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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心思往上爬的过程中,渐渐地忽略了她虽然抢占先机生了儿子,但是礼法上依旧不占优这个事实。元和帝想废长立幼的时候,她跑到韩太后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说的就是“礼法”。然而自己的潜意识里,对于自己是“庶”,叶皇后是“嫡”,这个更具碾压性的礼法视而不见。规则都是被人利用的,不是么?在王才人——现在应该说是王庶人了——的计划里,如果不是她闹腾得太厉害失了宠,如果不是吴庶人自己跳出来找死,等她站稳了脚跟,是不屑于跟吴庶人计较太多的,她应该是直扑后座,将叶皇后拉下马,自己做皇后,保证自己儿子的嫡子地位才是。天不遂人愿。她先是失了宠,后是被元和帝、吴庶人折腾,连“应该”很死板、很傻大妇的叶皇后都不搭理她,这个计划才没有得以施行。不但上进的路上平添了无数的拦路虎,登天梯上还伸下一只脚来,将无辜的她给踹进了冷宫!只是进冷宫,王才人还是能扛得住的,哪怕是跟吴庶人做室友。吴氏跌得比她还惨,她是从才人变庶人,吴氏是从贵妃变庶人。这么想着,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呢!何况她还有长子!现在晴天一道雷,告诉她:虽然你生了长子,然而没什么用,嫡子面前,屁都不是。王庶人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垮了一半儿。另一半残存,乃是因为“怀了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下来,平安生下来了也不一定是儿子,是儿子还不一定能不能养得活”,到最后,她的儿子就是超级大备胎,人生大赢家。饶是如此,王庶人也觉得手脚发软,瞪着外头送来的加餐半天举不起筷子来。与她相反,吴庶人对这个“好消息”接受得倒是快,笑吟吟地道:“哎呀,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儿呢。”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子来,赏给了来送饭的小宦官。小宦官吓了一大跳,宫里都知道的,吴庶人对满宫所有的女人都充满了敌意,妒性坚强。现在她被关起来,叶皇后在外面顺风顺水,还有了身孕,吴……吴庶人居然没有气得掀桌,反而要赏人?哆哆嗦嗦地接了簪子,结结巴巴地道了道,小宦官道:“您用完了饭,碗还搁食盒里,奴才过一时来取。”吴庶人大方地道:“知道了,你们去吧。”宽慈平和像是被哪个性格温顺的好人夺了舍一般。小宦官跑得飞快,不多会儿,宫中小范围就流传出了“吴庶人心如死灰,居然没了脾气”这样的流言出来。长春宫里,吴庶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居然好了那么一点点,只管拼命往嘴里塞吃食。这样的饭菜,在她还是贵妃的时候,是经常吃的,吃着还要嫌东嫌西。有时候为了在元和帝面前撒娇,好吃也要故意说没胃口。迁居长春宫,衣食上是没有了慢待,却比之前的待遇差了许多。开始还闹一闹,对此,叶皇后的办法是——直接告诉元和帝。元和帝正在气头上,听说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挑剔,冷冷地说出“不吃就饿着!”的指示,又回前朝跟朝臣们死磕去了。吴庶人与王庶人都不是真正有大毅力的主儿,且都舍不得死,过不多久,就适应了下来。再次见到精致佳肴,未免有些“恍如隔世”的惆怅。又不在圣驾跟前儿,用不着装斯文,吴庶人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哇”地一口,全吐了出来。长春宫外紧内松,门外把握得严密,里面却止有一人一个宫女、一共俩洒扫太监听使。吴庶人吃吐了,她的宫女拿了簸箕来打扫,被对面屋里看着菜盘子发呆的王庶人看着了。饭菜都被看冷了,王庶人索性这一顿就不吃了,缓步过来看吴庶人。有的人,自己惨了的时候就想找一个比自己更惨的来寻求安慰。王庶人没心情吃饭,看吴庶人吃吐了,觉得吴庶人比自己还不如。再一想,自己那点子上位的心思没来得及施展,倒是吴庶人,十数年如一日地巴着人家皇后的老公,给皇后添堵,日后一定没有好日子过,她一定是难过得咽不下去了!王庶人心情好了起来,手脚也不软了,又来嘲笑吴庶人了:“吃不下就别吃呀,白糟蹋了粮食,死后下地狱要还债的。”她嘲讽吴庶人嘲讽惯了,吴庶人初遭废黜懵了,被她狠骂了一阵儿,她也习惯了吴庶人被她嘲讽得跳脚却没法反驳的样子。岂料这一回吴庶人却不肯老实受着了,好歹有着十多年的宫廷生活经验,对眼前的局势她倒是看得分明。擦擦嘴,苍白着脸,吴庶人冷笑道:“只怕吃不下的另有其人。中宫嫡子,自然不会像小婊子养的那般没肚量。”因为有碾压的优势,所以叶皇后会格外的宽容。在识时务这一点上,宫中生活十余年一气爬到贵妃宝座上的吴庶人,事实也是如此,前世若非吴庶人执意跟叶皇后作对,到最后,叶皇后稍做惩戒,多半还是要放她随儿子就藩做太妃去的。至于今生,吴庶人心也宽了,最后一件事是她做得不厚道,然而以叶皇后一惯以来的作风,倒不用担心变人彘。骂她贱人,她只当是过耳秋风,只有“婊子”两个字太惊心,王庶人气愤不已,恨声道:“你就摇尾乞怜吧!反正你儿子成不了事!”说着,逼近了吴庶人的耳边,“她就生下来了,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哪怕是儿子,也未必能养大,看谁笑到最后!”“呵呵,”吴庶人一声冷笑,“那就走着瞧好了。”其实心里也不是不忧虑的,若是叶皇后真的再生一个公主,又或者生个太子夭折了,剩下的还是得先轮到王庶人的儿子,到时候她和她儿子就真的没个好结果了。不行,不能这样!吴庶人当机立断,将王庶人赶出自己的屋子,又翻箱倒柜儿扒拉出俩金镯子来,掂一掂,足有二两沉。等小宦官来收碗盘的时候,给了他一只镯子,让他捎个话出去。小宦官脸吓得煞白:“您老明鉴。小的只管传菜,不管传话呐!”吴庶人怒道:“又不叫你去造反,你哆嗦得什么鬼?不用你去找圣上,只管找娘娘,告诉她,王庶人心怀不轨,我要出首。”小宦官暗道一声倒霉,看看吴庶人手里捏的另一只金镯子,又有些心痒。眼珠子一转,轻声道:“您老也是想岔了,我只是个传菜的,能不能见着娘娘还是两说儿呢。您既给了赏,我就给您出个主意,您看见外面了没有?这长春宫也是有管事儿的前辈们守着,娘娘仁慈,不许人怠慢了您二位,您二位有什么话要上禀的,跟他们说就是了。何苦官盐当了私盐来卖呢?”吴庶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问道:“那我得怎么办呢?他能将话传到么?这些人,眼界可高,这点子东西未必看得上眼。”小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