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云初成绩好,模样乖巧,给人一种文静的假象。 但实际上,她追求刺激,喜欢一切冒险活动带来的那种心率震颤。 此刻,她的心就在震颤,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还是受那双眼睛的蛊惑,她的心比以往跳得更厉害。 那双深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竟然在一个失明者的眼神下无所遁形,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在这黯淡的静谧中僵持着,有一种被剥光被审视的紧张和刺激。 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 她屏住呼吸,缩着脑袋,蹑手蹑脚地蹭向走道,立在阴影里喘了很久,才虚脱地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晚是不可能睡了。 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与视觉带来的刺激,大脑皮层兴奋异常,她仰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发呆,白色灯罩已经有些老化,生出两个黑点。 一双手抚向胸口,那里很热,并且还在跳! 她下了床来到窗口,窗户已被藤蔓缠住,近期应该没住过人,用手撑开树叶,形成一个足球大小的洞,蚊虫还有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便随着漫天星光流泻进来…… 打了一宿蚊子,当晨风从窗外灌入,云初张开手挡住从树叶缝隙透进的阳光,拉起被单蒙住头,睡了。 她是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的,时间显示13:14。 “……嗯?” “云初,得手了吗?”云姝的声音传过来。 天呐! 她从床上弹起来,梁叔说早餐八点,午餐十二点,现在去做午饭还来得及吗? 等她草草洗漱完毕,拖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来到一层餐厅时已经一点半,里面空无一人,和昨天看到的一样,干净得没有人气。 这可怎么办,晚上两个男人不吃晚饭的,她浪费掉一天时间。 “梁叔?” 她想问问梁叔,也要解释一下她“旷工”的理由,好吧,其实是借口。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玩忽职守的理由。 她其实还抱着侥幸念头,万一他们还在等她做的午餐呢? 万一在等的话,她该做什么好? 她会做蛋炒饭,葱花蛋炒饭,还会做蒜蓉娃娃菜,再来个韭菜蛋花汤…… 绝了,全是被明令禁止的! “梁叔——” 云初从餐厅来到客厅,声线也较刚刚提高不少,在高举架的大厅里形成瓮瓮的回音。 她陷入两难境地,像一个坐冷板凳的不速之客,但这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一觉睡到下午,她不会给自己找客观理由。 她现在只担心被辞退,她是来帮佣的……对了,既然是帮佣,就不只是做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梁叔说,除了一层右侧三间,其他房间都要每日打扫,清理家具和地面的灰尘,阳光好的时候晾晒被褥,不单洗熨衣物,床单也要定期清洗。 活可多着呢! 云初打算先从厨房开始,那个梅姨太敬业了,她检查一圈也没找到需要清理的地方,流理台纤尘不染,炉具锅具餐具都擦得锃光瓦亮,咖啡色的陶砖地面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还好她心怀叵测,不对,是临时起意,不然压力真的很大。 哎,现在她的压力也大! 她又回到客厅,茶几上除了那个神秘的木匣,只有一个烟灰缸,里面放着1、2、3、4、5个绿色过滤嘴烟蒂,都只吸了一半。 她好奇心起,捏起一支想看看牌子,烟管上一个字或字母都没有,但能闻出类似薄荷混着沉香的味道。 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双眼睛,他真的是盲人吗?明亮,深刻,还能将所有烟蒂准确地丢进烟灰缸。 但也不可避免地在烟灰缸四周散落零星的烟灰。 将烟蒂倒入厨房的垃圾桶,抽了一张湿巾把几面的烟灰擦掉,想了想,又扩大范围,将整张茶几认认真真擦拭一遍。 好饿呀,她丢掉手上的湿巾,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她是来拿东西的,不是真来打扫卫生的! 她得寻找和那个姜什么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清楚,姜禹和云姝竟没告诉她。 但在这之前,她要先吃点什么,她太饿了。 厨房里有三个双开门冰箱,一个大冰柜,她随机打开一个冰箱,左面全是瓶装矿泉水,右面是苏打水。 又打开一个,分别是无菌蛋,黄油和脱脂牛奶。 最后打开第三个冰箱,牛油果、青苹果、菠萝、橙子、香水柠檬,一看就是用来榨汁的。 梁叔昨天还说让她自己到冰箱里面找吃的呢,这根本就没有她能吃的东西。 难不成两个大男人茹素。 这食材储备完全没有她施展“厨艺”的余地。 即使她准时到达厨房,也难以做出无米之炊。 想到这儿,她瞬间原谅了自己。 拿了一个苹果和一盒牛奶,云初回到客厅沙发那里,她挤开牛奶封口,边喝边愁,除了用餐时间她几乎没有和他碰面的机会,更残酷的是,很可能连用餐时段都碰不上,万一他不在餐厅吃饭呢? 她还是太乐观了,怎么可能第一天来就得手。 盯着对面的楼梯,她开始算计。 楼梯的左侧是餐厅、佣人房、洗衣房和储物间,右侧是两间客房,现在是主人和司机在住,还有一间是书房。她的有效活动区主要在右侧,右侧房间不需要她打扫,她可以借拖地的机会在外面晃来晃去,制造个“偶遇”。 现在两人大概在午睡,因为她刚刚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理她。 她拿着苹果咬一口朝书房走去,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内光线很暗,她按亮顶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这里与其说是书房,其实更像一个藏品库。 除了一张檀木大班台和配套转椅,其余的空间都被一排排架子占据,班台两侧的墙面竖着顶天立地的博古架,架上摆着各种文玩器具,班台后面的架子有书,也有她见过的、没见过的玩意,多数都是没见过的,值不值钱不知道,但万一打碎个物件,她就说不清了。 她得出去,转身时拿苹果的那只手刮到大班台桌角,刚咬一口的苹果掉在地板上弹了一下,又顺着班台一路骨碌到后面的架子那儿。 云初跟着苹果跑,嘴里不由自主地喊:“停,停——” 一直追到最里层,逃脱未遂的苹果终于被漆面剥落的墙体截住。 她弯腰拾苹果,恍惚听到身侧有呼吸声,以为是自己精神过敏,抬眼时看到一双被黑色西裤包裹的男人腿,穿着乐福鞋的脚蹬在轮椅踏板上,视线顺着裤管一路向上,即使坐姿也平坦的腰腹,令简单的雾霾蓝衬衫看起来很高级。 扶手上搭着一只手臂,轻垂的手背青筋微凸,一截紧实的肌rou从挽起的袖口露出来。 云初嗓子发紧,想咳。 目光最终停在半敞的领口,掉进线条清晰的蜜色小窝里,第一次仔细观察男性的锁骨,竟令她耳根发起热来。 “你是谁?” 镇定而低沉的男声把她唤醒,云初终于抬起头,她不想用那些不准确的描述破坏她目之所及,但她认定这是一张充满男子气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