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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身禅(小尼姑是攻)

    01

    楚之彦率军杀入帝都之时恰逢冬至,满城飘雪,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他以抓捕太后王氏一族叛党为名,放任手下狼兵于帝都之中烧杀抢掠整整三日,无数鲜血沾染贵族门庭,数不清的亡魂在城墙下伴着冷风泣诉,昔日歌舞升平的长安城宛如人间地狱。

    皇宫禁苑的感业寺外,无数精铁银甲的兵士将佛门净地围的水泄不通,却被一位素衣青袍的年轻比丘尼挡在门口。

    “楚大人有令,将王氏党羽都交出来!”为首的将领将锋利的刀尖直直比丘尼,她却只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并未后退半步。

    “叛党皆已被楚将军杀尽,如今来寺中寻求庇护的只是老幼妇孺,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大人能够放过他们。”她柔声劝说,面对令京城百姓闻风丧胆的楚氏狼兵也毫无惧色。

    可那些杀惯了人的兵士们并不敬神佛,将领不耐烦用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别废话,给我进去抓人。”

    “佛门清净之地不可造次。”比丘尼仍是伸手将人拦住。

    “那我先杀了你!”说着那柄染血的刀便到了她的侧颈。

    “慢着”人群后方传来泠然的人声,那粗鲁无理又不可一世的将领听见,立刻收了刀,比丘尼顺着他们的视线朝出声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人一马踏雪走来。他那人身着厚重的貂绒大氅,马鞍上鎏金的纹饰彰显着他身份尊贵,只是冬雪本该是素白,那人却浑身上下染满殷红的血。

    “既然这位法师不愿交人,佛门净地又怎可勉强。”他虽面上带着笑容语调轻快,却众人皆不敢抬眼看他,唯独那位挡住狼兵比丘尼抬头望着他神色动摇。

    十年未见,他变了好多……

    那人正是这群人的统领,如今挟持了年幼的天子,在长安城中搅起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楚之彦。一人一马在比丘尼面前停住,他弯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着她:“温jiejie既然不愿意交人,那你随我走罢。”

    两人显然是旧识,楚之彦知道她曾经的俗名,可比丘尼的面上却没太多遇见故人的欣喜,她只是别开视线:“……贫尼法号守真,早已舍弃了红尘,并非施主您口中的那人了……”

    “你若不跟我走,我便让人进去将那些妇孺都杀了,王氏一族当灭,这可是陛下的意思。”他只当做没听见她的拒绝,自顾自的说:“温jiejie心善,应当不想看这寺院之中也染成一片血海吧。”

    …………

    自守真法师入楚之彦军帐后,持续了十日的杀戮终于停了下来,刑部大狱之中关满了人,哀叫哭嚎之声夜夜不绝于耳,让年迈的狱卒想到十年前楚氏的冤案。

    “那年也是这样,德妃娘娘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救下了楚氏妇孺孩童的性命。”老狱卒望着皇宫的方向感叹:“如今她又为了替太后母族求情落入楚将军手中,真真是为活菩萨啊。”

    过去的德妃娘娘,如今的守真法师,虽然换了称呼,却都是同一个人。

    剃度出家之前她叫温瑶,原是先帝妃子,十四岁入宫后并未得宠,却也因家世煊赫封了妃位。后宫之中她是个异类,既不争也不抢,成日不盼帝君,只与宫女太监为伴,无事时便去照料太皇太后。旁人觉得她傻,但也因她的态度,那年废太子哗变一事虽牵连甚广,但温家却得以保全,而她去替楚氏一族求情之时,陛下也心软对她网开一面。待到先帝故去之后,温瑶同其他未有皇嗣的妃嫔一样出家修行,从此不再问红尘事。

    守真法师曾以为六年前落发之时她便断了尘缘,她从未想过故人出现在眼前时,会弄到如今这地步。

    名义上她虽是在楚之彦帐下为他讲经诵佛,开导教诲,可实际上他既不听她说话又不敬神佛,只是一味将她拘在他身边,寸步不许离开。

    “温jiejie,你想念佛便念,想茹素我也不勉强你吃rou。我答应了你,你若陪我一日我便少杀一人,但你若敢从我身边跑开,我便杀光他们。”新帝年幼,政务皆由楚之彦说了算,可他每每得空,不去宠幸女眷,不去会晤臣下,只爱到她房中蹭茶。守真不明白为何都是一模一样余杭进贡的雨前龙井,他却偏好她沏的。楚之彦朝令夕改反复无常,可答应她的事倒确实是做到了,让她无从拒绝他的要求。守真不是听不见宫外的传言,楚之彦是个从无间炼狱爬回来的恶鬼,要向这皇城中所有人复仇,可每当她看着他慵懒的倚靠在软垫上,捧着她奉的茶水望窗外落雪时,只觉得自己无法将眼前人同那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联系在一处。

