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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药不离口,突然命令他赴任,估计赶路途中就累倒了。圣上怎么回事?居然选阿琛,病糊涂了?宋慎震惊之余,深感皇帝的决策荒唐,定定神,撩袍跪下,恳切道:“草民多嘴了,陛下息怒。但为了皇子的安危着想,草民斗胆,求您三思:关于赈灾巡抚的人选,瑞王委实不合适!”“朝野皆知,瑞王生来病弱,需要长期静养,您若下旨,他肯定乐意接下差事,但恕草民直言:他从未出过远门,那副身体,十有八/九无法承受舟车劳顿cao劳之苦。”承天帝合上立储文疏,后靠椅背,语调平平地问:“你认为瑞王难担重任吗?”宋慎摇摇头,努力劝说:“伤寒一旦成疫,虚弱者往往先染病。瑞王的孝顺淳厚与聪明才华,有目共睹,毋庸置疑,只可惜身体不好。”“满朝文武,人才济济,求您再考虑考虑,换个人选吧?”承天帝好整以暇,通身帝王尊贵气派,不疾不徐道:“皇子生来便肩负责任,不能光享受荣华富贵,也得为朝廷分忧解难。朝中固然人才济济,但眼下,朕认为,宅心仁厚的皇四子,较适合担任赈灾巡抚一职。”宋慎劝阻片刻,忍不住急了,严肃道:“陛下,术业有专攻啊!瑞王才华横溢,擅长著书作画,管理国子监亦不在话下,但赈灾、赈灾——”“唉,都城前往灾区,路途遥远,当地想必有些不太平,他头疾未愈,拖着病体,如何能长途跋涉呢?”“头疾?”承天帝皱了皱眉,“琛儿心疾未愈,几时又添了头疾?”宋慎简略告知:“您龙体违和,瑞王十分担心,常请安常侍奉,曾担忧熬了一整晚,着了凉,次日便觉得头疼,现正在调养着。”“朕今天才知道。”承天帝欣慰感慨,“那孩子,也没吭一声。”“无非出于孝心,不愿给长辈添烦忧。”承天帝叹了口气,拍了拍椅子扶手,起身踱步道:“琛儿的体魄,确实差了些。但灾民正在受苦,朝廷必须尽快派人赶去探察,你再三提醒‘瑞王不合适’,莫非你认为自己合适?你想替他?”我?此话从何说起?宋慎愣了愣,“不敢,草民愚笨,哪里担得起朝廷重任。”承天帝板起脸,“瑞王不合适,你又拒绝烫手山芋,那该派谁呢?总得有人去安抚灾民!”皇帝这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宋慎回过神,冷静一琢磨,咬咬牙,试探表明:“瑞王需要静养,不宜奔波,如果您不嫌弃,草民愿意去一趟灾区!伤寒成疫,古今罕见,瘟疫一旦蔓延开,伤亡的后果,不堪设想。”承天帝缓和了脸色,凝重问:“疫病,人人谈之色变,凭你的医术,可有把握阻止其蔓延?”宋慎坦率答:“凭空没法讨论‘把握’,具体得去当地探一探才能估测。”“瘟疫一旦蔓延,灾情极可能凶险。”承天帝问:“你就不怕死?”命只有一条,谁会不珍惜?以身犯险,要看是为了谁。为了替他,我愿意。宋慎毫不犹豫答:“人总有一死,草民作为大夫,假如死于防疫救死扶伤,也算是死得其所,无悔无惧!”“好,胆识不错。”承天帝感慨颇多,眼里流露一丝笑意,话锋一转,威严吩咐:“既然你毛遂自荐,朕就给一次立功的机会。吏部将会给你一枚钦差副使的腰牌,灾情紧急,三日之后启程吧。”宋慎毫无防备,仓促“毛遂自荐”成了钦差副使,不忘追问:“不知您会派谁当正使?”承天帝会意,没好气答:“朕仔细想了想,感觉琛儿不太合适,得换个人选。”宋慎顿时松了口气,“陛下圣明!”“行了,起来吧。”下一刻,宫奴入内禀告:“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大殿下求见,他们——”承天帝落座,继续推敲立储文疏,打断道:“不见。”宫奴硬着头皮转告:“可是,娘娘和大殿下说,许久没见面,担心您的身体,想给您请安。”“朕正忙,咳,咳咳咳。”承天帝大病一场后,精力不济,平静说:“朕身体好了不少,等改天有空,会召见他们的。”“是。”宫奴连连躬身,又道:“另外,庆王瑞王几位殿下和鲁阁老、赵尚书他们也求见,说是有要务禀报。”承天帝闷咳数声,“叫他们去书房候着。”“是。”不料,没多久,宫奴去而复返,为难极了,含糊禀告:“陛下,贵妃娘娘和大殿下仍在等待,十分想见一见您。”宋慎作为贴身大夫,座位设在屏风外,靠窗而坐,听着里间动静,根据皇帝脾气,内心笃定默数:三、二——“朕说了,不见!”承天帝不耐烦了,“啪”地合上立储文疏,扬声问:“朕的话,谁敢不听?”宫奴扑通下跪,小心翼翼道:“奴婢绝不敢不听从,刚才出去,一字不漏地宣告了您的吩咐,谁知、谁知——”“有话直说,再支支吾吾,朕治你的罪!”“求陛下息怒,息怒。”宫奴吓一跳,慌忙告知:“其实,贵妃娘娘和大殿下已经在门外等候小半个时辰了,禁卫按照您之前的旨意,告之暂时不用请安,以往劝两句他们就会走,但今天,无论谁劝,他们都不离开,执意要见您。”“而且,庆王瑞王等人被拦住了,正在宫门口争吵、呃交谈,僵持住了,催促奴婢来请示您。”“争吵?”承天帝面无表情,“哼,看来,朕的口谕,有人并未当一回事。”宫奴跪着,不敢接腔。承天帝的脸色变了又变,对长子愈发失望,须臾,扼腕下定决心,吩咐道:“立即传鲁阁老、定北侯、六部尚书见朕。另外,叫门外之人消停些,否则,以宫廷喧哗罪论处!”“是,奴婢马上去传谕!”宫奴丝毫不敢耽误,一骨碌起身,碎步小跑办差。锦绣江山屏风相隔,宋慎看不见里间,却因耳力过人,清楚听见老皇帝长叹了一声,少顷,唤道:“宋慎?”“草民在!”宋慎迅速绕过屏风,“陛下有何吩咐?”“朕方才不小心动了怒。”承天帝抬起左手,慢腾腾活动五指,疲惫道:“左手,忽然有些发麻,不知是怎么回事?”宋慎深知皇帝病情,并不意外,捏住病人左手腕,“是手臂?还是手指?”“手指麻得更厉害些。”宝蓝色的团龙常服,衬得承天帝格外苍老,鹤发病容,背佝偻,已是风烛残年了。宋慎劝道:“您赶紧消消气,先吃一颗六清安神丸,草民再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