后日启程丕云,我这两日可能要……” “公主,臣要回一趟萧国。” 未等棠谙予说完,他便率先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闻言,棠谙予的神色怔住了,她张了张唇,被他的话说的不知所措。 “你……要回萧国?” “嗯,这次乌城和三皇子五皇子逃不了干系,说起来,经此一事,萧宣必定要联手。臣刚刚接到信件,殿下要臣回去商讨后,再决定与宣国的联手之事。” 随鞍看着棠谙予逐渐淡下来的情绪,知道她不开心了,于是放缓了声音:“公主……” 棠谙予知道墨望舟要离都时,只觉得突然,可如今随鞍也要走,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随鞍几乎是她最大的依赖,一路陪着她来和亲,陪着她落脚,他走了,她要怎么办? 然而对上随鞍关心的视线,棠谙予也没有开口留人:“噢,皇兄要你去,你便去吧,国家大事,我胡闹不得。” 她低眸看着裙面,在她没注意的视角里,随鞍也跟着她的情绪走。 其实,比起她现在的懂事知进退,随鞍倒更宁愿她任性地留人。 棠谙予表现得越懂事,心底反而越难过。 随鞍抬手,犹豫片刻,还是抚上她的脸:“公主,随鞍还会回你身边的,臣,暂时离开你而已。” 很快,他会很快处理好。 棠谙予颔首,嗯,都是这么说的,随鞍这么说,墨望舟如是,可是左右,都是要离开她。 时间长短,没区别。 她低着头,眼前忽然变暗,随鞍拥着她入怀,亲昵地抱她:“公主,对不起。” 说好了会陪着她,他没有做到。 良久,棠谙予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偏着头听他心跳,声音闷闷的:“随鞍,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她好怕,怕随鞍就此丢下她。 随鞍是她第二个产生依赖的人,除了嬷嬷,棠谙予只信赖他。 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随鞍声音也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回到您身边。” 棠谙予眼前有些湿润,她眨着眼忍住,随鞍的手抚着她抬头,两人情不自禁地吻到一起,片刻后,随鞍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榻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