    “楚大人……”守真看他一眼,将瓷杯递到他手中,杯中的热气拂到他脸上,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些。楚之彦近来大约真的是很忙,他苍白瘦削,每次来见她时眼底的阴翳都很重。

    “你不该这么叫我。”他听到这称呼皱眉纠正道:“温jiejie,你过去不是这么叫我的。”

    “……”守真张了张口,她不是真的忘了过去怎么叫他,可那时他们只是年岁相近的孩童,因着家族世交的缘故时常在一起玩耍。“如今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守真该守礼数。”

    楚之彦拧了眉,表情愈发不满:“称呼只是代号,佛家不该在乎这些。”这人惯是多面的,他杀人的时候心狠手辣,这时候却又同她讲起佛法来了。

    守真苦笑着垂下眼帘,然后动了动唇吐出他想听的称呼:“之彦。”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同他较真任性,横竖她是拗不过他的。

    听了名字楚之彦便笑了出来:“往后你只准这么叫我,除了你,能叫我名字的都死了。”说着他膝行到她身前,用被捂暖的手握住她的:“温jiejie,我是不是很容易哄。”

    …………

    楚之彦突然要举行法事,说是为了超度十年前枉死的楚氏满门,他特地钦定了由守真大师主持。如今宫中皆由他做主,旁人是不敢置喙半句的,守真虽心下觉得事有蹊跷,但他不说,她也只能认真准备法事。

    十年前废后楚氏与其兄长有染,玷污皇室血脉,皇长子陈忻被逐出皇宫后起兵宫变被镇压,事败后楚皇后自缢于景和宫中,楚氏以叛国罪诛九族。昔日皇后母族被拖至宫门外处刑,围观百姓人数之多堵塞朱雀大道,宫门外尸骨累累,据说血水流入护城河中,血色数月不曾散去。

    那个时候守真还是温瑶,她清楚记得宫人们被拖去慎刑司时的尖叫,父兄成日愁眉紧锁。为了救下只才十一岁的楚之彦,她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

    超度亡灵的水陆法事就在景和宫举行,外臣不得擅入,除却宫中僧侣宫人,并未有多少宫外的人,法事算不上盛大,只是守真没想到,楚之彦竟将小皇帝也带了来。

    她一眼就能看的出小皇帝是怕楚之彦的,被他拉着手走进宫门时,孩子在门槛上绊的踉跄,楚之彦却只像没注意一般拽了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来,全然没顾孩子扭曲的神色。

    法会准备得仓促,只得七个昼夜。众僧人由守真领着在厅上诵读《梁皇忏》,外间铜磬等法器不时作响,内间檀香烟雾缭绕,小皇帝不多时便昏昏欲睡,楚之彦分明不信也不畏这些,却盯着父母亲族的牌位跪的笔直。诵经设斋、礼佛拜忏、追荐亡灵,他只在早朝时离开,晌午前便会回到宫中。楚之彦来时衣衫上沾满落雪,在宫内融化湿了他膝下的莲花垫,那几日他好似收敛了所有张狂与桀骜,恍惚间多了几分守真熟悉的影子,变回了那个孝顺又认真的好孩子。

    可惜守真总是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宫闱浸yin那么多年,她始终都学不会算计,学不会怀疑。

    第七日夜晚,法事将结,大约是满室人最松懈的时候。守真不知道满殿的烛台是如何在一瞬熄灭的,也不知那些带了兵甲的蒙面刺客究竟从何而来,她听见兵刃交接的铮鸣,嗅到令人反胃的血腥之气,甚至缠着佛珠的指尖在黑暗中触到了温热又粘腻的血。

    “楚之彦!”守真几乎是本能的向他在的位置跑去,并非想要寻求他的庇护,而是怕他遭遇不测,因为这些人都是为取他性命而来。

    然而只听几声箭啸,她被人揽入怀中,外间四面突然燃起火光。

    “就凭这些人还想杀了我?”楚之彦看着法会上满地伤者和鲜血放声大笑,那一刻仿佛他才是场上真正的修罗鬼,来杀他的人不过他天罗地网之下可怜的燕雀。

    那场法会根本就是一个局,从头到尾守真和众多僧侣们只是诱饵,楚之彦故意制造出守备疏漏的假象,于后宫之中绞杀一众刺客。事后他明知其中大部分皆是无辜之人,然而除去守真,在场所有僧侣和宫人皆被下狱,严刑逼供与刺客串通的jian细。楚皇后生前的寝宫一片狼藉,那些刻了亲族姓名的牌位浸血变色,又一场清缴开始,年幼的皇帝被软禁御书房,她以为的杀戮停息只是他哄她的玩笑。

    “温jiejie,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救了我。”楚之彦照例来找她饮茶,他如今被封了异姓王,赐九旒冠冕,但他却总不爱戴,嫌头压得沉。

    守真顿住手上的动作,她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之彦,你变了,你在城中制造诸多杀业究竟……”

    楚之彦抬手打断她,他并未因她的话显出任何不悦,反而嘴角一抬:“可你却没变,从小到大都喜欢对我说教。”

