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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傩放下读到一半的杂志,关掉了灯。

    房间归于黑暗的时刻,小鬼窝进他的怀里,仿佛一只识巢的小兽。宿傩用手指逗弄他的下巴,看他在睡梦中恼然地蹙眉。

    “……宿傩!”

    像是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一样,不假思索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宿傩的手沿着下颌滑到耳朵,再摸到小鬼颈后短短的发茬,比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长长了一些。

    夏天过去的很快,宿傩从他逐渐加厚的衣服上感到季节的变迁。暗室没有加装温控系统,毕竟暗级哨兵可以自行调节体温。但对虎杖来说,已经是能感到冷意的温度。

    他继续往宿傩怀里深入,想把手塞进宿傩半系的前襟里取暖。

    就那么暖和吗?宿傩抓抓他的头发。小鬼头毛乱翘,流海垂落下去,遮住眼睛。

    光看下半张脸,倒是有点男人的雏形了。

    而后宿傩想起来,小鬼今年刚满十八岁。

    十八年啊,对宿傩来说什么都不是,却足够无中生有一个虎杖悠仁。

    十年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宿傩想道。不会已经被我杀死了吧。

    他看向自己指间流溢出的粉发。

    ……不知道老了以后是不是会变白呢。

    正如宿傩所说,他的生命太过漫长。虎杖迄今为止的人生,不过他身上一道刻印的轮回。

    一道刻印,代表着宿傩的三十年。

    虎杖曾有心数过刻印的数量,他向宿傩征求同意。宿傩斜斜睨他一眼,慵懒支起放松的肢体,姿态犹如风雅的古人。他将手递给虎杖,结实的小臂随之伸展。虎杖捉住他的手腕,注目腕上的黑纹,一道一道地描摹过去。

    宿傩体温比常人更高,刻印处尤为guntang。虎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心理上的错觉,总忍不住花上很多时间去确认刻印的温度。他指尖温和耐心的抚触,常常让宿傩心生焦躁,骨头里如有虫爬,窸窣蚀骨的酥痒。血红的眸子默不作声地盯过去,像一条毒蛇吞吐的鲜红蛇信,缓缓舐过虎杖心无旁骛的脸。

    他从没给虎杖数清楚刻印的机会。

    最配合的一次是让虎杖数完了上身的纹印,虎杖默念着数字,低头往宿傩的腿上探寻。

    宿傩的腿似乎在颤抖。

    也是错觉吗?

    虎杖心不在焉地想着,指尖顺着刻印的纹路画了一圈又一圈。

    没等他去数第二道刻印,宿傩的腿就勾上了他的后背,稍带巧劲就把人拉了下去。虎杖闷头倒在宿傩胸前,倒不觉得痛,只是惊讶,惊讶于一个人的皮rou竟然像水网一样砰然细腻。宿傩的胸膛蕴着一汪热泉,水当当地扑在虎杖脸上,仿佛游泳时一头埋进了水底。水流没过脊背,在头顶闭合,宿傩收紧的怀抱让他沉底。

    虎杖从他臂下艰难争得一点空间。不知为何,宿傩一贯抱他很紧。或许宿傩本身就是一条蛇,即使变成了人,也保留着蛇的习性。

    只是这条蛇不是冷血动物,而是guntang的、火热的。虎杖被他这般盘踞蜷紧,自觉是马戏团里跳火圈的老虎,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央,可供穿梭的空隙只有指圈大小。虎杖心里如丝弦紧系,震颤拨动着一缕胆怯,胸口闷得很。

    宿傩长久地凝视着他,血色眼眸里看不出情绪。他阖了双眼,密长的睫毛搭在睑下,随着呼吸轻微浮动,削薄的唇轻轻开合,一道未了的叹息。

    虎杖不由得凑近去听。

    凑近了,气息却变了。宿傩喉间滚动着醇厚的笑意。

    听惯了的嘲笑之语,却因距离太近而暧昧,雾里看花一般,浮现出不应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亲昵。

    “宿傩……”

    小鬼又在抱怨了。

    宿傩张口咬住他的耳朵,犬牙厮磨着耳廓。痛感、热感,来回在虎杖脸颊上蒸腾。他下意识想要躲避,宿傩却如预知一般按住他的后颈。沉沉的下压,不容许拒绝,两人之间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耳朵要被吃掉了……

    虎杖把耳朵从宿傩齿间挽救出来,犬齿咬出的牙印还在发烫。他揉了揉自己的耳尖,含糊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有感觉的?”

