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景
用完茶点，日头已经西斜。金嬷嬷便带着众人收拾好器具，然后一齐簇拥着齐布琛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人口简单，齐布琛既是嫡出，当家主母自然疼爱非常，又是幼女，严肃的男主人也颇为喜爱她，所以搬到京城后能自己住一个院子。到了自己的院门口，齐布琛迟疑了一下，又转了身走进旁边的正院——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去给娘请个安好了。没想到正院里居然有客人，还没等进去，就听到一阵说笑声从正屋里传出来。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见她来了，一面忙迎上来行礼，一面向屋里通报：“六格格来——-”然后就听里面传来额娘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快请六格格进来——你呀，也先别急着走了，小六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叫她见见姨母才是。”齐布琛听到这话，浅淡的眉一挑，明白大概是额娘的姐妹来了，便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进了正屋。只见她额娘和另一个三四十岁的美貌妇人相对坐在炕边，她的嫂子兆佳氏正站在炕下作陪。齐布琛忙上前福身：“齐布琛给额娘、嫂子请安。”“起来吧，自己家里哪用得着这些虚礼——快过来见见你姨母。”兆佳氏立刻笑嘻嘻地上前扶起小姑子，把人带到炕前。齐布琛看了那美貌妇人一眼，微垂首，乖巧道：“姨母好。”“哎哟，过来给我瞧瞧。”那妇人往炕沿上挪了挪，伸手拉住齐布琛，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啧，jiejie啊，这姑娘跟你去，长得又齐整又水灵——姨母头一次见你，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镯子还算不错，跟着姨母也有些年头了，你便拿着吧。”说着，从腕子上褪下一只翡翠玉镯，递给齐布琛。齐布琛大概扫了一眼那水头成色，虽然不怎么懂，但也能看出来是好东西，于是便犹疑地看向自家额娘。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笑着把齐布琛拉早身边温柔地摸摸头：“人养玉，玉养人，你姨母戴了许多年，想必上头有的是福气，你便拿着吧，好好养养你这多病多灾的身子。”说着又转向那妇人：“妹子不晓得，这丫头前阵子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发热，很是凶险呢。好在有惊无险，而且病好了之后性子也沉静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妹子素来身体康健，有了这镯子，六丫头以后应该也能少点病痛。”齐布琛轻声道了谢，这才示意一旁的丫头将镯子好好收起来。“就是这样沉静娴雅的性子在京城才好呢。”贵妇人拍了拍齐布琛的手背，笑道，“过去满洲姑奶奶的泼辣性子早就不招贵人们爱了，现在啊，都讲究汉人那一套的雅和静。不过也确实，跟这样的女子比起来，咱们这些满洲姑奶奶倒像是野人一般粗俗了。对了，不知侄女儿是哪年生辰啊？”齐布琛低着头任由两个mama级别的女人揉搓，但是听到这话却不由一怔：这是怎么说的？满清素来满贵于汉，怎么如今却更为推崇汉人的娴静温雅……不过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齐布琛没时间细究，继续听下去——“……哎，那可是个齐整的日子——康熙九年九月初九。”“这日子，还真是……挺吉利的。”贵妇人忍不住拿起帕子捂住唇角的笑意，“这么说，今年六岁了？倒是跟我娘家的外甥女年纪相仿……”齐布琛一边垂着眼睛静静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康熙九年生，虚岁六岁，那今年岂不是康熙十四年？既然是康熙九年出生，算算时间，嫁康熙太小，嫁皇子太大，看样子自己应该不用嫁到皇家吧？yeah!!齐布琛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的穿越技能点了个赞。“……jiejie啊，出嫁前我们两家关系虽然说不上亲近，但我额娘也常常夸赞董鄂家的姑娘教养的好，如今又同为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媳妇，就算不是同族，可这缘分也算是着实不浅了。而我自小长在京城，说句自夸的，毕竟经营了数十年，今后有事情，便往府里递帖子就是，千万别跟meimei客气。