    02

    初春时节楚之彦命人不知从何处移来数棵优昙花,种在了守真院中,还未到花季院内却已泛着淡淡草木香味。

    “刚好四月是你生辰,那个时候这些花便开了。”他望着窗外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心情难得开朗起来。

    守真尘缘已了,早便不再庆祝生辰了,可她看着男人难得眼底阴霾消融,于是并未将扫他兴致的话说出口,只是温言笑道:“之彦谢谢你,我喜欢这些花木。”

    不得不说楚之彦这番还是花了心思的,他知她不需要金玉华服,也不在意地位权势,他并未随随便便赏赐她那些俗物,而是寻来了佛教的圣花。传说佛前有此花,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刹那芳华,世人难见。这庭院之中移栽的虽不是有神通的圣物,但也需得从邕州行三千里入京,路途之遥可谓不易。

    他难得有这些心思,却只用来讨好她一人,想到此处守真轻轻叹了口气。

    “温jiejie既然喜欢,为何又要叹气?”楚之彦见她不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解的问:“可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我立刻便将那些差役抓来……”

    守真摇头阻了他,她往前两步走到他身边,与他说的并非眼前花木,而是岔开了话题:“最近宫外不少权贵将女儿送给你,你若无心收下,把人送回去便也罢了,为何要将那些贵族女孩赏赐给狼兵?”

    这些日子守真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这些了,甚至有人偷偷托了宫女向她哭诉此事,虽然真正的世家贵胄大都不会真的将嫡出的掌上明珠送给楚之彦,但被送来的那些也都是品貌皆优的年轻女孩儿,他对她们的处置却令人心寒。

    要知道楚之彦手下狼兵并非精心选拔的贵族子弟,而是漠北雇佣的契丹人,他们本就以劫掠杀戮为生,贪婪凶蛮,甚至不通中原的礼节和语言。入京之前楚之彦便默许他们劫掠,如今又将贵族女子送给他们凌辱,行事狠辣刻毒早已不见当年那份真诚率直的影子。

    “温jiejie……”楚之彦挑了挑眉,苍白的脸上浮出笑意:“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可你又不愿还俗。”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软发。

    这是楚之彦逼着她留的,只才养了一个冬天尚没落到肩膀,与她过去及腰的长发相比还是短了许多。

    “之彦……”守真侧头避开他亲昵的动作:“我抛弃红尘已久,你莫要强求与我之间的缘分。”

    守真说话时态度淡然,这让身边的男人撇下嘴角:“不可能的,如今我只剩下温jiejie了,若连你也不要我,我便只有无间地狱可以去了。”

    楚之彦惯是喜怒无常的,可偏偏每次说到这些话,他便收敛了笑容看上去极为认真:“我一直都记得,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说会等我回来。”说着他突然自身后靠近守真,伸了双臂却没有抱住她的腰,只是将手搭在她身侧的窗台上圈住她:“楚氏落难之际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十年前他们折辱我父兄时的嘴脸我至今都记得,如今害怕我报复送来家中女子,你说我会轻易原谅他们吗?”

    守真看着他握紧窗柩的手背骨节分明,想劝他放下仇恨的说辞突然停在了嘴边。当年之事她不会有他记得更清晰,却也明白十年前那背负了楚氏一族数百条人命的冤案至今都未能沉冤昭雪,十年后楚之彦从地狱边缘爬回来心中只剩下仇恨,唯一眷恋的便是她,她又有什么资格数落他,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之彦,我会陪在你身边的,那些女孩你放了她们吧。”她守真望着庭院中那些优昙花轻声允诺。

    本净明心非别处,惟在众生妄心中。

    既然楚之彦仅存的善心牵系守真的因果,她便是该渡他的,并非她动了心,只是她同年幼时一样,没法放下他不管。

    …………

    楚之彦被宫人们扶进守真房间之时,看上去十分不对劲。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双腿打着颤儿,呼吸间一股酒气。

    “他这是怎么了?”守真问一旁送他过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老老实实回答:“回守真大师,大人在太后娘娘的酒宴上喝得多了,他坚持要奴才送来这里,大人就劳您照顾了。”说完他礼貌一揖,离开时却像是巴不得跑快些似的脚步仓促。

    今日春分,小皇帝却仍然被楚之彦拘在御书房中,甚至只有新年时母子才堪堪见上了一面。守真原本以为年轻的太后是想讨好楚之彦,才有今日酒宴一事,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不由得让她忧心忡忡。

    “醉酒?”守真望着楚之彦皱眉,楚家人个个擅饮,太后娘娘能得备下多烈的酒才能让他连站都站不稳?她膝行过去靠近楚之彦:“之彦你没事吧?要不还是让御医……”

    她话还未说完,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他力气很大掌心又发烫,守真吃痛轻哼一声,他便颤着五指又将手松开:“温jiejie……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他抖了抖嘴唇,眼神失焦双目泛着水汽。