    “一开始。”宿傩说。

    虎杖噎了一下。

    无论多少次,他都招架不住宿傩坦诚的裸露。像是进入交配期的动物,撕掉了身上的“人”的披盖,以野性和本能在月光下宣泄身体过载的欲望。跟宿傩在一起久了,虎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跟他一样的野兽了。

    “都是你的错,明白吗?”

    宿傩这么说着,推卸掉所有责任。虎杖被他捏着下巴,拉入唇舌间狂热的亲吻。

    空闲的双手抚过宿傩紧窄的腰线,掌心滑过刻印蔓延的肌理。手心里的皮肤裹着汗水,在瞬间变得火烫,像是全副身心都因他的到来而放纵地燃烧。

    虎杖忽然有些不敢再摸下去。

    现在的宿傩就像一座蓄满的水库,只要给他一点点来自外界的侵蚀,高筑的堤坝就会在一夕之间溃败,洪峰泛滥,一泻千里。

    宿傩抓住他的手腕,主动分开了双腿。

    虎杖摸到他腿间的湿意。

    凉滑的体液滴落掌心。

    虎杖觉得好难为情,但下面又硬得发疼,很想赶快插进高温紧致的rou体里,钉入最潮湿最柔软的最深处。他急得眼睛都红了,褚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滚着一层水光。昏昏的斜阳映出暖煦的色彩,宿傩就这样浸润在他的目光里,看着霞光在夜幕里蒸发。

    是我浸灭了这轮夕阳。宿傩想道。

    用我自己的身体。

    时间到了傍晚,虎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从纠缠的身体里解脱出来。宿傩支着额躺在一边,淡淡地看着他的脸,一条胳膊随性搭在虎杖肩上。每到虎杖快要成功挣脱的时候,他就在掌心微微施力,没有能力的平凡向导立刻再起不能。虎杖挣扎了几回,终于耗尽力气,他叹了口气,屈服于困顿的睡意,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凌乱的粉发泼洒在宿傩臂弯里。

    起意的时候还是白天,暗室没有窗户,宿傩无需光照也可看清,因此屋内本不需要光明。

    只有虎杖到来的时候才会开灯。

    最初的几天他很少和宿傩说话,自以为隐蔽地坐在离宿傩很远的地方,遥远地观望着。宿傩见状,便安分了几天,偶尔问问虎杖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慢慢降低他的抵抗。不出宿傩所料,这一招小鬼十分受用。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其他的出口,心中的千言万语只能归于宿傩。

    他渐渐开始和宿傩搭话。大多是在学校的见闻,说五条带他们去银座吃了寿司,钉崎买了紫色的指甲油(说话时他一直盯着宿傩的手),伏黑有一个温柔的jiejie,七海讨厌加班。还有在社团认识的很能喝的东堂,和爱看电影的顺平。

    宿傩漠不关心地听。

    虎杖说完了,气氛陷入冷场。宿傩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他只好问:“你呢?”

    宿傩没什么好说的。

    身陷牢笼,不能接触外界的他,一天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小鬼、小鬼和小鬼。

    索然无味至极。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小鬼对他说,”这周末我和顺平去看电影,就不来找你了。”

    说着表情就严肃起来。

    “要好好地待着哦。不然就喊五条老师来监视你。”

    宿傩看他两眼,忽然问道:“你很在意他么?”

    “谁?顺平?”

    “五条。”

    “哈?”小鬼瞪大眼睛,“是你比较关注五条老师吧!”

    宿傩挑眉:“我怎么不知道?”

    小鬼“切”了一声:“明明天天都在说我无聊。”

    “话说回来,宿傩你偏爱的类型,是美丽强大又有才能的人吧。五条老师不是完美符合标准吗?而且他和你一样是黑暗哨兵,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你站在同一地位的人了。就算你迷上他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宿傩反问:“你所说的‘爱’,是需要满足条件的吗?”

    “诶?”虎杖被问住了。

    “如果不够美丽和强大,就不会得到我的青睐。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宿傩笑了笑:“你的‘爱’,未免太狭隘了。”

    “给我看看更好的东西吧。”

    “那种庸俗的感情,我在几百年前就看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