再一个，我家爷也说了，虽然咱们两家伊尔根觉罗氏并非同一支，相隔甚远，可那些个汉人可不管这一套，他们认为同姓同源，以后两家必要齐心合作才是。”——额娘是姓董鄂，自己姓伊尔根觉罗么？齐布琛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额娘。董鄂氏忙点头：“有妹子这话，jiejie我也就放心了。也多谢尚书大人提点，将来倘有事，jiejie可就厚着脸皮去尚书府了。”“jiejie不必如此。我家爷说了，右侍郎大人是现在满人中的翘楚，将来成就未必在他之下，互相帮扶对彼此都有好处。”——自家爹，现在是官居二品的右侍郎？将来成就不在尚书之下，那岂不是说至少也能做到尚书？“那jiejie我就先谢过尚书大人吉言了。”董鄂氏刚道完谢，眼角余光瞥见齐布琛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板着一张包子脸十分可爱，忍不住把她拉进怀里好一顿揉搓，“瞧咱们小六听得这么认真，还真以为自己能听懂啊？”齐布琛努力从额娘怀里挣扎出来，板着小脸点头——那是当然！自然没人当真，倒是满屋子的人被齐布琛小大人的模样逗得一起笑起来。众人又说笑了片刻，那妇人便道了辞，董鄂氏带着兆佳氏还有齐布琛一齐送到二门外，刚转身准备回去时，有小厮过来回报说“老爷回来了。”董鄂氏干脆带着女儿儿媳在门口等了等。齐布琛的爹很快便出现在门口。她这个爹好像挺忙的，虽然他尽量争取每天都见见女儿，但每次会面时间都不超过半刻钟，加之又是在傍晚昏暗的室内，齐布琛还没仔细观察过这一世的爹，虽然记忆里也有，形容起来那就是威武英俊，但齐布琛总觉得那是喜爱父亲的原主给美化了，此时亲眼见了……果然人眼加人脑是比ps还神奇的存在。这位右侍郎大人有着一张典型的游牧民族粗犷的长相，身材高大魁梧，方形脸，酱红的肤色，鹰鼻隼目，长阔耳，下巴上蓄了胡子，皮肤略粗糙。——威武有余，英俊，那就实在算不上了。齐布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看了看董鄂氏，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是随了母亲的长相，若是随了父亲的，那还真是悲剧，恐怕嫁人都成问题。而她爹看到她显然挺高兴的，咧开嘴笑得乐呵，立刻过来抱她，也不管是在门口了，甩着手就把人往上抛：“六丫头这都能出来了？”齐布琛吓得在半空中哇哇大叫，根本不记得自己只是个六岁小丫头，还担心对方能不能接住自己。倒是董鄂氏看不下去了，在对方还要再抛一次的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小六身子刚好你就这样折腾，万一吓坏了还不是咱们自己心疼。”齐爹这才讪讪放下，不过还是把闺女抱在怀里，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跟他有什么关系，哼。等众人回餐厅坐了片刻后，齐布琛的哥哥也回来了。齐布琛的这位哥哥叫额尔登额，今年刚及冠，长相虽然跟爹去，但好在还有娘的基因在，所以虽然高大的身材同样十分魁梧，面目倒是颇为俊朗。用晚点前一家子在屋里说了会话。齐布琛当然是不插嘴，不过就算光听，倒也得了不少消息。她爹准确点说应该是户部的右侍郎，最近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前阵子京畿地动。虽然这次地动造成的伤亡损失并不大，但同样有许多事情要做，尤其是户部的官员，最近个个都忙起来了。首先要清查损益，特别是一些建筑物，过阵子朝廷会统一拨下银两帮百姓重建；二来要比照户部已有的户籍清点死亡，不但要查清楚本地百姓，外地来的商贾也好，居无定所的流浪者也好，无家可归的孤儿也好，全都得弄清楚，免得有人趁此机会拐卖人口什么的；三来还要安抚百姓，头一个要做的就是向一些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们解释地动的原理，所以尽管这一次皇帝并未发罪己诏，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动荡。至于额尔登额，已经进了皇城兵马司的他自然要跟着皇城军，四处巡逻，发挥“钉子精神”——哪里需要往哪儿插，比如搜寻被困者，协助家底殷实的人家重建等等，虽然忙的事情跟爹比不了，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最近在京城百姓的嘴里，皇城军简直个个活雷锋。——别笑，在这个时代，前朝还真有个叫雷锋的，也常常做好事，之后又被朝廷大肆宣传了一番，着实令人挺惊讶的。不过此时齐布琛显然没空为这些细节惊讶，最让她惊讶的也不是伤亡较少这种说法，更不是朝廷一系列惠民政策，而是——京师地动最厉害的那次明明是在康熙十八年，如今怎么变成十四年地动了？——到底是她记错了时间，还是地动的时间提前，亦或是，康熙晚了四年登基？第2章背景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