    “我去叫太医。”守真不瞎也不蠢,楚之彦这副模样怎会仅仅只是醉酒。太后娘娘原先只是个缺乏主见家室凋敝的宫婢,她畏惧楚之彦却也只能倚靠他,按理来说如今他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该对他不利,但后宫之中人心惯是难测,守真猜不出她到底会做出何事。

    “温jiejie,不是毒……”躺在榻上的人眨了眨眼睛,这种时候却还是在对她笑:“你在担心我。”他张了五指扯住她的僧袍,声音里带了沉重的喘息。

    “你别笑了。”守真急得瞪他一眼,她不明白他看上去分明难受的紧,又为何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

    楚之彦摇了摇头:“不用御医,合欢散罢了。”

    守真顿了顿,她知道这春药性酷烈,寻常怎有人敢在宫中使用,何况太后她……

    楚之彦见她脸色泛白,扯着他的衣角一晃:“温jiejie我没事,太后那女人……也不知谁给她出的主意,等我查出来……也不知这女人是蠢还是勇……”说着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守真稳了自己的情绪坐回原位,她知道他身边的只她一人,也并非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但无论如何她是无法回应的:“你若是需要女人,我……”

    “温jiejie!”守真话还未说完便被楚之彦打断:“我不碰你,你陪着我便好。”他对她说话时,声音难得带了祈求。

    守真叹了口气,同往常一样,她包容着他的请求,转身让下人们送来一盆凉水。

    楚之彦看上去是极难受的,半个时辰过去,药效看上去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愈发的折磨起人来。他双颊酡红,额上冒出一层细汗,呼吸也急促的紧。守真虽敞开了他的衣衫,不停替他擦拭泛红的胸口,可看上去却收效甚微。

    “之彦要不我还是让人去传……”守真担心他憋坏了身子,又一次问道。

    “jiejie我没事……”楚之彦摇了摇头:“这些药,不过是发热而已,jiejie陪着我便不难受了。”他虽话说的轻松,但面上却透出难耐之色,可他依旧坚持的拒绝着:“我不要御医碰我。”

    守真无奈,只得用沾了水的帕子敷在他的额头,看着他不断起伏的胸口,眉头锁的很紧。

    “若是jiejie担心我,那你帮我好不好。”楚之彦睁开眼睛望着守真,他像个稚龄的孩童似的向提出过分的要求。

    “我不……”守真摇了摇头,她是出家人,不该同他有如此深的交集。

    然而守真拒绝的话还未说完,楚之彦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底一亮:“温jiejie你可以cao我的。”

    这话让守真手腕一抖,险些将水盆摔到地上。

    楚之彦出身将门之家,他年幼时家教门风极正,难以想象对于男女性事他会说得出这种法子。守真震惊之余,也觉从他身上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楚之彦今年二十有一,随军征伐一年多肤色却依旧白皙洁净,甚至她不曾见他留过胡髭。她的眼神向下一扫他的下腰,被情欲折磨多时的人胯下却是软做一团,半分硬挺的迹象都没有,不好的预感让守真后背渗出冷汗。

    “之彦?”她不曾听说过除却流放,先帝还给予过他其他的刑罚,但是……但是!

    “温jiejie,你不会以为当年陛下那么轻易便放过我,只是因为我年幼?”楚之彦见她心中猜到大概,他无意隐瞒,只是望着她笑容冰冷。

    “不!”守真在意识到他的意思后发出短促的惊叫,她摇了摇头,双手不自觉发抖。

    楚之彦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笑道:“温jiejie,你真以为当年陛下会如此心善……放过我……放过楚家直系的男丁?”

    “可王皇后明明答应过我……”守真不住的摇头,她一贯平静无波的面孔褪去血色变得苍白无比:“她答应我只要我堕去腹中的皇嗣,就放你……放你走……”

    楚之彦听见这句话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十年前温家因为楚氏一族求情被先帝贬至岭南,温jiejie自此同家人再未见过一面,她于皇城之中孤立无援,却还念着他和他的族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去换他的性命。这样的恩情他怎能忘,这样好的女人他又怎能不时刻挂念在心上?温jiejie原本就慈柔,如今入了佛门便更加纤尘不染,他明知自己所作所为只会污了她的眼睛和耳朵,却仍然想要她在身边,让她同情也好,让她可怜也罢,他就是这么卑鄙的人,明明身心都污秽不堪,还想求她的真心。

    “温jiejie我十一岁便受宫刑,这点合欢散又有何妨。”楚之彦放下手,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贴在他的裆处。华服之下只有一片丑陋畸形的残损,被她贴着的时候激得他浑身一颤。“你若想安慰我的话,便cao我如何?”他一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一边对她笑,眼底泛着水雾,分不清是情欲还是悲伤。

