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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张氏上前,将手里的紫檀木匣子递给秦氏,“这是我的一些私已。”顾氏斜睨一眼,唇角下咧。秦氏面色羞赧的拿了,打开后看到里头的珠钗碎银,再看一眼发髻上只一支半旧乌金簪的张氏,呐呐道:“如今泽哥儿还小,你不必……”“大姐,噗噗也还小呢。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先度过这次的难关。”张氏柔声道。秦氏又哭又笑的点点头,转身看向顾氏。顾氏一瞥眼,拿出一个钱袋子扔在炕桌上,“大姐,你也知道,咱们二房多穷啊,别的没有,就剩这些银钱了。”秦氏打开,里头是一些绞碎的银锭子,连张氏的一半都没有。再看顾氏,发髻上的簪子,耳朵上的坠子,腕子上的镯子,皆一一收了起来,不见半点。众人皆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对了,大姐,今日还有一件事,”顾氏掀开眼帘,看一眼面前的秦氏,抚了抚面前的炕桌道:“咱们苏府如今这般艰难,不若早早分家了的好。”顾氏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张氏变了面色,秦氏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只暗抿了抿唇。顾氏娘家颇有势力,如今苏府这般模样,顾氏要回娘家,势必要与苏府撇清关系,省的被连累了。“好。不过这事,先别告诉老祖宗。”顾氏没想到秦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略怔了怔神,而后喜笑颜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耳房内,苏芩攥紧身下被褥,暗暗抿唇。她这二婶子惯是个爱钻营的,没曾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如此百般算计。……坐夜前日,漫天雪飞,如穿庭飞花,梢雪堆梅。从苏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大开,一色净用白纸糊了。佛僧正开方破狱,另有十众尼僧,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嗡嗡绕绕,十分热闹。苏府门前,前来吊唁之人,屈指可数。趋利避害,人之常性。“大夫人,徐老先生携陆首辅来了。”门房跌跌撞撞的进来通报。徐玠年岁已大,无官职在身,但因其本身名望极高,所以被称一句先生。棺桲前,以秦氏为首,身穿孝服,哭的喉咙嚷哑。大老爷苏博与二老爷苏攒还被关在牢内接受审查,秦氏豁出去脸面,带着一众女眷,撑起整场丧事。大堂前,行来两人。为首徐玠,穿朴素氅衣,鬓发如霜。其身后是一身素服的陆霁斐。身高腿长的跨上石阶,行走之际,腰间佩环轻响。两人入大堂,引得堂内众人侧目。世人都知,苏龚与徐玠,生前如何斗的你死我活,如今徐玠前来,怕不是来找麻烦的。陆霁斐立在那处,身后漫雪飘飞,落在肩头发梢。溯风冷冽,扬起黑油长发,宽袖猎猎。男人眉目丰朗,身型如青松般挺拔。堂下跪着的苏家人中,不乏俏美者,但无论是谁,只一眼,就会瞧见那最出挑的一个。素装寡服,不敷脂粉,自然一股天生风韵。人说:要想俏,一身孝。如今的苏芩,穿一身孝服,通身雪白,髻上簪一朵绢布白花,斜斜插在鬓角,双眸红肿,含悲忍泣,粉嫩唇瓣抿的紧紧的,因着下跪前倾的姿势,压出身段。只随意挪动身子,便比旁人刻意款腰摆尾,还要勾人。前来吊唁者,不乏有心思不正之人。苏芩毫无所觉,兀自哭的伤心,那副小模样,任谁瞧见都不忍。秦氏起身,声色沙哑道:“来者便是客,请上香。”话虽这样说,但秦氏看向徐玠与陆霁斐的目光却隐带窥探恨意。秦氏认为,苏龚之死,与眼前两人脱不了干系。秦氏亲自上前,替徐玠递了香。徐玠撩袍而跪,神色郑重。斗了一辈子,如今结局,早已注定,他们之中,一人必死。行罢三跪九叩大礼,徐玠上前插香,对着棺桲内身穿寿衣的苏龚,喃喃一句。“你耿直了一辈子,是死的快活的吧。”徐玠叹息一声,摇头退开,陆霁斐上前取香。“姀姀。”秦氏唤苏芩。苏芩拿着手里的香,眼红红的朝陆霁斐走过去。泪眼朦胧间,她看到面前的男人,竟还装模作样穿了一身素衣。陆霁斐侧眸,看向苏芩。小姑娘哭的厉害,双眼肿成核桃,在那副风娇水媚的艳色中,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意。纤纤素手举着三根香,大堂穿风,小姑娘冻得厉害,连带着身子也颤上一颤,眼睫上挂着的那滴泪珠子,冷不丁的就顺着香腮滑了下来。陆霁斐眸心一窒,正恍惚间,突觉举在半空中正欲接香的手一疼。他垂眸,看到自己的指尖被点燃的香尖戳出一个小小的圆黑洞,附着一层细薄香灰。小姑娘低着小脑袋,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截纤细脖颈,领如蝤蛴,颤巍巍的透着冷意。但陆霁斐知道,她是故意的,怕是还念着那日里自己搜她身的事。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陆霁斐慢条斯理的接香,指尖触到那只小手,凝脂白玉般腻滑,只是冷的厉害。男人的手很烫,虽只一瞬,但苏芩还是被唬了一跳。她快速缩回手,回到秦氏身边。上完香,徐玠上前,与秦氏道:“如有难处,可来寻我。”秦氏皮笑rou不笑的应一句,只当是这人在压下马威。徐玠携陆霁斐而去,秦氏叹息一声,“确是风光霁月,如匪君子。只可惜是个狠心肠的。”话罢,复跪回灵前。苏芩知道,秦氏是在说陆霁斐。世人都说,新晋内阁首辅,陆霁斐,真真是应了那个“风光霁月,如匪君子”的名号。但只有苏芩知道,这八个字里头,只有一个字适合他。那就是“匪”。……坐夜之期,外头更为热闹。趁着夜色,郴王前来探丧。已是二更多天,寥寥远客去,准备辞灵。孝幕内,女眷皆哭一阵,尤其是苏芩,哭的几近气绝。秦氏扶住,捶闹一阵,才算缓过些神来。郴王上了香,一脸心疼的跟着苏芩进一侧耳房。耳房内未燃炭盆,只虚虚掩了一层厚毡,朝向背阴,冷的厉害。苏芩坐下时,身下实木圆凳上的坐垫也不见了,她被冻的一哆嗦,低低“哎”一声。娇软糯糯,婉转绵密,带着一股细细的哑意。郴王身形一僵,掩着身子挪过去,从苏芩身边,坐到对面。红拂打了厚毡进来,端过茶水,瞧一眼郴王,毕恭毕敬退出去。“表妹,节哀。当心伤了身子。”耳房内点一盏油灯,昏暗不明。苏芩坐在桌子旁,面白唇红,一身孝服,吃茶时露出一截纤细皓腕,身无饰物,清凌凌的娇媚。郴王暗咽口水,目光落到茶盏上。茶沿湿润,仿佛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