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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中的伽南奇香,白玉牡丹钗,令她脸红心跳的一息。那秋日晚霞夕照时,他怪她不爱惜自己,笑着夸自己厉害极了。还有那一片缓缓起伏的粟米田中,他浑身血污,朝自己奔跑过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还有鹿家包子里他被自己吐了一身毫无怨言细细叮咛。他笑起来的时候,太过耀眼,她看也不敢多看几眼。是的,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她,更爱护她,待她更好了,好到可以连自己的命也不要。可她是阿玞,她也是阿妧,她姓孟了,她不能,她没办法,她承担不起,她无以为报。那被搅得浑浊一片的水面,悄无声息地容下了空中落下的泪水,一滴两滴三四滴,再多,也依然似海纳百川悄声无息。“你这是做什么?”苏昉急切地问道。九娘咬着唇,只埋头奋力捞着。苏昉摇头轻叹了口气,也卷起袖子蹲下身胡乱捞了起来。玉簪和几个侍女提灯下来,轻声唤着九娘:“九娘子,九娘子!老夫人进府了,快去二门吧。”九娘急切起来,眼中有什么开始打转,她深深吸口气,细细地探得更深,冬日无浪,不会随波而去的。手中忽然一痛,九娘立刻握紧了那细细尖尖之物,将它捞出水面。簪尖戳破了她的掌心,一丝殷红渗了出来。苏昉一愣,看着那满是淤泥看不出花色的簪子,默默掏出帕子递给了九娘。“多谢。”九娘将簪子包进帕子里,放入衣襟,站起身来,才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头也一阵晕,不由得摇摇欲坠。苏昉和玉簪赶紧一左一右扶了她。“我没事。”九娘笑道:“走,赶紧去二门等婆婆。”是的,她没事。她从无贪念,又怎么会有事。可是,心里的刺痛,似那夜在鹿家包子店里心里的那道裂缝一般,蔓延得极快。***老太爷和老夫人进了府,面色疲惫至极,却只说无碍,娘娘和官家仁慈,并未降罪,就让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三更天的时候,听香阁东暖阁才熄了灯。九娘侧身躺着,将那铜脚婆抱在怀里,摩挲着,烫得厉害,却不比她的心更烫。赵栩说的没错,她是害怕,是作为王玞害怕,还是作为孟妧才害怕,她不愿再想。她在害怕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害怕。她在躲避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想躲开。九娘长长吁出一口气,伸手将枕边的木盒盖上,喜鹊登梅簪在傀儡儿和黄胖之间,依旧璀璨流转。过了两天,翠微堂悄声无息,青玉堂闭门不出。阮姨奶奶一事,似乎就这么被遗忘了。宫里也无人前来问罪。府里各房的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眼看着孟彦弼成亲的日子渐近,范家递了帖子,定下成亲前一天要来铺房。阖府张灯结彩,毕竟孟彦弼才是长房正妻嫡出的郎君,比起族谱上记名的嫡长子孟彦卿成亲时又要隆重了许多。这夜九娘在绿绮阁和六娘看书,准备月底的女学甲班考核。忽地几位女使匆匆进来说:“不好了!两位娘子的爹爹在翠微堂打起来了!”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往翠微堂去。贞娘正把原先等候在廊下的侍女仆从们往外赶,见到她们俩想拦住,却没拦住。六娘和九娘进了翠微堂,见孟建衣襟不整,眼下一块红肿。长房的孟在皱着眉,挡在两个弟弟之间。坐在上首的孟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正拍着桌子在骂孟存:“好你个老二,当着我的面也敢打叔常!你这个忤逆不孝之子,我要开家庙请家法收拾你!你以为你当个知制诰,就能在家里横着走了?”六娘上前拉住父亲:“爹爹,爹爹!你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了”她看向上面垂目无语的婆婆。九娘刚上前拉住孟建,外头喧嚣起来。却是杜氏吕氏程氏从各院得了这天大的消息,也赶了过来。七娘和四娘也跟在程氏身后。孟存快四十岁的人,竟一把抱住女儿:“阿婵啊!你翁翁婆婆不要我们了!要把我们送人了!”满堂皆惊。孟建梗着脖子喊:“父母之命不可违!你抗命不遵,还殴打亲弟!明日台谏就该弹劾你不孝不仁!”梁老夫人沉声对老太爷道:“好了,既然各房都在,你当面说个清楚罢。”孟老太爷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了片刻,,看了看三个儿子,又看看三个媳妇,嗡声道:“都坐下说话!”杜氏三妯娌也赶紧行完礼在下首依次坐了。九娘站到程氏身后,七娘悄声问她:“二伯这是疯了吗?”这些天好不容易九娘日常里开始愿意和她说话,七娘自在舒服多了。九娘默默摇摇头。孟老太爷声音有些嘶哑浑浊:“当年呢,我有两个弟弟,没来得及成亲生子就为国捐躯了。过两天,礼部会下旨追封他们。为让他们后继有人,敬奉香火。我和你们母亲决定把仲然过继到我二弟名下,把叔常过继到我三弟名下。族里也已经都同意了。他们当年名下都有些产业,一直是族里托管着的,也要交回给你们各自掌管。”吕氏和程氏都懵了,这又是什么事?追封?过继?!孟存站起身,大声道:“儿子不明,儿子不服。为何要将我们弟兄二人过继出去?以后要改叫母亲为大伯娘,改叫父亲为大伯?我们做侄子的,不一样每年都在祭拜叔父们吗?家庙中的先祖,哪一个少了香火?就算二叔三叔名下要有子孙,我有四郎五郎六郎三个儿子,选一个过继给二叔。三弟也有四个儿子,选一个过继给三叔不行吗?为何偏偏要过继我和三弟?”“啪”的一声震响。孟老太爷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头:“选你就选你了,你这是要忤逆吗!”孟建站起来说:“二哥!你不肯就不肯,可别把我带上。我听爹的。这是忠孝双全之事,是好事。再说爹娘总是我们的爹娘,我们照样孝敬二老就是,只是记名,做个文书。日子还是一起过的嘛——”孟存鄙夷地看了看孟建一眼,懊恼刚才那一拳打得实在太轻了:“老三!你贪图叔叔们追封后的那点子产业和荫补,连亲生父母都能舍弃!真不愧是阮氏所出!呸!我真是羞于你这样的人做兄弟!”孟建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妻女们,跳了起来:“好,既然你也动了手,咱们去院子里就痛快打上一场。二哥亏你还是堂堂大学士,却拿自己的庶母来说道!这般羞辱我忍不得!今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