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2

    最近，庄睿常常在想，他能为皇甫做些什么呢？虽然他自己的论文还躺在脑子的某个角落里，但是相比于皇甫他实在是太清闲了。可惜考虑了很久，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仔细想来，他的生活技能全都是零，除了做些家务，什么都不会，何谈减轻皇甫的负担呢……有些小灰心。

    而且他的论文也不能再拖了，老师的怒气已经快要怼到学生们的脸上了。

    可他却只是抱着电脑在这里胡思乱想。

    疯求了。

    忽的，他反应过来，怎么满脑子都是皇甫，他是怎么了？有点奇怪……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吧，毕竟皇甫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打了电话也只是说有事要忙，可究竟是什么事，皇甫没有说，他也听不懂。他倒是想过去医院看看，但是又怕打扰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有论文，他看着电脑上只打出了标题的文档，不觉崩溃。

    不然，来一局，游戏么？

    他怕不是真的疯了。

    结果，他并没有打开游戏，而是老老实实的查了一晚上资料，不知写了些什么，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睿，”有谁推着他的肩膀，声音很熟悉，有种怀念的感觉，“小睿？”他迷迷瞪瞪的坐起来了，看到了站在旁边的皇甫，睡眼惺忪，“怎么睡在这儿了？”

    他望着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又看向了皇甫，他该说什么？脑子懵住了，顺口道，“你回来了。”

    皇甫愣了一下，点点头。他说了什么？尴尬……低头间瞧见了皇甫手里拎着早点便顺手接了过来，喃着，“我饿了。”然后，就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皇甫看他的眼神很怪异，他也只能顶着这样的眼神默默地吃东西，可是皇甫一直这么盯着他，他也忍不住盯回去，“你看什么？”

    皇甫无辜的挠了挠头，小声叨叨，“我还没吃…”

    他低头望着空荡荡的塑料袋，他都干了什么？！

    “你怎么饿成这样？没好好吃饭么？”

    “还好吧。”庄睿悻悻的扯了扯嘴角，毕竟泡面小能手。

    “别老吃泡面了，对胃不好。”皇甫老神在在的科普了一波泡面对胃的危害，瞧着很有医生的风范。庄睿不由得想象着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病人苦口婆心的场景，觉得有趣，突地笑了起来，皇甫疑惑，“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庄睿也不清楚他这是怎么了，但只要见了皇甫，他的心情就总是很好。“咱们去吃饭吧。”

    皇甫闻言挑眉，扫了一眼空袋子，惊讶，“你还饿么？”

    其实并没有，但是皇甫还没吃呢，“啧，对啊，这往后找了女朋友，怕不是会分的很快。”他这么能吃，估计得找个富婆包养。

    “能吃是福，我见过很多病人什么都不能吃，什么都吃不下，看着都可怜。”三句话不离本行，皇甫习惯性的絮叨了几句，“而且谈恋爱不是应该互相包容么？因为吃得多分手就过分了，我倒觉得吃多点挺好的。”

    庄睿嘿嘿的笑了，打趣道，“那你养我吧，富婆。”

    “养就养了，我无所谓，不过我应该是富翁啊，怎么会是富婆呢？”

    庄睿歪头，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富婆的缘由。

    两人又磨蹭了半天，时间也快十点了，皇甫富婆满腹疑虑的跟着包养的庄小白脸去恰了火锅。

    快落～

    庄睿大方的又点了一盘肥牛，一边给皇甫捞rou，一边听他唠叨医院的事。

    皇甫可能是习惯了，张口就是一大串的专业名词，还讲得分外详细，直恨不得把大脑的结构图都画出一份来。庄睿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好歹他是个文科生，理解能力还是很强的，在滤过了那些繁琐冗长并且听不明白的医学词汇，大概也缕出了事件的基本情况。

    两日前，皇甫交换的医院里接收了一个外地转院的病人，情况危急，皇甫的老师宋雨梁是主治医师，而皇甫自然逃不脱，跟着宋雨梁忙了两天，都没敢怎么合眼，等病人的情况好转了一些，宋雨梁才把皇甫放了回来，而宋老师本人此刻还在医院和同事讨论治疗方案，顺便交接，准备下班。

    至于这个病人的具体情况，庄睿实在是听不懂什么神经什么功能病变，哪怕皇甫都已经给他开始剖析供血中断的各种原因，他也只能跟着瞎点头和傻笑。

    隔行如隔山嘛，他要是讲史有二义，皇甫也会听不明白，更何况是医学这样专业性强的学科呢。

    其实，很少有人会这么认真的听他唠叨，家里人听多了就烦他，老师懂得比他多，平时都是他被老师唠叨，而庄睿却是头一个听他说这些东西听得这么认真，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他就不由得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不过，讲得多了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嘴碎了，害怕庄睿也烦他，“小睿，你能听懂么？”

    庄睿舔了舔嘴唇沾着的麻酱，一脸坦荡，“听不懂啊。”

