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Cele公司，周闻齐牵着沈念的手刚进电梯，口袋里的电话就振动不停，他有些不耐烦，简单地回应电话里的人。

    “我去开个会，你去办公室等我好不好。”周闻齐在电梯门就要打开前，依然不愿意松开她的手。

    沈念点头安慰他，“好，我知道你办公室……”

    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暴露了些信息，她立刻指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你快去忙吧。”

    明明手里握着的电话响个不停，周闻齐却一点不着急，低着头把脸凑近她面前，“再亲一下。”

    担心被人看见，又知道他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沈念咬了咬唇，迅速贴了下他的唇，红着脸把人往外推，“被人看见就麻烦了，你快走吧——”

    周闻齐才不担心被人看见，刚迈出一步又反手按亮电梯的开门键，按着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几秒，拉扯出的一根水亮的银线被他卷入嘴里，才恋恋不舍地走出电梯。

    怀疑周闻齐有皮肤饥渴症，才会一有机会就亲吻。沈念的脸红得发烫，强压着紊乱的心跳走出电梯。

    白色的超短裤，一双黑色的长靴更显得双腿笔直细长。穿在身上的衬衫被周闻齐出门前不肯松开的拥抱搅得有些皱，倒是增添了一丝随性的感觉。

    穿过办公区才能到达周闻齐的办公室，沈念加快了脚步，但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手指刚搭上玻璃门的扶手，就被人拦下。

    “你是新来的吧。”

    面前站着的女人口红涂得艳，头发也是大嘟噜的波浪卷，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较好的身材曲线。女人上下打量着沈念，带了些提醒的意味，“你有事找小周总？”

    “嗯，我进去等她就好。”沈念点头，就要推门却被人拉回原地。

    “你不能进去，只有性别为男才能进去。”女人抬手指了指远处一间用玻璃隔出，毫无遮挡，完全透明的房间，“你只能在公共会议室等小周总，不然被他知道了，也会被蒋然赶到那边去。”

    “为什么不能在他的办公室？”沈念不明白。

    “小周总说是为了避嫌，怕公司的女生被大家编没证据的八卦。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

    沈念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等女人一番叮嘱离开后，她扭头推门做贼似的进了周闻齐的办公室。

    约定下午三点的会议，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周闻齐才姗姗来迟。他敲了敲门，没等周堃开口径直走向自己的空座位。

    周堃面色铁青，阴着眼，“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周闻齐既不愧疚，也不生气，怡然自得地拧开瓶盖喝水，只说自己忙。

    “你有什么忙的？上午就不在公司，打了你八百个电话一个都不接！”

    周堃的斥责一句比一句大声，吓得其余人连喘息声都压低。

    “忙着见想见的人。”

    从他话里隐隐地挑衅，周堃立刻明白沈念和他定然是见面了。顾忌会议涉及的人数众多，周堃也不好发作，只摆手，示意下面的人会议开始。

    “针对公司近期的项目，除了需要提供给客户的基础数据，发现技术部这边设计的代码出现重大错误，导致客户对本次与我们公司合作的体验非常糟糕，损失近……”

    周闻齐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看起来依然像在走神。

    “周闻齐！这次项目是你带的团队承接的，出这么大的纰漏，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倒不是在乎项目没能成功，只是周闻齐不理不睬的态度实在让周堃气恼。他用力拍桌面，大声质问道：“代码是谁设计的？”

    坐在长桌末尾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怯怯地站起身，嗓音不住颤抖，“对不起，那晚我有些头晕，检查得不够仔细……”

    顺着声音望向角落，周闻齐对男生有影响，是电梯里问自己是否喜欢古典乐的人。

    周闻齐喝了口水，听着坐在周堃右手边的中年男人对着男生一顿数落，仿佛是在替周堃出气。

    “你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你自己说说要怎么解决。”

    周闻齐半举着手，口吻极其不屑：“我不太理解，你们揪着一个实习生不放，是觉得我们公司的技术部没能力，还是认为只单凭一个实习生就有能力承接整个项目？”

    “那你的意思是，他一点错没有？一点后果都不用承担？”男人最先不满周闻齐的发言，厉声反驳着周闻齐。

    “陈总，您要清楚任何一个项目的实行都离不开团队。我记得您也审核过最终给到客户的数据，你怎么没发现呢？不应该呀，您的技术和经验都在他之上才对……”

    男人被周闻齐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眼，半晌才勉强答道：“那他害得公司和客户损失那么大一笔数字，你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你来赔偿？”

    周闻齐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划动，几秒后站起身，“因为这个项目之前追得急，技术部也加了小半个月的班。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你请大家吃蛋糕就算作对公司的赔偿了。”

    用蛋糕来抵扣，这样的提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以为周闻齐是在开玩笑。

    周闻齐放下手机，指着低头一言不发的男生，笑道：“我要一份海盐坚果味，谢谢。”

    见男生愣在原地没动作，周闻齐拍了拍身边同样出神的将然的肩膀，“你和他一起去，他一个人提不回来。”

    蒋然和周闻齐是同期入职的，陪着周闻齐从经理一步步到今天的小周总。作为周闻齐的秘书，只要一个眼神，蒋然立刻明白派自己去的目的是什么。

    男生站在蛋糕店门口，感激周闻齐帮自己解围的同时，也困惑道：“小周总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他都说了，大家是团队。团队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蒋然对着菜单一顿指点，又问男生喜欢什么口味。

    男生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周闻齐的良苦用心，刚亮出的付款码被蒋然按住，“只是让你请客，又没让你买单。今天的蛋糕，小周总报销！”

