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滥觞 凪视角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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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去那里吧,正好我拿到了那边学校的offer。”玲王自顾自地说。 22岁世界杯夺冠以后,凪和玲王踏上了分手旅行。 他们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频率里,按自己的节奏深爱一个人,冷淡一个人,忘记一个人。 不合拍的人,大多错过。 是玲王执意要抛弃他,而凪习惯了玲王的管束,却不知道怎么抓住玲王。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逆行走在立交桥的高速上,被滂沱呼啸的车浪撞倒掀飞。 无助感在回溯,倒回十多年前。 凪是被收养的孩子。 在凪只有一米高的时候,他有了一个困惑。 “papa,mama,我是怎么来的呀?”从幼稚园一个人走回家的小凪,仰起头问年轻的父母。 “凪是从山里捡来的呀。”母亲一本正经地说,摸了摸凪的头,父亲则全神贯注读着期刊完全漏听了对话。 “山……?哪里的山?”小凪疑惑。 “我找找哦,应该是这里。”母亲走到家中的张贴的世界地图前,手指在一片陌生的大陆的边缘圈了个圈,指尖悬停在一点。 她不似玩笑地说: “大概五年前,m国马萨诸塞州的勃克夏山,北纬42°,西经73°,旦那,我没记错吧?” 父亲回忆着开口:“嗯,就是那里,有很棒的盐泉。” 小凪听不太懂,他踮着脚努力去找母亲的手,母亲笑着用记号笔标了个实心三角,说:“不急哦,凪以后就能够到了。”却没想到她现在就可以把凪抱起来看。 “真是不可思议,凪是山神的孩子,凪是自然之子。”很遗憾,而我们只是收养你的人。 凪的父母从事地质方面的工作,常年外派,在实验室与矿野山林往返,也是在一次野外勘测中发现了还是婴儿的凪。 当地政府不愿插手勃克夏的事务,连带着连婴儿都敷衍,这对夫妇不忍便将小婴儿带了回来,但因工作常年不着家,也没有计划要孩子,一直想为凪找合适的收养人家。 夫妇没有进补育儿知识,也缺少为人父母的认知,但因为种种不巧,凪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在这个临时的家中磕磕绊绊长大,扎下了浅浅的根,一晃五年。 那之后,尽管五官并不相像,夫妇从来不会和外人说凪是捡来的孩子,也不再为凪找领养的人家,他们接受生命的偶然与惊喜,这里就是凪的家。 凪明白,他的父母爱他,会为他邮寄有趣的明信片和紫水晶,按时给他充裕的生活费,在凪生病的时候拜托邻居看照,也会偶尔奇迹般的赶上家长会。 凪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初中的时候,有一日他回家,意外看到门口徘徊了两个灰秃秃的乞丐。 “请问,有事吗?”是来讨小费的? “凪,凪!是我们,爸爸mama呀!”“哎,都怪你没带钥匙!”“我记得我给你了呀!”夫妇囔囔着推搡。 “……”不太想认呢,“家里换了指纹锁,你们录一下就好。” “啊,呀,凪长高了,凪比我高了!” 明明是主人,却心虚地像窃贼。 他的父母去过很多地方,在世界各个角落留下足迹,每次回来都能讲一天一夜的故事。 讲同事坐上火车去追摄一朵罕见的云,讲他们勘探队遇到的兔狲与雪豹,讲她在火山口喷吐的烟圈下逃命。 天亮了,痴狂的地质人又要去冒险了,他们一边整理器材一边说:“对了,爸爸mama在这里发了一篇新文章哦,凪记得看,标题是XXXXXX。” 他们不打招呼地回来一趟,然后风风火火地走,去追寻人类存在之先的无垠时光。 在更宏大的时间视角下,原本认为恒久不变的东西便有了生命。 岩层像海水一般潮汐涨落,山脉经历着蜷缩伸展,冰川会呼吸,石头也有跳动的脉搏。 世界柔软而充满弹性。 夫妇以自己的方式看护凪,就像爱一块天然的六面体,矿物在地层中默默发育,人类不干涉,不惊扰,待时间成全它的美丽。 凪在父母面前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尊重、他们放任、他们期许,却不给他压力,父亲送别凪时说:“别死在我之前啊!” 凪摆摆手,你才是,别摔死在山沟里了。 父母是因工作走到一起,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凪相信人由目的汇合,对游戏般草率泛滥的puppy love不感兴趣。 他对人群和人际有通透的理解,他擅长社会学和历史,地理和物理也不差,凪活得简单自由,一个人做了很多事情,自己搬家,自己装电器,自己办入学,自己报道,自己居住。 上学的日子很无聊。 