    “你不会觉得我烦么？”皇甫倾了倾身子，好奇。

    “不会啊。”庄睿用筷子搅了搅沸腾的火锅汤，牛rou熟了，顺手夹了一筷子给他，沉吟少许，“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没想过不做医生么，看着都觉得很累。”

    “这几天，那个病人的家人一直都在过道里换着睡觉，特别辛苦，老师一直盯着病人的情况，生怕出岔子，也特别辛苦，我想着赶快把病人治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辛苦了，生离死别面前还无能为力是最痛苦的事，我觉得学医，会少一些离别，会少一些痛苦吧。”

    庄睿愣愣的看着皇甫，下意识嘟囔，“你也很辛苦。”

    “还好吧，我年轻嘛，这点辛苦挺一挺就过去了。”

    “你以后也会老的，年轻是资本，但是消耗太多就得不偿失了。”

    “得失这种事都是看个人嘛，做事，你觉得值得就值得了。”皇甫倒是看得很淡，“过分在意得失也不太好，老师他也失去了很多，是很多难以想象的东西，他总说做人要有良心，做医生更要有良心，他在失去了一切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仍然是个好医生。”皇甫絮絮而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望着盛满了rou片的碗，陷入了沉默。

    庄睿愣了片刻，忙扬声安慰，“你以后也会是个好医生的。”

    皇甫抬眼看他，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随即傻兮兮的笑了，得意洋洋，“那当然，我可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名师出高徒！”

    庄睿瞧着皇甫强颜欢笑心里有些难受，他愿意听皇甫说任何事，但皇甫却不太愿意向着他袒露自己的真实，或许，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那么要好。那么，那些烦心事和抱怨，皇甫又是说给谁听的，光是想想就有些愤然。

    往常皇甫露出这副模样后，庄睿都会淡然一笑，显得很是赏心悦目，今日，皇甫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他期待中的笑脸，不免紧张起来，傻笑也都收了回去，惴惴不安的看着庄睿，“小睿？”

    庄睿愣坐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皇甫不太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只得怂怂的低了头，一言不发。

    突然，后脑勺一疼，皇甫连忙转头看去，只看到宋雨梁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显然就是刚刚揍他时用的‘凶器’。皇甫委屈地揉了揉后脑勺，“老师你干嘛呀？”

    “不是让你去病房里跟进一下病人的情况么？跟到哪儿去了！”宋雨梁手持‘凶器’，边说边打他后背，“上班都不专心，病人出了状况怎么办！”宋雨梁又训斥了几句，才拿着资料快步离开了，独留下了遭受了‘毒打’的皇甫在原地闷闷不乐。

    前几天，庄睿突然生气，莫名其妙的也不肯明说，他一头雾水又摸不清状况，已经烦了好些天了。

    “烦死了……”皇甫嘟囔着，踢了一脚旁边的墙，而后又站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些才去了病房。

    中午的饭也太难吃了，这医院的食堂还有没有救了。皇甫揉着胃心，从病房里出来，想着要去倒杯热水，却又被宋老师逮到抓去旁听，忙忙碌碌一直到安顿好了新病人后，宋老师才大发慈悲的放他回家了。

    回程的地铁还是一如既往的挤，冷风吹得人头疼，皇甫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从车厢里爬出来，胃心处的疼痛仿佛坐了快车一般，一瞬间便蔓延开来，疼的他一个激灵，差点被身后下车的人群撞得摔到地上去。走走停停的，终于是回到了住处，皇甫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艰难地挪到了沙发上，喊着庄睿，却无人应答，皇甫记起来，庄睿说要去一趟学校，应当是还未回来。

    家里没有开空调，闷热闷热的，皇甫蜷缩在沙发里，疼得大汗淋漓。

    迷迷糊糊，他听到了防盗门关闭的声音，下意识想开口，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小云？”庄睿打开了客厅的顶灯，昏暗的房间明亮起来，也照亮了沙发上团起来的某物，庄睿放下了身后的背包，走了过去，推了推皇甫，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的短袖都被浸湿了。

    “小云，你怎么了？！”庄睿真被这一幕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皇甫半睁了眼看到了庄睿，唇角颤栗，半晌了才挤出两个字，胃疼。

    “胃疼？”庄睿听了顿了一下，忙起身去翻了翻常备药，所幸找到了一板胃药，倒了杯开水，端着走到了半路又弯回去兑了凉水，试了试温度不烫才又拿着药过来，“你先吃点药。”庄睿说着，把药递到了皇甫的嘴边，皇甫听话的含了药，却疼得坐不起来，庄睿无法只得又去翻箱倒柜的找了根吸管　，皇甫却说他已经咽了。庄睿沉默，深觉自己无能，但还是哄着，“那也喝点水吧。”皇甫勉强吸了几口水，便不再动弹了，庄睿看着他一时竟不知是该开空调还是拿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