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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身前女子的僵滞,萧衍不徐不疾地站直身子,眸中平淡而满怀温和。“为什么是我?”徐成君冷冷看向眼前的萧衍,语中除了颤抖便只有恨意。“你刻意想将我也牵扯进去,将来便不得不为你掣肘?”萧衍闻言哧然一笑,随即挑眸看向眼前的女子,语中满是嘲讽。“徐姑娘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重了。”徐成君闻言眸中一冷,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怒意,对面的萧衍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颇为闲散道:“卫氏与崔府常有往来,行动间只会惹人注意,至于我,莫非你觉得我去崔府时,周围的眼线会少?”看到徐成君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萧衍便越发徐徐道:“可你便不同了,你从未去过崔府,你若是在卫氏的帮助下,稍加换个装扮,崔府上下的人便认不出你,那后面的一切便水到渠成了。”话音落下,萧衍也不再多言,只在一旁含笑等待,不徐不疾,倒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徐成君低着头,神色没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而下一刻,便能看见她缓缓抬起头来,唇角微微勾起,极为平静道:“我为何要答应你。”萧衍闻言淡然一笑,可那笑却凝在嘴边,未达眼底。“我从未强求你答应我,你若不应,便是你的事情,只是三年之后,崔谢联姻便是定局,如今做的一切都白费罢了,若说可惜,便只可惜了崔夫人一条命,而你,仍旧做你的女官,看似风光无限,却是身如浮萍,这池水朝哪推,你便得朝哪飘,哪怕前面会粉身碎骨,你也得坦然的去受着。”话音一落,萧衍陡然间抬起手,将徐成君惶然间跌落下来的发丝拨弄上去,在其防备之时,便已悠然落下手来。“你要记住,没有你,我萧衍的路也不会改变,可你若没了我的帮助,你以为还有谁可以依仗?难道是谢昀?”萧衍说着便不由笑了起来,随即温柔出声道:“听闻,谢昀与长孙妃顾氏极好,且谢家又是极重声明底蕴的世家,当初你祖父与昭懋长公主暗中勾结,妄图动摇国本,这件事可不会因为昭懋的死和徐家的败落而被人淡忘,既然如此,你觉得顾氏还会接受你?若是连顾氏都不能接受你,你又凭何得到谢昀的庇护?更莫说是整个谢家。”眼睁睁看着萧衍毫不留情的将最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徐成君渐渐变得平静,这一刻的她,就像是被萧衍将心中最软弱无能的那处伤疤血淋淋的揭开,冰冷而疼痛。“我不能帮你得到谢昀的心,但至少可以帮你进入他谢家的门,至于后面的路便看你自己的造化。所以你无需与我谈条件,因为你还没有这个能耐。”男子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下一刻,徐成君便眼睁睁看着萧衍朝外走。细微的脚步声下,萧衍已然要离开屋子,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便再一次响起女子故作冷厉的声音。“我可以答应你,但在两年之内,你要助我进入谢家。”萧衍闻言微微侧首,随即缓缓溢出一个字来。“好。”话音落尽,萧衍走出了这间屋子,殿外的夏虫仍旧不知忧愁的吟叫,徐成君默然地松下身子,怔怔然靠在身后的橱架上,微微侧首间,便能透过那条窗户缝儿看到外面皎洁的月色。渐渐地,靠着橱架的女子一点一点攥住双手,仿佛是自虐般将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印出极深的印迹来。无声中,一滴泪水从女子闪烁如星的眸中温热滑落,却是渐渐冰冷。此刻的徐成君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嘲讽,鄙夷,还是可怜——从前,她也曾是一朝阁老的孙女,世人口中的第一才女。所到之处,除了艳羡便只有仰望。她似乎从生下来,便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就像是飞翔在天上的鸿雁,只看得到高高的明月,看不到脚下的浊泥。可如今,她却是生生跌落在这一滩烂泥之中,被人耻笑和嘲讽。为什么偏偏让她遭受这样的变故?徐成君的双手越攥越紧,眼中划过一丝悲凉。她也曾是那个如崔家姑娘般单纯而期盼着良人的闺阁少女,若论身份与名望,那个崔家女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如今她算是明白,什么叫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可她徐成君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认命二字。娶妻当娶才,只有她才配得上陈郡谢昀。已经失去了徐家的庇护,如今的她绝不甘再将谢昀拱手与人。是她的,她便一定要得到!……夜幕中,京郊的山林落下重重暮影,偶尔听得几声老鸹啼鸣,在这冰凉的夏夜里更显得凄清。而就在一山谷处,只见一个人影如虹般从高高地树枝上落下,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常年习武之人。“如公子所想,小的沿着车轮发生剧烈偏离的地方向上面的树林寻找,发现那一处的树枝隐隐有断裂的痕迹,应是承受重力的缘故。”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身穿月白衣衫的男子将头微微抬起,那美如谪仙般的容颜在月下隐隐添了几分静谧。果然,是人为。寒冷的山风吹的衣袂翻飞,谢昀一双眸子凝视着那一处,越发沉静,也越发冷然。究竟是谁,会对身居后宅的崔夫人下手。如此,是冲着崔家,还是冲着谢家。思索间,谢昀的眉头越发紧紧的皱起,满含复杂。他无法想象,若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谢家,他该怎样去面对崔尚书,又该怎么去面对知晚。默然间,谢昀缓缓阖眸,心中却是再也平静不得。第三百七十章后招殿内苏合缭绕,白色浮烟盘旋而上,一点一点消弭在空中,只留下了淡而轻的味道,隐隐在鼻尖飘动,让人繁杂的心绪多了几分平静。软塌之上,一抹清丽隽秀的背影被八宝琉璃灯的光晕笼罩,仿佛一副珍藏的画卷,美的能让人将那再惆怅的心事都短暂忘却。当萧译立在屏扇后,看到的便是这样温暖而缱绻的画面,不知何时蹙起的眉头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舒展,心底的阴霾渐渐被温暖的光芒照亮,照热。未曾察觉的顾砚龄就那般双腿微蜷的斜坐在案旁,素净却又难掩繁复的宫裙恰好在女子的脚踝处,裙尾就那样柔顺的落在塌沿边。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铜匙“叮当”碰击的声音轻响。顾砚龄左手肘淡淡撑在案沿边,右手的纤纤指间捏着一柄小铜匙,轻轻探手,拨弄着香炉里隐隐泛着红茵的香灰。看似手中信然自在,可女子眸底却是于平静中掩着深沉,眉目有着说不明的意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