国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她主修心理学,不知是受了谁的刺激,开始一个劲说不负责的丧气话: “生命中大部分的人际关系都是孩提时代与父母关系的复制。所有人际关系都反映了你与父母的关系,都会真实重复你与父母之间所发生的事。 个体之间的差异超乎想象,老师是无力的,孩子的塑造七成在家中已经完成了,再改变只能到社会上去。 我们往往是平衡者,只能保证大部分人跟上队伍速度,无法兼顾每个孩子。” 师生也不过是浅薄的缘分,凪坐在教室里,既不靠窗也不靠前,趴在书后面睡觉。 下一节课,数学老师走到凪跟前,敲他的桌子:“人的精力与活力就是他的潜力,凪你这样可怎么发展啊?” 没关注,凪的专注力异于常人,即使什么都没听,在考场上也能自己推导公式。 凪一边打游戏一边想,没什么难的,没什么怕的,只是有点麻烦。 凪个子长得很快,总是饿,总是渴,却不知道要按时吃饭。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走,风来了就慢慢走,下雨了就靠边走,打雷了就捂着耳朵走,他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 在遇到玲王之前,凪不知道自己是寂寞的,他擅长一个人待着,他被放任着长大。 是玲王来到了怪人的世界,被玲王选中的那天,被他揽住的瞬间,在楼梯间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玲王一挥手,聚光灯打在凪身上,游戏里的小人爆头倒地,爱恋却摇头晃脑钻进凪怀里,就像猫咪一样温暖。 凪开始数玲王来的日子,数他贸然闯入的课间,数他意气风发的笑脸,描摹玲王翘着腿坐在凪课桌上气势汹汹的样子,忘记曾经透明的浅薄过往。 王子殿下在的地方,是宇宙的中心,玲王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奇幻的宫殿,玲王追求谁,谁就是世界第一公主殿下。 他大方地溺爱凪,不仅是笑容,不仅是礼物,他乐意在训练后背着凪去休息室,专门绕路骑自行车接他上下学,花一整天假期和凪单独腻在一起。 彩虹的一天,在原宿街头。 凪穿着仔细挑选的开衫走在外侧,替玲王挡住车流,不住地想,玲王真的认为我是特别的吗?玲王有多需要我?天赋、才能、资质有多重要? 重要到让我从你心里脱颖而出?重要到我们的人生从此转向? 苹果糖,凪没向父母提过,也没自己买过,小小的亮红糖果是孩子的任性,凪希望玲王能给他,他只在玲王那里是孩子,越界主动试探宝物的特权。 他们在街头肆无忌惮追逐打闹,以糖果为支点挥霍耀眼的青春,你来我往,踏破不安,凪再次因玲王成为人群躁动的焦点。 满载思绪的糖果挑远,玲王从不让凪失望,跃步飞身接住,王子殿下在熙熙攘攘围观群众间凛然向凪单膝下跪,义无反顾来要他宣誓。 无法拒绝,凪接过石榴色晶红的苹果糖,由此郑重起誓,会继续和御影玲王一起踢球,一直一直,去到最后最后,人生的尾息。 孤独是一种自恋的刚需,凪别无所求,只想被玲王的阳光晒透,散发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回家之后,凪抱着手机,辗转反复。 很想玲王,想给他发点消息, 谢谢你陪我约会,我渡过了舒爽难忘的假期,球鞋很酷很合脚。 苹果糖很好吃,你可能明天就会喜欢它了,我会做苹果糖,说不定我会做苹果糖,下次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试着做苹果糖给你。 你想尝尝苹果糖吗? 想了半个多小时,却只字未动。 但凪的的确确、想玲王想了半个多小时。 过火的关系不断攀升,玲王在天平上肆意加码,他的爱是那么富裕,付出与奉献压过了索取的重量,就连向往玲王的女孩也不禁说:玲王大人是凪一个人的妻子。 后来,凪跟玲王走了,拐入他从未想象过的叉路,连他父母听了都大吃一惊的地方: “足球监狱?凪会踢足球啊,哈哈,我以前是不是陪凪踢过足球来着,在小公园里。”父亲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五边形?太过分了,采光怎么办,连墙都没有刷吗,也不能出去放风,没有绿植,人很容易抑郁吧。”母亲则关心凪的心理健康。 蓝色监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恐怖地方,但是王子殿下要求,凪就乖乖上交了手机。 在那个逼仄的盒子里,他们搭档,吵架,和好,再分歧。 为什么足球不像玲王那样有趣? 为什么玲王不像足球那样简单? 摩擦无数次,放下狠话又小心求和,说了再见又依依不舍。 凪在球场忘情奔跑,腾空射门,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刻,大汗淋漓将手套举过头顶,想被看到,要玲王看到。 我爱着你所爱的事物,追逐你所求的未来。 想再度和你在一起。 一边踉踉跄跄,一边重振旗鼓。 他们走向世界,冲向梦想。 直到摘得桂冠。 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