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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地叫了声。她一开口,章丽娟立刻换了张笑脸,回身走到林嫮生床边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掌心,不光没了热度,手心还干干爽爽,一点汗也没有,这才满意地说:“囡囡啊,侬饿了啊,姆妈叫吴妈帮侬包虾rou小馄饨,再放点紫菜蛋皮虾皮,好伐?”林嫮生点点头:“再放点榨菜。”章丽娟叫了吴妈过来吩咐下去之后又坐回林嫮生身边:“囡囡吓煞侬姆妈爸爸了。”林嫮生张开手臂往章丽娟怀里扑,章丽娟一面讲着:“小鬼介大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发嗲,长不大可怎么办。”一面连人带被子将林嫮生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林嫮生靠着章丽娟的肩膀说:“姆妈,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姑娘一直在哭,伊只面孔,帮我一模一样,姆妈,我吓煞了。”这几天发热度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林嫮生一直看见那个帮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身上穿的是古代人的衣裳,又有个皇帝模样的男人始终陪着她,拉着她的手口口声声叫她好孩子。那皇帝一不在,那个女孩子就在哭,哭得林嫮生心也痛了起来。奇怪的是,林嫮生能看清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听见她哭,可是听不见她自言自语讲的话。而那个皇帝,林嫮生能听见他每一句话,偏偏看不清他的模样。“戆小囡,梦是反的,侬在梦里哭,就是侬现在开心呀。”章丽娟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作孽,生了两天毛病,瘦是瘦得来。”小馄饨的馅是早就调好的,吴妈一会儿就烧好了端上来的,馄饨皮是买回来之后又擀过的,薄得象纸一样,透出里头粉红的虾rou馅,汤里还撒了翠绿的小葱、金黄的蛋皮、玉色的虾皮,馄饨还没端进房就是一股香味,林嫮生一口气将一碗小馄饨吃得净光。只要能吃得下,毛病就好得差不错了,所以章丽娟看得开心,亲自绞了毛巾给女儿擦脸,又哄她:“囡囡乖,再睏忒一歇,等爸爸回来了姆妈再叫侬。”林嫮生本点了点头,迟疑地问章丽娟:”姆妈,刚刚我听到侬帮吴妈讲阿哥。”章丽娟爱惜地摸着女儿的头发:“囡囡听到了啊,侬是大小孩,伊是大男人,男女有别,侬懂伐?”林嫮生,到底才退热不久,身上还是虚,点了点头翻个身又睡。章丽娟看着林嫮生睡熟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下到底楼。抛开陆家来说,章丽娟也挺喜欢陆凌桓的,家世好,卖相好,本事也有,对囡囡耐心足又体贴,就是囡囡对他发脾气,无理取闹,他也是从来不生气。这趟晓得囡囡发热度,一天三趟的跑,心思这么明显,章丽娟要是再看不出,章丽娟就是个戆的。可惜自从陆凌桓的阿哥一家三口轮船失事死了以后,伊姆妈脑子就不太清爽。章丽娟才叹了口气,门铃就响了,吴妈才叫章丽娟训过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去开门,一歇歇就回来了,一手拎了只水果蓝,手里还捧了束花:“太太,又是顾小姐送小姐的。顾小姐心思倒是蛮好的,天天想得到。前天是康乃馨,昨天是百合,今朝各花倒是新鲜,还没看过呢。”一面讲着一面把水果篮和花送到章丽娟面前。水果蓝里装的金黄色的橙子,一只只都有碗口大,不用切开就一股橙子的香气。闻着橙子的香气,再看看那束束了粉红色丝带的唐菖蒲,章丽娟开始头疼,摆了摆手:“送到厨房去。”怎么可能是顾玉笙,章丽娟再不识字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要是是顾玉笙,何必叫司机送过来,就是她和嫮生不开心了,拎着水果篮上门还能把她赶出去?肯定是顾家别的人借了顾玉笙的名头送过来。第一趟可以讲是礼貌,但是每天换了花样的送,肯定是有想法呀。想起顾家的身份,章丽娟额角更疼了:“阿珍,帮我拿风油精来,我头疼。”自从林嫮生发热度,林开愚一下课就往家跑,今朝也是一样,一进家门看见章丽娟坐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孔上说不清是啥个表情,第一句就是问章丽娟囡囡怎么样了。章丽娟叹了口气:“醒了,吃了碗小馄饨又睏了。”林开愚听见女儿吃过了这才放心:“侬这是啥表情,我还当囡囡热度还没退呢。”章丽娟又不好和林开愚讲她怀疑顾家哪个公子少爷对囡囡有心思,讲出去要被人家笑的,只好推说头疼。林开愚和章丽娟虽然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一字不识,夫妻感情倒很好,一听见章丽娟说头疼就放下公文包来要给章丽娟揉太阳xue,一面笑说:“我给太太揉揉。”章丽娟笑着让了一让:“啥银要你按,手脚介重,勿痛也要被你按痛了。”林开愚还是要往上凑:“我轻点,我轻点。”章丽娟还要躲,电话铃响了起来,阿玲快步上来拎起电话:“林宅。”“先生,太太,是伍梅琴伍先生打来的,问小姐毛病好点了伐。”一听见伍梅琴的名字,章丽娟的面孔就拉了下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林开愚说:“我帮侬讲,侬去做啥顾问我不管,但是不许囡囡去拍电影。”不等林开愚说什么,已转身上楼去了。林开愚只好笑了笑,过来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伍梅琴已听到了章丽娟的声音:“正明,侬太太还是勿答应啊。”☆、第11章望帝春心林开愚对叫林嫮生去演戏,远没有伍梅琴那么执着,倒是还劝伍梅琴:“我看许艳晴倒也好,而且她名气响,喜欢她的人也多,不愁没人买票。”伍梅琴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叹气:“许艳晴,我倒是想叫伊去演高贵妃的,完全合适啊。”林开愚又劝了伍梅琴几句,伍梅琴虽然执着,可也晓得不好为了他的电影叫林开愚和章丽娟夫妻俩不开心,也只好恹恹地挂了电话。伍梅琴这个电话是在电影公司的办公室里给林开愚打的,电话才挂断,门就叫人敲了三下。“进来。”看见进门的许艳晴时,伍梅琴吃了一惊。说起来这许艳晴真是标准的美人,称得上眼含秋水、鼻腻鹅脂、腮凝新荔,尤其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今年二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娇艳的年纪,而且许艳晴会得打扮,烫了大卷发,描眉画鬓的,一走出来可以讲是艳光四射。但是今朝的许艳晴素面朝天,身上也只穿了件凡士林蓝布旗袍,甚至连头发也拉直了,看上去是小了好几岁,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倒还好称一句清秀了。许艳晴走到伍梅琴办公桌前,深深地鞠了个躬,牢牢地看着伍梅琴:“伍导演,侬看我哪里不好,我保证能改,侬就给我个机会试试镜吧,如果侬还是觉得不合适,我绝对不再来打扰侬。”伍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