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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他先是一愣,然后就觉可笑。魔族来自归墟地界,是从吞邪渊里滋生出的阴浊晦物,他们生无父母,凭借本能吞噬污浊开启灵智,然后一步步发展壮大,本性贪婪极恶,纵有阴阳性体之分,却不具备生育繁衍之能。如此一来,心魔这句话简直是再可笑不过的浅显谎言。可是暮残声没有笑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古尸上,真元运转于双目,让他轻易看出这具尸体属于人族,然而对方身上的符布和锁链上满是繁复咒文,稍一接触,他心口的破魔咒印就开始发热,不复遇到魔物时的灼痛,这回是如沐浴阳光般不断蔓延开来的暖意,证明了它们同源。“这是远古时期的镇魔符纹,如今的破魔咒印便是由此转化而来,只可惜随着魔族被压回归墟地界,这符纹早已封存不用了。”心魔伸手似乎想要触碰符布一角,结果只是从死水中穿了过去。看到这一幕,暮残声暂且放下了动手的打算,这家伙此番依然不是真身,跟一个幻影大动干戈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他皱起了眉,远古的镇魔符纹会随着魔族败退而淡出修行者记忆,说明这种符纹只针对真正的魔族才有用,可眼前这具古尸哪怕残留着一股骇然魔气,其本质却仍是个人。暮残声心念微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既为心魔,必然从心而出,那么……她就是你的母体吗?”心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让暮残声无法从这滴水不漏的态度里获知线索,他只好放过了这个话题:“你执意等我来见她,是有什么打算?”心魔腰背一歪,柔若无骨地斜靠在暮残声身上,笑道:“我要你斩断这些锁链。”暮残声正欲掀翻他,闻言断然拒绝:“你做梦!”“何必这样不留情面呢?”心魔几乎整个趴在了他身上,眉眼微垂,似是委屈,“你们都说‘死后不计身前事’,可我娘亲已故去千载,又在这底下受了多年苦难,哪怕是有天大的冤孽也该结清了,你性本慈悲,怎么就不能成全我一番孝心呢?”暮残声将他一把推开,饮雪横于二者之间:“我又不是满嘴慈悲的秃驴老道,你却跟我装可怜?”心魔抬起眼,竟是泫然欲泣:“大狐狸呀,莫非是要我求你才行?”这魔物生得一张好容貌,又惯做千般色相,哪怕暮残声在心里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被这么一看仍觉得骨头有点发软。好在这心猿意马不到片刻,他就回过神来,冷笑道:“不管她是人是魔,会被镇魔符纹囚于地下深处的绝非等闲善类,我本就麻烦缠身,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再揽祸事?”心魔向来善于察言观色,闻言嘴角一勾,把那股子楚楚可怜的弱气收敛得干干净净,环起胳膊笑道:“你有什么条件?”暮残声心念急转。他自知斤两,心魔的修为境界皆在自己之上,又精于心术之道,哪怕只是几息的心神空隙也足够对方趁虚而入,蛊惑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达成他的目的,可是心魔没有动用这个办法,转而放低姿态与自己交涉,说明斩断锁链除了与符纹同源的破魔咒印,很可能还有针对动手者心神层面的要求,若非心甘情愿,恐不能成功发力。如此一来,心魔现在的态度与一元观里姬轻澜表现出来的不谋而合,想来他们很可能有所联系,而古尸与闭眼神像之间怕也存在某些关联。闭眼神像关系到笼罩昙谷的庞大幻术,而从古尸身上滋生疯长的头发遍布昙谷地下,是此间生灵衰亡的根源所在,可是如此大规模的生气掠夺足以让其化为尸魔或鬼修,如今却仍是一派生机全无的模样,如果不是镇魔符纹的压制太强,那就该是古尸本身另有缺陷,比如……那双明显是在镇压封禁后又被谁挖走的眼睛。“你先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暮残声摩挲着戟杆,“你这魔物惯会骗人,因此我要你发誓。”世间修行者最重誓言,心魔不觉意外,只是唯一挑眉:“对天发誓?”“你信天?”暮残声嗤笑一声,“魔物,你敢与紫霄雷劫抗衡,视代表神使的灵族倾力追捕如无物,说明你要么是狂妄自大到无法无天,要么就是有规避天道制裁的倚仗,所以我只要你对我发誓——若你有半句谎言,此生我心如死水,不复相见无多念,随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可能再如你所愿。”心魔脸上笑意不变,银亮瞳孔在漆黑眼白中央徐徐转动,目光越来越深邃。被威胁了啊。他这样想道,从来只有自己拿捏别人把柄的时候,这还是头一回被看中的猎物反抓住饵线。这只狐狸果然是心思缜密又狠决果断,只要抓住一丁点线索就不吝啬利用,往往一针见血,而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目标时总懒得掩藏渴望,这回总算感受到了从猎物身上传来的危险。心魔眯了眯眼:“我如实回答,你就会帮我?”暮残声嘴角一翘:“我只是给出一个可能。”“你就仗着这点纵容,可劲儿欺负我吧。”心魔似是无奈地摇头,“各退一步,我保证不骗你,但保留部分隐瞒的权利。”“成交。”暮残声看向古尸,“第一个,锁链斩断后她会如何?”心魔答得干脆:“她在千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留下这具皮囊不灭,纵然脱困也不得复生,只是对我还有些用处罢了。”没了刻意的喜怒哀忧,他说起这具古尸如谈陌路,暮残声听不出半点亲子之情,也没有什么愤懑之态。他垂下眼:“第二个,你和姬轻澜来到昙谷,与姬幽有何谋划?”这话问得巧妙,看似只问了行动目的,却把对心魔和姬轻澜二者关系的怀疑、姬幽算计昙谷背后有无他们支持的推测也一并搭上,然而心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同样巧妙地答道:“各取所需。”“……”四个字变相承认了他与姬幽、姬轻澜的暂时合作关系,更深一点的就直接擦边概括,虽然没有说谎,却把暮残声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软软推了回来。暮残声心下微冷,摆出第三个问题:“关于昙谷,你都知道哪些真相?”心魔忽地大笑:“你好不客气!”昙谷之中扑朔迷离,涉及隐秘极多,这个问题看似笼统却很宽泛,如果心魔据实以告,这交易是赔得血本无归,可若他再来一次擦边,想让暮残声做的事也绝对会变成痴人说梦。暮残声不置可否:“怎么,不想答?”“这里的事情我都知道。”心魔竖指在唇上轻轻一点,“可惜有些事情暂且说不得,这是为你们好。”暮残声眸中一寒,他可以为自己承担后果,但是对方提及“你们”,说明有些事情现在暴露会牵连无辜,而他没有让别人因此承受祸患的资格。“你对我抱有敌意和警惕,但是现在比起对付我,你更想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那么暂且放下试探如何?”心魔向他伸出手,“我这回是真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