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木头

    她叫来成衔，问道:“这款怎么样？我觉得和你今天这身黑西装挺配的。”

    成衔扶了扶眼镜，特别严肃地开起了玩笑:“这款吗？我一个卖房地产的会不会配不上？”

    “那不要了。”涔析杳环胸看他。

    看他要演到什么时候。

    “不行。”成衔立马拒绝，“挺好看的，你眼光好，选什么我都喜欢。”

    导购笑着说:“冒昧问一下，两位是？”

    成衔看了一眼涔析杳的脸色，看她并不抗拒，所以很快回答:“合法夫妻。”

    导购继续夸赞:“两位感情真好。”

    “就要这款了，包起来。”成衔大手一拍，问道，“你们家导购都这么会说话吗？”

    导购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先生，这是事实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您和您太太可真幸福呢。”

    成衔越听越激动:“刷我的卡，你们店新出那条满天星手链，给我拿一条。”

    导购眯了眯眼，露出标准的八字微笑:“先生，我们的满天星满镶钻款三十七万七千九百元，您看可以吗？”

    “可以，我媳妇儿就得配这种。”成衔把卡放上去，扭头看涔析杳一眼，问道，“析杳，还选吗？”

    涔析杳兴致缺缺，低头扣指甲:“不选了，让我们成总自己拿主意。”

    “只管刷。”叮嘱一遍，成衔又往她边上去，“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涔析杳偷偷给了他一巴掌:“没什么，我们成总真有钱，连让我表示的机会都不给，以后求着我让我给你花钱我都不花。”

    越到后面，她语气越狠。

    成衔清清嗓，装不在意，说道:“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别想着给我用，我的钱给你俩花。”

    “行，那行。”看他一点不知道悔改的样子，涔析杳有些气急，“给我五百万，我去给忻忻买套房。”

    成衔点头，打字给秘书发了条信息，不甚惊讶，也不觉得有多少:“等会儿给你汇过去。”

    正当俩人僵持不下之际，涔析杳手机忽然弹了条短信，是银行卡账户到账信息。

    五百七十万。

    涔析杳看着那条信息，心里的火全都消了。

    她说:“死木头。”

    轴。

    连她是生气还是说笑都分不清楚。

    “什么死木头，老婆说的话，只要我没意见当然得听。”

    “意思就是，我说刷我的卡，你有意见了？”

    “嗯，有意见，老婆的钱只能老婆花。”

    “神经病。”

    “老婆骂的对。”

    “……”

    .

    下午的时候，找了导员办走读手续，然后发现导员和成衔当时是一届的，同班不说，还住一间宿舍。

    然后一个开了公司，一个读研之后在大学当了导员。

    导员姓陈，叫陈仂，见她俩在一块儿很惊讶:“成衔，你怎么跟我学生在一块儿？”

    “老牛吃嫩草。”成衔给他答案。

    陈仂皱眉，还有些沉默。

    主要是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特惊讶，就差把下巴掉到地上了。

    陈仂又问:“到底真的假的？”

    这次换涔析杳给他答案:“导员，真的，我们两家就住对门，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他比我大点。”

    ？

    哪是大点。

    不止一点好吗？

    陈仂感叹:“刚才看你发朋友圈，我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像成衔，结果转眼你们俩就过来了，还真是他。”

    这下换涔析杳不敢相信了。

    陈仂怎么能看到她的朋友圈？

    她明明记得她屏蔽陈仂了。

    但她确实是发了朋友圈。

    涔析杳咬着唇，一直低头:“陈导你平时这么闲吗？怎么还看我发了什么。”

    “你又没屏蔽我。”陈仂敲敲桌面，开始看她带来的信息，“订婚那条我知道你屏蔽了，刚才班上有人问我知道吗，说你发朋友圈了，我没看到那条，知道你屏蔽我了。”

    涔析杳不说话了，干脆躲到成衔身后:“你俩叙旧吧。”

    “嗯。”成衔走上去，问，“缺不缺什么？我现在补给你。”

    陈仂问:“父母的证件呢？”

    成衔找了个凳子坐下，与他对视:“不是监护人就行？结婚证复印件放里面了，我是他监护人，我同意。”

    “行，行，行。”陈仂连连点头，“真不知道你是来办走读，还是来秀恩爱刺激单身狗。”

    成衔整理了一下袖口，故意露出自己刚买的表:“找老同学叙旧，可惜老同学非要多心。”

    “看到这表没有？我老婆刚给买的。”

    陈仂盯着表盘看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牌子，但也知道价格不便宜。

    他故意呛成衔:“怎么，吃上软饭了，当我学生的小白脸？”