    03

    “我还以为jiejie你不想见我了。”楚之彦把玩着手中的锦盒,笑得一派天真无邪。

    “我……”守真看着盒子里那些让人心惊rou跳的yin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距离楚之彦告诉守真他已是废人那件事已过去五日,太后因为她不择手段给楚之彦下药一事得了惩罚,她非但没能同自己的孩子见上面,还被楚之彦送去了城郊的行宫,据说母后走时小皇帝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砚台笔墨摔得到处都是,下人们跪成一团都拦不住。楚之彦当然不会理睬他,小皇帝同他闹他便连外臣都不许他见了,对外只说是染了病需要休息。

    所有人都让守真来劝劝楚之彦,劝他不要做乱臣贼子,劝他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软禁天子代行政务,在朝堂一手遮天。守真原不该将这些尘世纷扰放在心上,可她忆起过去他挺着胸脯告诉她楚家的家训“忠君节义”时,脸上自豪得意的笑容,她便明白自己终究是放不下。

    于是守真便来了,她鲜少会主动找他,却没料到楚之彦早便知道温jiejie要来,做好了准备等着她。

    “我只是来……”守真皱眉,他的笑容如今染满霜寒,让她不由自主往门口退了半步。

    楚之彦打断她:“我知道jiejie是来为小皇帝求情的,让我把他放出来,让我别为难太后娘娘。”说着他向守真招了招手:“温jiejie既然想求我做事,那也得满足我才行,毕竟我不像是jiejie你那般心善的活菩萨,耳根子软谁的话都依。”说着他从盒中挑出一根四指粗的玉势递给她。

    守真没接过那什物,她捏紧手腕上的佛珠抬高了声调:“楚之彦!”她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但也知道他手中的东西是何用,她面上褪去血色死死盯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之彦从榻上起身,将那冰冷的玉势硬塞到她手中:“温jiejie我不碰你,不碰,但我想要你……”说着他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轻语:“我想要你cao我。”

    “之彦你别这样!”守真猛地推开他,她拒绝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入了佛门之后她多次失态都与他有关。

    “不愿意?”楚之彦料定她会拒绝,他并没有恼只是挑眉笑道:“小皇帝这几日病的愈发重了,我可不保证他能活过这个春天。”

    他分明在拿一个孩子的命威胁她,但他说话时没有半点负罪感,甚至看着她动摇的模样嘴角愈发上扬。守真的手在发抖,她早已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楚之彦拉着守真走到榻边,室内的熏香是她最喜欢的檀香,清雅的气味与他们将要做的事半点都不合衬,她的佛珠蹭着楚之彦的手背让他感到凉意,可他却不在乎这些。他握住她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这一次她没再推开他。

    楚之彦当然知道如何将温瑶掌握在手中,她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

    春寒料峭,脱去衣衫后楚之彦畏寒似的缩了缩,他的身子裸露出来触目也惊心,数不清的旧疤像是斑驳的蛛网一般覆盖在他背上,让她难以寻到一块完好的皮rou,心口的位置则是被烫过后皮rou鲜红的印记,守真知道这样,被流放之前这处曾被烙印上了奴隶的印记。至于他胯下的残损她是不敢看,也不忍去看的,只是用手指从他的腿间蹭过,便感到那根软趴趴的事物没有半点反应,根处的本该有的两颗卵丸不见踪迹,只留下两道狰狞的疤。

    “温jiejie,怎么什么还没做眼眶便红了呢?”说着楚之彦伸手捧起他的脸,他突然凑近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他行事荒诞无稽,这个吻却温柔的让她想要落泪,薄凉的唇瓣蹭过她发烫的眼角,楚之彦攀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入怀中:“好温暖。”他将脸埋入守真的颈项轻轻呢喃,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楚之彦……”守真的双手僵在他的腰侧,他没强迫她脱衣服,她却浑身都在发抖。

    “温jiejie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说过要娶你。”楚之彦松开手,他抱着她的背与拉她一起倒在塌上,他心爱的女人压在身上,果然不会觉得恶心。

    “我记得。”守真闭上眼睛,她当然是记得的,虽然那只是小孩子的戏言。温楚两家是世交,守真几乎是从记事起便认识了楚之彦,她看着他长大。他总嫌她太过内敛端庄,总变着法子给她惹麻烦,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听话的亲弟比楚之彦可爱数倍,却不知为何大人们看到她追着楚之彦跳脚的样子,竟擅自讨论起了两人的婚事。

    如果在皇帝选妃之时她的名字没有被先帝钩中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与现在不同……

    “之彦……”守真喟叹一声,她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从他手中接过那装了润滑膏脂的小瓶。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算什么,补偿?挽回?或是对他的惩罚?也许守真可以安慰自己,她并不想破戒,一切都是楚之彦逼她这么做的,但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躺在她身下的男人究竟有没有强迫他,因为他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脆弱,眼尾透着的水汽看上去像是泪。

