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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林悉向他凑近了些,抿了樱唇,微微含笑:“师兄何时对小师妹有了这样的心念,瞒了许久,太也不把咱们当兄弟啦。”杨篁的眼如远处天空的一痕雁影,虚渺而悠远,低声道:“我……我的确对师妹有此心念。”林悉不等他说完,截住话头:“我再去为小师妹找找草药。”她一路直向深山里行,拔了一株药草,随手扔了,又拔一株。小狴俏生生地跟在她身边,兴冲冲地伸出爪子来抓她的衣襟,却不见主人回应,睁大了一双绿幽幽翡翠也似的铜铃眼,大为迷惑,仰首嗷呜嗷呜叫了两声,临近草丛中扑簌簌一阵乱响,像是有小兽惊得仓皇而逃,树林里也是一阵扑棱棱展翅乱飞之声。它一啸之下,山中无数飞禽走兽屁滚尿流,当真倒足了大霉。行到半山处,有笛声突起。夏夜的深山凉意澎湃,寂静清远,笛音浮起的时候,响遏行云横碧落,连满山的花骨朵儿也都惊破。全天下竟有人能把笛子吹得这么宛妙,连万能的师尊也自叹弗如。转身望去的时候,林悉送上精心打造的赔笑,那人飘然凝立在一枝树枝上,极有礼地回了一个和煦温蔼的笑。那树枝如此纤细脆弱,他却站得如履平地,枝叶上下起伏,但见他低眉信手,横笛而吹,清风悄袭,满山簌簌,仿佛一人吹笛,万众为之吟哦。今夜的月色略有些黯,但一点都不妨碍林悉看清此人的风姿,无论在何处,他随随便便地一站,便已是风景。林悉却只恨为何他武功这么高,来也无影去也无踪,悄没声息地缀在她身后,她竟毫不知觉。☆、第22章其时月色正朦胧,翠枝寥寥,木叶纷飞,山中岁月宁静悠长。月下有白衣人,负手而立,衣袂随风微微起伏。月亮很应景地躲在浓密乌云里,只略略洒下些幽幽光华,那光华居然似有偏爱之意,尽数徘徊在他身周,流连不去,令她深刻怀疑传说中的广寒仙子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林悉想,这个人很当得起一个词,闭月羞花。她亲眼见到了闭月,兴冲冲再找羞花的证据,山中花树甚多,又当暮春时节,繁花灿烂,满山皆是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不提防那白衣人缓步走近,刚在她面前站定,一朵山梨花悄没声息地飘下,正落在他肩头上,仿佛在他肩上落了一朵雪,余香入衣。她一个激灵,猛然想起眼前之人,是那个很可能天下无敌的霄衡,而两天前正是自己将他逼退了,害他不能完成诛杀南旷微的任务,他此刻不是来找她晦气的罢?随即想,废话,难不成他是来找她叙旧的?念及此处,上下两排牙齿顿时交战得分外亲切。真是才脱狼窝,又入虎xue,她早该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觉悟。她想象力一向强大,瞬间浮出这些个念头:“苍天啊,姑娘运气怎能如此之霉我加上小狴也不见得能和他过上两招,实在凶多吉少。可惜了姑娘我青春年少如花美貌,才活十七就此命夭,可怜小狴说不定还要被他生火烤熟了吃rou,师兄,救我!”但心里想是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她好歹是太华弟子,受师尊教诲多年,须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头可断,血可流,气节这个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却是万万不可丢的。正要说几句譬如“我打你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投降,却是妄想”之类的场面话,无奈被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哆嗦,哪还说得出话来,万幸的是月色着实黯淡,遮掩了她很大部分的恐惧不安。孰料他倒似颇友好,慢悠悠对她说了几句话,说得她晕乎乎了好一阵儿。额,这白衣人慢悠悠说出来的是:“林姑娘,月色清寒,你独自在此作甚?”谪仙对她态度如此和蔼,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半晌方吐出字眼来:“我的小师妹正发烧,我采些药草回去给她治病。”谪仙道:“嗯,你待同门倒友爱得紧。”语气越发柔和了。林悉见他似乎并没什么敌意,心想就凭他那日显露的神通,若要伤害自己,实在犯不着多罗唣,料想是自己友爱同门,合了他的心意,当下大着胆子道:“多谢少侠夸奖,你……你近日还好吧?”他双眼似笼罩着薄雾的湖水,隐约含笑,颔首道:“甚好,只是我答允替大秦城城主杀一人,却因姑娘阻挡之故,不能取南旷微首级回去,未免有负所托。”她心里连珠价叫了十万个倒霉:“糟糕,果然来找我晦气了”,面上却忙忙地粲然一笑:“大侠言重了,我小小女孩儿,怎能阻挡你?谁不知道你少年成名,天下无敌,是吧?想来你大人有大量,些微小事,定不会和我计较。”他着实是个性子冷清的,不苟言笑,听她一番谄媚的奉承,连眼珠子也未曾转动一下,接下来的话劈得她好一阵回不过神来:“走罢,趁着月色尚明,咱们可以赶一程路,到前方驿站歇息。”林悉懵了,眼前金色的山丹丹开得那个缤纷灿烂,耳边轰隆隆的雷鸣打得那个热闹奔放。“少侠,你休要和我开玩笑,我禁不起。”他蹙眉道:“我从来不开玩笑。我和你有约在先,不能再去取南旷微首级,只好委屈姑娘随我回去,将你交给穆长恭,也算做个交代。”林悉脑海里顿然浮出一幅画面,带着狞恶面具的紫袍男子长身而立,眼角处闲闲扫过战战兢兢跪在地毯上的孤女,漫不经心道:“七日之后,要么给我南旷微的人头,要么是你的人头。”她记性一向出奇的好,甚至清楚地记得那男子长袍上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隐约是一幅奇异的星辰之图。他吩咐莹姑去杀人时的声音极平静,带着残酷的优雅。落到这种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空荡荡轻飘飘的,孤月残星,凉风习习,她耳边却似有雷轰电闪,仿佛老天爷也在幸灾乐祸,震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三魂七魄才悠悠归位。想了又想,她终于赔着笑,小心翼翼道:“霄衡大侠,江湖上乱得紧,我一个女孩儿家,跟着你上路,未免叫别人指指点点,惹下许多闲话,依我看来,那大秦城城主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回去和他好好解释,他必定不会责怪。咱俩不如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知你意下何如?”霄衡却是个严肃的性情,正儿八经考虑了片刻,方才正色答她:“不妨,若有人胆敢说闲话,那便是自寻死路。”林悉低下头,看到小狴一双碧幽幽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直转,里面满是同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