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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听见他痛不欲生的哀嚎了。陪护时间快到的时候,他再度迷糊起来,嗓子哽咽着,眼睛里溢满恐慌。“姐,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浑身都不舒服,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你不要走。”今萧心疼,柔声劝说:“再不走,医生就要撵人了,你今晚乖乖睡觉,明天醒来就能看到我了。”“可是我想回家,什么时候能回家?”今萧黯然,他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把家里的房子卖掉,将来出院也只能回乡下外公外婆家住了。“最多两个月,我保证,”她想抱抱他,安慰他,可怕碰到他的伤口,于是只轻拍他没有被烧到的胸膛,就像小时候母亲哄他们睡觉那样:“听医生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做复健,我保证,或许只要一个月你就能出院了。”“真的吗?”“真的,jiejie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傻子。”他昏昏沉沉,在她轻缓的拍打和温言细语里逐渐睡去。第5章周措在度假酒店待了一天。傍晚七点,他开车回到忘江,彼时暮色已落下,海棠湾在幽暗的天色里华灯初上,高楼三三两两,屹立于静谧花园之中,他沿着蜿蜒小道把车开进地下车库,找到自家地盘,发现相邻的车位空着,裴若应该不在,出去了。两个钟头的驾驶有些疲累,他不想立即上楼,打开车窗和顶上的小灯,点一根烟,拿起手机随意翻阅起来。有几封无关紧要的邮件,无需回复,还有几条微信,是Ailsa发来的,他没点开,直接把人给删掉了。抽完烟,他下车往楼道里走。上电梯,直达18层,开门进屋,家里果然没人,他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出来,倒了杯红酒,拿进书房,然后打电话给裴若。那边很久才接,语气亦颇为平淡,直接问说:“有什么事吗?”周措习以为常,随口答:“我刚到家,你们出去了?”“嗯。”“在哪儿?”“万达。”“几点回来?”“看完电影得十点半吧,”裴若问:“你有事吗?”他说没什么事,对方“嗯”一声,两边都默了片刻,然后结束通话。周措把手机放在一旁,手指轻叩两下,静坐片刻,挪开桌上的资料袋,看见压在底下的数学试卷,周琰,85分,其实还不错,不晓得为什么不敢拿给裴若看。他签好名,把卷子放回原处,这时接到朋友的电话,有牌局,小明星作陪,邀他过去玩两把。如此闲适的周末,独自待在家里确实有点虚度光阴,与朋友消遣自然也比商务应酬要舒坦,但酒色财气这种东西还需克制些,风花雪月的场子偶尔放松尚可,去多了不但乏味,更沾得一身荒唐,俗得很。他推掉邀约,拎着酒瓶子和酒杯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找到一部电影,片名不怎么样,内容倒挺有意思,晦暗街道,市井人物,黑色幽默,以及,雾都真美。因为很少一个人待在家中,周措有些不习惯,但回头想想,当裴若和琰琰也在的时候,他又时常感到一种微妙的隔阂,仿佛自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摆件,不管放哪儿都格格不入。多少年了?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住在不到一百平米的经济房里,曾经也耳鬓厮磨,温情脉脉。后来他从外企辞职,自己出来开公司,就在那两年,与裴若的感情出现裂痕,他为了改善彼此的关系,买下海棠湾的高档住宅,试图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要说这个地方,绿化优雅,设施完善,物管专业,房子是精装修,家里请了保姆,后来,有了琰琰,裴若也早已不再出去工作,安心在家当阔太太。如此羡煞旁人的生活,他却很少觉得温馨自在。裴若大概也一样吧。想到这里,周措轻按额角,心底泛出无能为力之感,有些后悔推掉了聚会,让自己陷入这样难堪之境。电影没有看完,不到十点,他早早回房睡下。裴若是大约十一点回来的。琰琰跟在身后,不时打着哈欠,困得眼皮子都快粘在了一起。保姆阿琴抱着孩子,准备带回房间休息,裴若换下拖鞋,随口吩咐说:“很晚了,琰琰快去洗澡,洗完再睡。”阿琴闻言站住脚,迟疑地说:“太太,你看琰琰都困成这样了,明天再洗吧。”“那怎么行?”裴若说着,转头却见周琰乖乖靠在阿琴肩头,嘴巴微张,眼神放空,显然下一秒就要沉入梦乡了。她叹气,摸摸她的小脸,说:“好吧,你给她拿毛巾擦擦,下次可不行,女孩子必须从小养成爱干净的习惯才好。”阿琴应着,抱周琰回房去了。裴若疲惫地揉捏左肩,走进客厅,放下包,看见沙发旁的三角桌上摆着酒瓶和酒杯,还有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不知怎么,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心脏咚咚跳了几下,转身往卧室里走。卧房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有些暗,她又开了几盏背景灯,推开步入式更衣间,脱掉风衣,接着拿毛巾去浴室洗澡。女人梳洗总要花费许多时间,半晌后,她卸完妆,洗完澡,又在里面吹干头发,这才裹着浴巾出来。床上的男人似被吵扰,眉宇微蹙,轻轻翻了个身。裴若默然凝视片刻,脸色淡淡的,径自坐到梳妆镜前,抽出瓶瓶罐罐,开始涂抹乳液和精华。这几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得承认,身材稍微丰腴了些,皮rou是不大紧实了,岁月对女人尤其残忍,往往还没做好准备,一眨眼即将步入中年,憔悴和衰老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有时不敢细想,自己已经三十七岁了。但她依然很美,是玫瑰开到最浓艳的时候,外表、仪态、气场,从上到下散发着优雅从容的女人味,甚至比年轻时更抓人眼球。只是偶尔看着镜子,看见悄然生长的细纹和失去弹性的皮肤,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再重新盛开一次的。想到这儿,裴若转头望向周措,目光变得有些哀伤,又有些冷漠。男人的三十七岁,魅力达到巅峰,而这巅峰还将持续多久,不得而知。经济基础,社会地位,强健的体魄,周全的风度,俊美的皮相,他拥有这一切,大约格外受老天眷顾吧。这就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同时也是外面那些女人们所钟爱和觊觎的。思绪至此,裴若强迫自己打住,别开脸,把乳液的瓶盖拧紧,随手放回柜上,这一下有些烦躁,“砰”的一声,周措倒真被吵醒了。他支起身,打开台灯,一面拿手机看时间,一面哑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裴若熟练地涂抹护肤品,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