    楚之彦一身的华服落到了地上,他用腿压着她的小腿肚子,像是怕她逃跑:“温jiejie……呜……”在她往他的后xue中探入一个指节的时候,他叫她的尾音变了调。多年的折磨让他的身子清瘦,肌rou很薄,肋骨却分明,看上去让人心疼。守真摸了摸他心口那个被烫坏的烙印,原本该是个“奴”字的,却不知为何被交叠了数层烙铁的印记,让字看上去模糊不清。她的指尖太软,力度太过小心,楚之彦的胸口起伏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为何你不愿做这种事,却还要心疼我?”说着他手指用力捏痛了她:“温jiejie你总是这样……直接进来吧,cao我不需要那么麻烦。”他没将话说完,只是双腿一绷让她的手指滑了出来,融化的膏脂也被带了出来,从他的臀缝滑到床单上。

    守真颤抖着从旁拿起那根白玉,她以前端抵住那个鲜红的rou孔往里挤,她不敢用力,楚之彦便抬臀主动将玉势吞了进去,然后他脸上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下一瞬呼吸变得凌乱又急促。

    “之彦……疼吗?”守真根本不敢乱动,她一只手握着玉势,另一只手替他拨开被汗黏在前额的乱发,她看上去在担心他,眼神十足十的真诚。

    为什么无论自己变成了何种令人恶心的模样,温jiejie都会怜惜他呢?

    楚之彦蹭了蹭她的手:“不疼,小皇帝的事,你得让我舒服才作数。”他还记着他们的交易,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掌心:“我冷。”说着他将守真整个人按到身上,他其实是想与她亲近的,即便他知道自己不配。

    楚之彦绝不是第一次同人这么做,他显然是被调教过。他上身往她腰间滑了滑,主动抬腰方便守真动作,动作熟稔又自然。可守真却全然不似他这么轻松,她侍奉先帝的次数屈指可数,入佛门之后数年再不曾沾染男女之事,何况眼下这等颠倒错乱的情事。男子的后xue之用她虽曾听宫人提起过,却从未亲见过,她只感到楚之彦的xue眼紧的很,她插在里头不知该往何处动作,不多时鼻翼上便浮了一层细汗。

    楚之彦将她抱在怀中,他看着身边的女人认真取悦他的模样,视线被蒙上一层水雾。

    温jiejie,他的温jiejie。父兄被处死,自己被施加宫刑的那夜,他其实是想死的,他失去了一切,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可那时候狱卒告诉他,为了换他的性命,她牺牲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楚之彦一直想问问她,可有后悔,是否值得,如果诞下皇嗣的话,她根本不必去那劳什子寺院落发为尼,也许她还会生下皇子,这样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她的孩子。

    在见温jiejie之前楚之彦是惶惑的、不安的,因为他害怕从她眼中看到嫌恶与恶心,怕她后悔当初不计一切救下他的命。可是此时此刻一切的不安都被他抛诸脑后,因为温jiejie就在他身边,与他肌肤相亲,与他缠绵到彼此没有丝毫间隙。

    哪怕这一切都是楚之彦威胁得来的,他也想要抓住这一点点的暖意。

    “你若没法让我得趣……嗯……往后便天天晚上都要来陪我。”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难耐的喘息,抵入身体的玉势已经被肠rou熨暖,下腹的饱胀感让楚之彦感到一阵让人浑身酥软的快意,温jiejie不知不觉找对了地方,可他说不说她便不知道,她蹙眉的模样让他起了欺负她的心思。

    “之彦,你又在哄我寻开心。”守真望这他不断往外吐水的半截yinjing戳破他,就和年幼时一样,他做什么都骗不过她。“是这里吧。”说着守真将玉势往方才的位置一顶,楚之彦像是失禁一般淅淅沥沥的流出水,也分辨不清是爱液还是尿,只是在他腹上积了一小滩,让那处的皮肤一边水光。

    压抑不住的喘息从楚之彦的唇缝断断续续溢出来,他面上的绯色从耳根一直染到后颈,和泪痕混在一起看上去让人心动:“温jiejie……哈我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还要啊!”肠腔被填满的瞬间楚之彦发出短促的惊叫,他挺动自己的腰身与迎合守真的抽插,手紧紧攀着她将她抱在怀中,仿佛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

    他们缠绵了一整夜,楚之彦没法射精,守真又对他予取予求,两人用了各种体位,诸多道具,直到他浑身抽搐着昏厥在床上,红肿的xue口在玉势取出后仍无法合拢,里头的红rou翕合着挤出肠液:“温jiejie……我好喜欢你……小时候就喜欢了……”说出那句话时,楚之彦的眼睛已经合上了,他嘴角带着笑意,声音轻的好似梦呓。

    也许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守真在替楚之彦擦干满脸的泪痕后心想。过去她从未见过楚之彦的眼泪,将门之子怎可随便哭泣,何况是在女人面前落泪?他分明同过去一点都不像了,可他昏睡时安静的模样却让她无端回忆起过往,模糊的记忆中,俊朗的少年坐在树上喊她的名字,阳光透过叶缝落下来,将他的笑容染上光。

