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回京之路上驿站爆满，全是和你们一样从洛阳逃出来的人。

    听他们说，老皇帝御驾亲征，首战便告大捷，高闯父子不堪兵败，怒而屠城，连妇孺都没放过。一把大火后，不知道带着亲信流窜去哪了。

    “哼，朝廷不会放过他们的。”驿站里长信誓旦旦地说。

    你想起泪眼朦胧的蔡希儿，心里咯噔一声。只希望希儿小姐是被高闯带走了，而不是刀俎前无能为力的一员。

    ……

    水陆并行的第五天，你们回到了京师。宫门前，你与阮郁道别。

    太阳刚好缀在西山，凤目青年站在宫道上，夕阳洒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朦胧的美。

    “我走啦。”你冲他摆手。

    你要回蓬莱宫，他要去翰林院述职。

    青砖踏起来有哒哒的回声。你玩一样跑了两步，嫌风打在眼睛上干，扭身倒着走时，看到阮郁就立在宫门那头，静静注视你的一举一动。

    他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整个人挺拔清逸。

    你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要分别，或许是因为你已决定了要分别。

    是的，既然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那时答应嫁给他的话就完全可以反悔了。

    *

    蓬莱宫的主殿里几个宫人都在打盹。你绕去后殿，顺手戴上墙上挂的昆仑奴面具，恶狠狠往书桌边一扑：“哈！”

    伏案抄经的小内侍手颤了一下，笔尖滴出两点浓墨。

    他抬起那双向来温顺的眼，而眼前之人恰好揭下面具，语笑嫣然地问：“这是在写什么？”

    邓典沉默，你去揪他的耳朵，“怎么没反应了。”

    “大人。”少年纤长的睫毛抖了抖，耳后红了一片，“您去洛阳，去了好久。”

    兵荒马乱中的杳无音讯，长得像光阴作尺的半生。

    你翻他的字帖瞧，“是般若心经啊，抄这个做什么？”

    少年不答，眸光轻轻凝在你脸上，“大人瘦了。”

    洛阳兵变的消息传到上京，圣上震怒，命太子督朝，自己亲率百万雄兵御驾亲征。事情发展到这步，邓典明白，一个小小内宦在动乱的历史大潮中，是做不了什么了。

    每天忙完，他就坐下抄经。发愿只要所念之人平安归来，甘愿此生茹素，日日抄经。

    这些你并不清楚，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阿珵呢？怎么在殿里没看到他？”

    “大人，殿下并不在宫中。”邓典收起笔墨，“殿下记挂大人安危，随陛下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