    “火药味这么重。”成衔摸了摸表盘，又赶紧擦掉上面的磨痕，“跟我老婆恩爱，导购都说呢。”

    陈仂把手抵在桌面上，眯眼看他:“恋爱脑，收到个礼物到处炫耀，还有上次那件老头衫，之前怎么没发现？以为你这种闷葫芦一辈子不会结婚。”

    “人家导购不说你们恩爱，你怎么买她东西？看人下菜碟知道吗？你看你笑的一点都不值钱。”

    成衔给了他一记飞眼:“果然，单身狗体会不到已婚人士的幸福，用不着导购夸，我会主动给我老婆买。”

    “行了，办公室这么多人看着，要点脸吧你。”陈仂阻拦他。

    “怎么就不要脸了？”成衔皱眉，很不赞同他的说法，“疼老婆对老婆好就是不要脸吗？什么烂说法，这才是好男人应该做的。”

    陈仂拿他没办法，只好换话题:“提交申请了，你电话填一下，方便学校调查。”

    “老同学，我要加急。”成衔得寸进尺，“不然我老婆等会儿吃不到我做的饭了。”

    陈仂拿着保温杯，带她俩往外走:“行行行，满足你，等会儿打电话给院长，晚上请你们吃饭，你别自己做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多年不见一次也不联系，我再不请你吃顿饭，该埋怨死我了。”

    “我想吃酸汤鱼。”成衔说，“你订吧，订点清淡的，我闺女也带过来了。”

    “成衔——你——你？”

    陈仂觉得不可思议:“你动作这么快？涔析杳不是才二十岁？”

    成衔答:“亲闺女，三岁了。”

    陈仂皱眉，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失望，他也不管什么同学情了，张嘴就骂:“畜生，我学生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给自己说的那么高尚，结果是个畜生，别想我请你吃饭了，你吃屎去吧。”

    “那个——陈导。”涔析杳叫他，“你骂早了，女儿是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的亲闺女，福利院领养的，成衔说是亲闺女。”

    成衔也看他，言笑晏晏。

    陈仂两眼一闭，拔腿跑了。

    路上，涔析杳碰到不少同学，还有之前在图书馆见过的朋友，都来给她打招呼。

    她一一回应，介绍说“我老公送我来学校”。

    然后，学校论坛上一直挂着‘药学系系花涔析杳与其帅气男友’的帖子。

    底下有不少校友评论留言:‘这男的眼熟。’

    ‘怎么当街撒狗粮啊，啊啊啊啊我疯了不给单身狗留活路。’

    ‘两个被暗恋的在一起了，留一群暗恋的哭唧唧。’

    ‘好美好美！’

    ‘这男的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

    成衔很满足，满足到失语。

    他一直害怕自己不够好，让她嫌弃，现在看来并没有。

    涔析杳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直涂涂画画的:“老公，我饿了。”

    “去哪儿吃？你们餐厅还是外面？”

    “餐厅吧，你这么多年没吃，去看看味道变了没有。”

    她率先走在前面，给成衔带路。

    盯着她小巧的背影，成衔眼睛忽然湿润起来。

    怎么处处为他着想，来了学校还带他去尝之前的味道。

    成衔叫住她:“析杳，慢点儿，不急。”

    “但是我饿呀。”涔析杳回头，眨了眨眼，“等会儿还要排队。”

    把忻忻抱在怀里，成衔快步跟上去:“晚上去哪吃，这块儿有没有熟悉的地方，怎么可能真让陈仂请客。”

    涔析杳挽着他的胳膊，走路很稳健:“有，很多，有家叫福气来的，离这儿没多远，环境好，味道也不错，我去吃过好几次了。”

    成衔任她挽着，时不时碰一下她的手:“那就这家？你想吃吗？”

    涔析杳实话实说:“我要是不想吃就不会告诉你。”

    “之前在这儿总吃麻辣烫，后面毕业了，再也没尝过这个味道。”成衔忽然开始感慨，“今天你带我来了，正好给我解解馋。”

    涔析杳抬手扯他的唇角，迫着他笑起来:“有空常来，我在这儿等你。”

    那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就算有室友也不想过分交集，偶尔会在一块儿吃个饭，更多时候都是他自己。

    他习惯了孤独，喜欢孤独，又讨厌孤独。

    他是一个矛盾的人。

    看别人交谈甚欢，他会独自待在一旁，羡慕别人，又不加入，好不容易融入进去，又一直在心里想要是坐在旁边该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思考，也不用应付别人了。

    这是他的心里缺陷。

    涔析杳一直知道，所以总会和他说很多很多话。

    她做的还称得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