    佛曾有言: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守真以为自己早便放下了因缘皈依佛门,却不想与他的这份因缘令人如此难以割舍。

    他像是她的劫,他便是她的劫。

    04

    那夜之后,楚之彦再没来找过守真,宁王以清君侧的名义于西南起兵,各路节度使纷纷响应,大军浩浩荡荡向帝都推进,不出两月便攻下了临近长安的洛阳。楚之彦虽得了皇命“抵御叛军”,但事实上傀儡小皇帝哪里有半点兵力呢?楚之彦自己的军力集结皇城四周,可那些原本就是为钱财名利才追逐跟随他的人,在京城的温柔乡里浸泡了一整个冬天,对他剩不下多少忠心,甚至面对压境的勤王之军,还未开战便已生了怯意。

    楚之彦又一次陷入孤助无援的境地,只是这一次守真却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保护他。

    楚之彦不来见守真,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来找她了。年幼的小皇帝来找守真的时候是深夜,他是为了避过楚之彦的耳目才挑了这个时候,他刚一进屋便遣散了周遭所有的下人。

    “太妃娘娘!”皇帝是不可向人下跪的,于是他对守真深深一躬。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够被从御书房放出来是守真想楚之彦求的情,他也听闻了楚之彦留她侍寝的传言,但他今夜来不仅仅是表达谢意:“还请太妃娘娘帮朕除掉楚之彦!”小皇帝还未落座便急不可耐的同她开口。

    守真手一抖,奉给陛下的茶盏被她摔到桌下,花茶全撒在她的僧衣上:“陛下贫尼不杀生。”守真低头去收拾杯盏,口中拒绝道。

    可他小皇帝坚持以“太妃”称呼守真,便是想将她卷入目下这一片纷乱的朝局中,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朕知道楚之彦狼子野心,暴虐无道,为替朕求情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说着他伸手去扶守真:“你放心,楚之彦死后朕也封你为太后,与母后平齐,往后朕会敬重你们两人。勤王大军不日变到外城,楚之彦手下那些流寇只要没了头领定不敢造次。”

    小皇帝说的言辞恳切,仿佛真的相信那个与他同姓的叔叔率数万精兵围城,只是为了帮助他而已。他分明看见了守真苍白的脸色,却只当她是畏惧楚之彦,他从袖中滑出一个瓷瓶塞到她手中:“这药无色无味,只要一小勺便能致命,他时常来你这里饮茶,太妃娘娘一定能够寻到机会。”说完他膝行到她面前深深一拜,抬头看她时,这个年仅八岁的少年眼中竟也泛着与楚之彦相似的狠厉冷芒。

    …………

    楚之彦来找她是在春分那夜,皇宫中白日里还是依循祖例举行了庆典,但朝臣编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缺席,殿内的鼓乐笙箫热闹的紧,却只有楚之彦一人脸上挂着笑意,他好似全然不顾步步紧逼的大军,也不在意对他起了杀心的小皇帝,他晃动着杯中的美酒,看着眼前妙曼的舞女一言不发。然而在一舞结束后,他却一时兴起将领舞的艺伎送给了小皇帝。不过半大的孩子怎会需要女人?不止是守真殿上无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却也无人敢出言忤逆他。

    入夜时分晚风泛着凉意,军队逼近皇都,宫外百姓人心惶惶,没人知道未来会如何。

    “这么多日没见,我以为温jiejie有话对我说。”楚之彦把玩着她的佛珠,他的视线落在他送给她的那只紫砂壶上,眼底带着笑意,他在她面前似乎从来都温柔,几乎看不见外人形容的“佞臣”的影子。

    守真将茶水注入杯中,蒸腾的热气泛着好闻的茶香,让人室内的气氛缓和了些。她本不愿在晚间饮茶,怕他等下不好睡,可楚之彦却执意让她沏一杯浓茶,说是要醒白日里的酒:“我不在意那些事,不该在意也不想在意。我是希望你能多行善事,别再沉沦下去了。”说着守真将茶水递给他。事已至此,楚之彦的末路已成为死局,谋逆或是战败沦为阶下囚,她看不见其他的可能,更不敢去问他这场闹剧的结局为何。

    “是吗?”楚之彦接过她手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便吐着舌头冲她笑:“好苦。”说完他却将茶水一饮而尽:“今晚我在你这里睡,温jiejie你若不想做我们便什么都不做。”说着他便凑过来抱住她,脸埋在她肩上不停的磨蹭,手和脸都很冷。

    他看上去同她一样,知道许多事,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之彦……”守真握了他的手替他暖着,她声音轻颤,竟是染上了哭音。

    楚之彦叹了口气:“我今夜来明明是想让你开心的……”说着他吻上她的耳骨:“温jiejie,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你要想要什么时候都可以拿走。”

    守真后背一耸,她不停地摇头:“楚之彦……十年前我想你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如今也还是这样想的。”

