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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风月的妙龄少女。阴天的黄昏里,来上风湖的人都盼着下雨,这几天雨少了很多,帝京的人又不习惯了,终于又盼来了阴天,一般这样的天气,穆玳都要陪那些世家公卿的子弟游湖,如果天公作美,船刚到湖中央,雨便落下来,一丝丝垂进镜一样的湖中,比所有名贵的纱绢都要轻柔曼妙。将黒未黑的夜,欲落未落的雨。湖中传来一阵空寂的低鸣。阮琴声低而细,有时听来像女子的呜咽,穆玳很会弹阮琴,这几声连续的轻颤像雨真的落了下来,但路面干燥,并没有潮湿,湖面平整得一浪一浪漾开轻波,没有月光,湖水就像一整块没雕琢的墨玉。唐云羡不是第一次听穆玳弹琴了,她听得出这复杂的指法。独一亭里这时该没有客人,漆黑得像快美丽的礁石,唐云羡打算在这里等清衡回来,于是径直走上二楼清衡的房间,燃起烛火。阮琴的声顺着水面荡悠悠得闯进她刚打开的窗,可忽然调子就变了,像是有人拿刀背刮擦琴弦,千军万马踏地而来,闷闷的滚雷响起,分不清是穆玳还是老天爷弹出来的音色。唐云羡抬手灭灯,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她从二楼跃下,体内余毒尽消,轻功已是随意施展,踩上一个船篷,借着刚刚黑下来的天空,她又往下一个船顶上跳,落得极轻,船里的人只疑心起风了雨要来,完全不会想到有个人穿梭在上风湖的船只之间。穆玳的琴声仍在指引,唐云羡循声而来,最后停在一艘最大的船上,这艘船船篷是用乌藻木凿成,这种木材稀有罕见,长在海边海水倒灌后的湿地里,木制极轻却贵重千金,这种木头做得船没法在海上大风大浪里遨游,可在有钱人家的池塘里和上风湖这种波澜不兴的水面,船造得大了也能浮得优哉游哉,徜徉温柔,随风而走,很有奢靡的艳冶风情,乌藻木木质细密,好浮色,上了色后更有富贵人家的气派,唐云羡脚下的不知是谁家的船,漆黑的天里船只四角都挂了琉璃风灯,好的蜡烛光焰偏白,透过亮色的琉璃照出明晃晃融金似的光,穆玳就坐在船头那两盏灯淡金色的光里,抱着一柄乌木的阮琴,不过已经换了调子,还是那种缠绵悱恻的曲子,可不知为什么,唐云羡总觉得穆玳即使弹这样的曲子,也总带着孤冷的寒意,尤其在盛夏的傍晚听,总觉得会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自己肩头。琴声停了,唐云羡看不见的船舱内传来了几声缓慢的拍掌声。穆玳笑得妩媚可人,缓缓站起身,却忽的一斜,尖叫一声摔进湖里。唐云羡看在眼中,心里想得却是摔那一下也太假了吧……她看出穆玳是故意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船上的人慌作一团,她略微沉吟,心想刚才穆玳一定是看到自己燃灯的光才想到用琴声传讯,如今假模假式的落水,难道也是有什么消息吗?唐云羡只好自己也悄然入水,深潜一些后朝穆玳落水的船头游去。水里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又是没有月光的夜晚,比不上那天她和时平朝相遇时的视野,唐云羡想着会不会穆玳沉到更深的地方了,又往下扎了一个身子,忽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腿。上风湖这样旖旎的好地方,也没有什么水鬼的传说,就算有,唐云羡只当再杀它一次让它做个鬼中之鬼,也不会怕。但顺着她腿游上来的确实不是水鬼,而是穆玳。穆玳穿得是绫罗轻纱,进了水里就像一个粉嫩的水母,袖子和裙摆以及披纱全都在水中无依无靠的摇曳,她塞给唐云羡一支弦轴,大概是落水时从阮琴上取下的,唐云羡握住这个东西,想看清漆黑水里穆玳模糊的脸,可她水性一般,穆玳却像一条艳丽的锦鲤一个转身绕到唐云羡身后,挺身一蹬,两脚稳稳踹在唐云羡的背心上,蹬出老远。这猝不及防的一踹,唐云羡连着吐了好几串泡泡,一口气几乎憋不下去,可她再回头时,穆玳已经浮了上去,她也只好握紧弦轴,卖力游向岸边。上风湖最偏僻的地方还是有几个零星的游人,湖底突然冒出的黑影吓得几个人惊叫四散,黑影上了岸也不停留,像水鸟一样冲上天空,消失不见,游人心悸之余再去寻找,在漆黑的夜色里却什么都看不清了。唐云羡浑身湿漉漉的,在快要下雨的闷热夏夜也还是浑身发抖,更别提她刚刚受伤的胳膊又泡了水,一跳一跳的疼,她却不敢随便停下。直到远离上风湖,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屋顶上,她才停住,抹掉脸上的水珠,拿出握紧了一路的弦轴。弦轴里面是空心的,堵口封着红腊,像凝固的血,穆玳心思细密又是玉烛寺少卿教出来的徒弟,哪怕没有武功,多少会武功的高手也未必能和她一较高下,这样大费周章,只怕里面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唐云羡碾碎蜡封,红色的粉末在她指尖稍稍变软,里面的纸卷被她用手指夹出,唐云羡的目光一触到上面的字迹,本来就被寒意笼罩的身体像结了冰。穆玳一定是极其紧迫的情况下用画眉的螺黛写在染唇纸的背面。独一亭暴露,远离,莫管。孟莞华还是找到了又一个人,自己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已经都押上和她对赌的局面,穆玳想必是发现自己被盯,于是找个理由跑去游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秘而不宣的巧妙方式传递警告。可她太傻也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唐云羡眉宇间有了怒意,她这个时候一般就是要骂人了,但眼前乌黑黑的天还在酝酿比她的脾气大得多的怒涛,雨还没有掉下来,她甩了甩沾湿的长发重新箍好,就这样穿着湿了的衣服,扯掉包扎伤口的布带蒙了脸,沿路返回。上风湖畔人又多了。这次不是等着登船赏雨了,人群围着独一亭,议论着来抓一个风尘女子怎么派了这样多的禁军。唐云羡见到穆玳还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一件干燥的披风,低垂着脸,围着她的禁军里并没有秦问,而是一个陌生的牙尉。要是秦问来唐云羡还能想办法和他串通一气,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们这些玉烛寺的人想洗脱嫌疑,秦问和时平朝想揪出当年背叛的卑鄙小人,而他们共同的阻碍都是孟莞华,这样一来,秦问也不再是敌人。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次次碍眼,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又不在。唐云羡决定直接出手抢人。她藏在屋顶,看了看手中的弦轴,绷直手臂,往外甩去!弦轴正正好好击中了一个站在湖边看热闹的人,那人本来身形就胖,这样的力道摇晃着就往湖里跌去。“救……”接上他没喊出的是水花乱溅的声音,紧接着金属抽离刀鞘的阵阵嘶鸣吓得人群四散而去,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