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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遥不可及的地方牵扯着他,也需要这个人用冷淡的拒绝打断他的妄念。他潜意识里不希望这个形象凝结成实体,可又交托出全部身心依赖他。薛枞只会执迷于不可能开始的感情。因为他不相信善终,又害怕结束,唯恐被孤零零地独自留下。所以那纯粹是根植于精神层面的情愫。至少他从没想象过与路衡谦产生任何rou体上的牵绊。没有孟南帆在身边,薛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路衡谦单独相处。没过一会儿,路衡谦折返回来。这回倒是披了件浴袍,结结实实挡住胸口,可浴袍松垮,总有盖不住的地方。薛枞仍然坐着,乍一回头,看到走到跟前的路衡谦。路衡谦的身高和气势令他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薛枞见过新职员在他旁边哆哆嗦嗦说不清话的样子。薛枞想要摆脱坐姿和站姿带来的视角差,便伸手在椅背上借力,也很快站了起身。路衡谦却忽然兜头套了件雨衣在薛枞身上:“有常识吗?”薛枞这才发现降雨的范围扩大到了泳池这边,但他方才有些出神,被淋湿了头发也没有在意。路衡谦本来想直接把雨伞递给薛枞,见他双手都不得空,又想着他等会儿回去一只手撑伞或许不太方便,才拿了雨衣。兜帽将薛枞的上半张脸都遮住了,路衡谦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露出薛枞的眼睛,这双澄澈冷冽的瞳眸里自然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儿谢意。倒是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又有些有趣。路衡谦特意低头看了看,见薛枞的耳垂已经褪去了曾泄露出一丝羞恼的绯色。他不知道薛枞难得一见的不好意思来源于何处,姑且当做是由于腿伤而没去过泳池造成的不习惯。现在看来应该是适应了。薛枞果然很快伸手把路衡谦替他整理的胳膊推开:“谢了。我自己来。”但不知怎么,薛枞又不看他了。路衡谦觉得诧异。就像每每碰上就冲你龇牙的豹子,竟然根本没有凶性,被撸了毛之后不仅没咬人,还不明所以地躲进了你家后院的假山里头。他无法理解薛枞这一次的害羞又是因为什么——他忽然不觉得薛枞的退避是孤僻了。薛枞脾气乖戾、冷眼和他对峙的时候,路衡谦倒是惯于应付,可是微微对视就移开目光的薛枞,让路衡谦应对得艰难。有什么在心里很轻地挠了一下。这种回避就像是薛枞对他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感情似的。想必是自作多情。“换个地方避雨。”路衡谦见薛枞浑身都被淋湿了,虽然穿了雨衣,也难保不会感冒。“雨很小。”薛枞没想到路衡谦在这个问题上这么执着,但还好路衡谦拨弄好雨衣后,就与他保持了距离,薛枞又道,“我回去了。”路衡谦短时间内听到薛枞重复了好几次要走的意图,却很罕见地想要留人,大概是这副模样的薛枞太难得一见。他好像忽然有一点明白孟南帆为什么总爱逗薛枞说话。“地上很滑,”路衡谦道,“我陪你吧。”只能怪孟南帆提到薛枞的次数太多了。薛枞不能理解路衡谦突然的殷勤,反正打过了招呼,便转身走了。泳池边的路面在积了雨水之后果然很滑,拐杖在地面支撑不稳,路衡谦在旁边扶了一把,又收回手去。他本来没打算再跟着薛枞,毕竟薛枞不太乐意。可眼下这种状况,还是决定一路护送。薛枞显然还不习惯完全脱离轮椅行走,又遇上地面湿滑,套在头上的雨衣还总是时不时滑下去遮住眼睛。路衡谦这会儿打了伞,又陆续扶了薛枞好几次,他倒没指望薛枞能有什么好脸色,但也架不住薛枞避开他一次比一次刻意。“非得摔一跤才长记性?”路衡谦见薛枞又往旁躲,“摔出毛病我怎么跟南帆交代。”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和孟南帆联系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说出这种借口。把薛枞接到这里避风头和孟南帆没有关系,照顾薛枞没有,替他拿雨衣扶他回家更没有。可能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薛枞那种委委屈屈的表情。薛枞看了他一眼,这回没躲,也当然没有路衡谦以为的那种委委屈屈的表情,他神色不动,只说道:“你把衣服穿好。”路衡谦这才注意到,随着走动和搀扶的动作,他身上本来就随意披着的浴袍已经敞开了。他又看了看薛枞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也无话可说。因为薛枞的耳朵尖又渗出了一点粉色。好像游泳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变成了什么不正经的玩意儿。再加上薛枞的视线一味闪躲,仿佛看到路衡谦是件很羞耻的事情,搞得他也觉出一点不自在来。路衡谦把衣服重新拢好,还很仔细地系上腰带以确保不会再次滑开。气氛一时转为尴尬,从薛枞个人的尴尬升级为双方共同的尴尬。路衡谦尝试着把话题转移到一个绝对正经的方向,使气氛回到正轨:“我有一些沈氏的消息,媒体应该不会报道。你听吗?”薛枞看他一眼,想了想,才点头道:“嗯。““前段时间,有一条黎姓官员遭到不明人士枪击的新闻,当时很快就撤了,”路衡谦注意着薛枞脚下,提防他踩空,“就是黎江穆,你见过的。““我知道。”薛枞道。路衡谦还记得薛枞被黎江穆儿子划的一刀,见薛枞反应平淡,便继续道:“警方查来查去,没能找出证据,最后传出来的线索是,和沈安有点关系。”“我倒不觉得他有这个能力。“路衡谦评价道。薛枞虽然看上去也有几分诧异,却没什么表示。“况且,黎江穆走得挺顺,今年没意外的话,该提副国级了。黎家这一代只有他从政。”路衡谦的语气里带着股微妙的轻忽,“别说沈安了,连沈易都没这个胆子。”“不是沈安。”薛枞同意了他的说辞。听上去像是知道内幕。路衡谦也没有深问:“那他被冤枉一次,也算活该。”沈氏最近本就丑闻频出,再惹到不该惹的人,自然会被不遗余力地针对。天开始放晴,薛枞看了一眼挂在不远处若有似无的彩虹,过了许久,才问道:“什么意思?”“之前南帆是被沈安推下去的,”路衡谦笃定道,“对吗。”“你现在信了。”薛枞语气无波无澜,也没有露出沉冤得雪的劲头。路衡谦迟疑了片刻,站定脚步,对薛枞说道,“还有哪些事,你可以告诉我。”但薛枞没有配合他的诚恳,自顾自往前走,把在额前不断晃悠的雨衣兜帽取下,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