    蒋然提着独一份的海盐蛋糕，站在周闻齐的办公室门口看发来的短信，心里纳闷还是照做。

    以为里面没人，蒋然推门走进，发现伏在桌子上的长发女生，不免惊了一下。他把蛋糕放在桌上，看女生在周闻齐的工作本上写写画画犹豫了一会儿说：“您好，这是小周总给你买的蛋糕。”

    沈念抬头望着人笑，“谢谢你。”

    蒋然见她就要把写满歪歪斜斜符号的纸唰地一把撕下，立刻出声制止，“不然，我给你找本新的本子，那是小周总的工作本。”

    完全没把他人的话听进心里，沈念还是把纸撕下，揉成一团扔在桌上，“不用浪费新的，我记音谱用不了几张纸……”

    看着工作本上被一张纸撕下，蒋然心想周闻齐要是看见桌上一团乱估计会不耐烦地收拾。他把蛋糕的包装拆开，推向单手托腮望着天花板的女生，“要不您先吃蛋糕吧。”

    记忆里的音符刚浮现一半，因为人声全部消散，沈念半抿着唇，“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蒋然转身关了门。虽然这个女生他从来没见过，但应该对周闻齐来说很特别，否则也不会吩咐自己准备蛋糕，更不会在自己刚坐下，就收到周闻齐的消息。

    周闻齐：蛋糕送过去吗？她一个人在办公室会无聊吗？

    蒋然：没吃，她在写东西。

    周闻齐：好的，谢谢。

    蒋然：但是，她是写在你的工作本上……

    周闻齐：没关系，她写在桌子上也没关系。

    会议开了接近两个小时还没结束，周闻齐已经坐不住了，反复变动着姿势。

    沈念在办公室把之后演奏会的曲子的音谱都回忆了一遍，也没等到人，独自下了楼。在公司的附近转转悠悠，瞧见不远处的室内广场有一架钢琴，抓了抓手指往前走。

    在乐团排练的时间很长，为了提高积极性，乐团里的人都会在休息时间换着他人的乐器玩。拉小提琴的玩玩竖琴，弹钢琴的默默大提琴，拉大提琴的站在指挥台一顿乱舞。

    沈念对钢琴也是熟悉，翻开琴盖，试弹了几个音后凭借着记忆即兴弹了一首莫扎特D小调幻想曲。

    周围人来人往，她独自坐着，琴键上流出的音乐是悠长的，像是在娓娓道来某一个人的故事，从迷茫到纠结，经历痛苦后终遇灿烂阳光那样的坎坷波折。

    她弹得并不是那么投入，余光注意到钢琴旁边站着的一位男生，他的手里拎着和自己刚才吃的蛋糕一样的包装盒。

    沈念弹完一曲，见男生依然没有走开，扭头看见他疲惫的神态，问：“你有想听的吗？”

    突然被提问的男生愣了一秒，很激动，带着期望的目光回答神沈念：“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你会吗？”

    沈念点头，自信地按下每一个黑白琴键，和上一首不同，音乐明显热烈轻快了许多，男生的表情都跟着飞扬。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所有人都走出门，周闻齐刚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念念，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住？好不容易回一趟国，天天家也不回，太不像话了！”

    周堃对沈念虽然气愤，话依然没说太重。

    周闻齐停住脚步，背对着周堃大声说：“她想回自然就回了。”

    根本不在意周堃的话刚说出口，周闻齐立刻抬脚向门外走。回到办公室，并没有发现沈念，只剩留在桌上少了一半的蛋糕。周闻齐打电话问她，知道她没走远就在公司附近才放下心来。

    蒋然一路跟着周闻齐站在办公室里，见周闻齐又要提前下班，拿着本子追着问他，“刚才在会上周总说项目需要重新准备一份数据，时间你来定，需要技术部今晚赶出来，明天早上交给你审查吗？”

    “不用，今天周一，周五之间交上来就行。”手掌搭在门把手上，周闻齐扭头对蒋然说，“对了，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加班好几天了，今天让他们先下班吧。”

    不仅周闻齐自己提前下班，还带领整个部分一起早退，蒋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

    周闻齐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桌上剩一半的蛋糕，“麻烦你帮忙把剩下的装起来放我车上，谢谢。”

    交代完给秘书最后一项工作，周闻齐终于走出公司，他快着步子往广场走，看见沈念背对着自己和陌生男人聊天，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抢到了下个月柏林乐团的门票，我非常喜欢乐团新的一位小提琴首席，光是音频就能听出她很厉害。”

    男生同沈念从帕格尼尼聊到对古典乐的认识，又聊自己最喜欢的曲子，知道女生也喜欢小提琴，他简直欣喜若狂，之前的沮丧失落一扫而光。

    “你放心，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沈念没想到能遇见自己的粉丝，拍着胸脯给人保证。

    周闻齐走近了才发现，陌生男人就是公司的实习生，听见两人聊得起劲，心里有一丝丝不痛快但还是礼貌地打断两人的谈话，他抬手摸上沈念的发顶，柔声道：“抱歉，等很久了吧，现在带你去吃饭怎么样？”

    “小周总。”男生没想到弹钢琴的女生和周闻齐的关系这么亲昵，冲周闻齐毕恭毕敬地点头。

    周闻齐也敷衍地回应了一声，即使看见男生猜测的目光，依然拉着沈念的手转身要走。但沈念觉得贸然离开不客气，扭头冲男生挥手，“再见。”

    车内，周闻齐凑近了沈念，替她系好安全带后，垮着嘴角有些委屈地问她，“你和谁都这么聊得来？”

    “我也没想到你们公司居然也有人会喜欢古典乐，有些意外，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

    瞧出周闻齐是在吃醋，沈念伸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眨着眼笑道：“我不信你会这么小气，连我和别人聊天都要吃醋。”

    盯着她红润张张合合的唇瓣，周闻齐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轻吻的同时也不重不轻地咬她的唇。“我就是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