    这句话让楚之彦睁大眼睛,片刻后他苦笑道:“温jiejie你好狡猾,我是决心放你走的,但是你却说出这种话……”

    “那些只是普通的茶水,楚之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守真死死抓紧了他的手背:“你从进京时起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你知道若你不反,皇位便会一直被世家贵族所挟持,你于流放之际便得宁王救助,你能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在军中平步青云是靠他为你铺路,你……你到底……”

    守真的一番话吼出来,楚之彦的手终于开始发抖:“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

    “当年将你送去宁王属地,便是爹爹亲口嘱托我的……”原先守真不知道一个人十年间能有多大变化,她以为他的残忍他的暴虐都是心魔、是恨,但看着宁王大军包围长安,他却坐以待毙,守真才明白过来,十年折辱罹难,他却从未变过。

    宁王写给她的书信如今就在佛龛下面,她知道了一切:“楚之彦,楚之彦,不要死……”话还未说完她便已经泣不成声。

    楚之彦紧紧将她抱入怀中,他在她耳边低语:“温jiejie,我是坏人啊,我死了许多人都会开心的,所以别哭了,别因为我再哭了。”然而这些苍白的安慰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守真虽咬住了嘴唇压抑了啜泣声,但透明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滚落,温热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如今也,不成怀抱,得似旧时那?

    …………

    宁王攻城那天楚之彦确实有带人迎战,却因为手下倒戈不战而降。守真知道那只是一场戏,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

    楚之彦以叛国之罪被关押于刑部大狱,这是他第二次被关进那里,也不知宁王用了什么法子,行宫的太后娘娘没挨到夏天便因一场突发的急病归西了,小皇帝因为失去母后悲痛过度,将皇位禅让给宁王后便自愿去往皇陵出家祈福。一切混乱看上去都过去了,有人得偿所愿,有人香消玉殒,百姓们的生活恢复往昔,只有一人的结局还未尘埃落定。

    楚氏第二次犯下叛国大罪,只是这一次想要族灭也只剩下楚之彦一人。

    守真被软禁在景和宫中,她求见新帝数次却都被侍卫阻拦,他似乎总是政务繁忙无暇得见,守真只得乞求诸天神佛,可他们无一能够告诉她,这一次如何才能救楚之彦,她甚至无法得到他的消息,直到半月后圣上亲决楚之彦处以凌迟。

    守真没有去刑部大狱见他,所有人都不让她去,包括楚之彦。他托宫婢给了她一枚出宫的令牌,没有书信也没有关于他的情况,只是让她离开,这一次她不用再想办法救他了,因为他罪无可恕。

    行刑之日在春末,守真原本是要去送他的,可到了宫门却被人拦住。

    “陛下……”新帝对她避而不见数日,却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守真面前。

    “他不希望你去,他说他不想让你看见他浑身是伤的模样,他怕你又要哭。”圣上对守真说道。

    守真停了脚步站在宫门口,她看着如今这位九五之尊,他执政以来一面安抚被楚之彦清缴的贵族世家,一面改革科举招纳寒门子弟入仕,称帝不过三月朝堂上下皆对他尊崇赞誉……

    “你欠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皇帝没恼,他反而大方的点了点头:“朕是欠了他的,他说全都补偿给你,你想要的朕都会尽力满足,朕能赐你金银,赏你爵位……”

    “贫尼只希望,陛下能将他葬在楚家的祖地。”说着守真对皇帝一拜:“贫尼不会还俗,那些身外之物,陛下还是留给想要的人罢。”

    守真的要求让皇帝怔愣了一瞬,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旋即便笑道:“朕原以为楚卿对父皇的女人痴心一片是他傻,如今朕才明白,为何你对他而言如此重要,他这一辈子,也不算一无所有。”

    …………

    楚之彦背负万人唾骂被凌迟之时,只才二十一岁,守真没有去观刑,她在佛前替他诵了一天一夜的经文,然后她便离开了皇宫,也离开了长安。

    除却自己的陶钵和楚之彦给她的那枚出城的令牌,守真什么都没有带。她一路化缘,一路行善,每当人们感谢她,问她姓名时,她只笑着说她做这些是为了替一个人祈福,而她的名字并不足道。

    那些骂名和那个人的姓名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们遗忘,守真在白日里再没听人提起过楚之彦,可她却时常在夜晚做着关于他的梦,梦中他们尚且年幼,在温府的那棵樟树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的发上。

    “温jiejie,等我长大便娶你,不给你好吃的,不带你出去玩,让你再教训我。我最讨厌的便是温jiejie,所以我要娶你。”楚之彦从小便欠收拾,温瑶代替大人们管教他,他便处处与她作对,就连他说要娶她之时,听上去也是那么欠收拾,气得她恨不得将他辇到屋外不让进院子。可如今他再也不会让她为难,不会让她生气,也不会再让她担心了,她的脑海中全是他的音容笑貌……

    作为她没能救下他的惩罚,他的罪,她会用这一生帮他赎,只希望轮回之后,下一世他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