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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中发寒。制住敌将之后,王十三已经扔掉了可以当盾牌用的门板,眼见他们三人完全暴露在箭簇下,大梁这边的军民都捏着把汗。一眨眼最快的箭离他们只有丈许,云鹭和王十三没有跃起闪避,两人身子猛然向下一沉,带着俘虏消失在了房顶。米景阳放下心来,大喝了一声:“敌人内讧了,大家拼了,杀出去!”敌人是不是内讧了。米景阳并没有太大把握。但他这句话极大地鼓舞了手下人的士气,很多将士越过了乐师们,身上带着火往前冲。众人蜂拥上前,一时文笙又有了进城时那种被后面人裹挟身不由己的感觉。数十丈很快冲至,对面的东夷军队且战且退,拉开距离。大火已经蔓延过来,四下浓烟滚滚。但好歹众人有了喘息之机。米景阳被亲兵簇拥着回头四望,不禁悲从中来。攻城时数万人兵强马壮,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经过这一场浩劫。这会儿再看,自己这边稀稀落落,也就是两三千人的光景。其中还不知伤残几何。之前成巢城还有那么多老百姓饱受欺凌,忍饥挨饿地活了下来。却几乎全部惨死于这场大火。鬼公子,你葬送近十万生灵眼睛连眨都不眨,就不怕遭天谴么?大梁这边人数既少,又都是残兵败将,要都是寻常人的话就算东夷伏兵这边自乱阵脚也不是对手,幸好有乐师在!文笙所率的这一支乐师队伍,三十几人被她完整地自火海中带了出来,他们没有办法抵抗熊熊烈焰,大难不死,正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全力施为,乐声激起一道道音浪,向着面对的东夷人直冲而去。景杰等人杀上前去配合,短兵相接,少顷之后东夷人不敌开始后撤。米景阳下令避开火势,抢占了上风头,开始整顿队伍。文笙停了琴,只觉脑袋里空空的,站在那里神情呆怔。长时间的坚持,已令她倾尽所有,如今还立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被汗水浸透的皮囊,不要说走路,连小手指都不想动一动。杨兰逸吓坏了,扶她找了块石头先坐下。文笙这等情况已经是十分反常,杨兰逸没有经验,换做华飞舟等人,一经留意,就会发现她这是受了内伤,伤得还不轻。早在大军入城的时候,文笙因为消耗太大就应该休息,结果她没有,反在接下来激发了所有的潜能。通常情况下,乐师的精神一旦承受不住负荷就会晕倒,随之陷入昏迷,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但文笙哪里敢放任自己昏过去,由始至终强大的责任感一直迫使她头脑保持着高度的清醒,竟真的克服了本能,坚持到最后。这会儿她纵是想昏过去睡上一觉也办不到了。此刻华飞舟等人却无暇注意到文笙的异状。这一整顿队伍,玄音阁的乐师们就乱了套。高祁所率的那支乐师队伍死伤惨重,高祁本人没什么大碍,擦着汗如丧考妣来找华飞舟等人解释,江焕重伤,安敏学被火烧到,虽然不致命,但伤的是脸,文鸿雪失踪。除了文鸿雪,玄音阁乐师在大火中不见了的还有六人,此刻粮库已经彻底倒塌,被烧成一片焦土,里面根本不可能还有活人,说是失踪,大家都知道人已经没了。大家都是同窗好友,平日一起学习,互相切磋,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大伙都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已是天人永隔。自从来了白州,玄音阁的乐师们虽然也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直面生死,但其实有文笙,有纪家军,他们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所以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谁也接受不了。不等文笙发话,他们已经将高祁团团围住,大声质问。同样被困火海,为什么他们就全部活了下来,而高祁那边就死那么多人?不是高祁无能,就是他居心叵测,除此还能有别的解释么?明明之前高祁将人要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会确保大家的安全,如今玄音阁的乐师们死的死,伤的伤,他高祁却还活蹦乱跳的,总之这件事没完。米景阳看在眼里,没有制止。事已至此。不如叫大家发泄一下。这事其实不能完全怪高祁,但有顾文笙这队长一比较,连他对高祁都有了怨言。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二皇子的马屁,你姓高的到是有点自知之明啊,你说你要那么多乐师干嘛,还都出身高门。这不是害我么?米景阳想到这里。心中焦躁,这场败仗虽然是二皇子指挥的,但在世人眼中。自己其实同高祁有着一样的尴尬。他挥了挥手,将这些烦心事勉行抛到了脑后,派出斥候赶紧去各处打探消息。米景阳还掂记着留下守城的几千兵马,只看东夷人早有准备。计划周详,便知道那些手下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云鹭和王十三押着俘虏过来会合。方才关键时刻。两人疾运内力踩塌了房顶,这才避过那阵箭雨。敌将看上去有个三十来岁,肤色黝黑,身材在东夷人里算是高大魁梧的。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双目紧闭,不管谁问什么一律不理不睬。米景阳命亲兵接手。好生看管,通译官也跟去守着。看此人有什么交待,他现在没有工夫亲自审问俘虏。这会儿乐师那边该骂也骂完了,高祁只管陪着小心一遍遍解释,华飞舟等人再是气愤也不能拿刀砍了他,看到东夷将领被押来,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到了,大家齐齐仇视地望向他,场上反到一静。“顾姑娘……你还好吧,说句话,别吓我啊。”杨兰逸焦急的声音显现出来。钟天政一手扶着文笙的背,见杨兰逸眼珠子都快凑到文笙脸上了,伸手将他拉开:“她没事,你离远点。”杨兰逸使劲一挣,竟没能挣脱,叫道:“你干嘛,放开我,顾姑娘一直不说话……”文笙眼珠动了动,整个人仿佛活了回来,见杨兰逸只隔了尺许远紧张地望着自己,开口道:“怎么了?”声音除了有些沙哑,再无异常。杨兰逸松了口气,也顾不得钟天政的手还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着自己肩膀,伸手拍了拍胸膛,惊魂未定:“你可吓死我了。”钟天政松开了杨兰逸,也收回了扶着文笙的手,只是眼中担忧之色愈浓。文笙很快弄清楚了自己这些人的处境,她扭头看云鹭、王十三在同米景阳的亲兵交接俘虏,单手撑住屁股下石头,用力想要站起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