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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报官呀……”老婆子瞪了她一眼:“报啥官?我们老爷就是官!”“那,老爷夫人他们会怎么处置三公子啊?不会就这么放了吧?”“可我觉得就是赐死也不为过,杀人偿命呐!”“行了,行了,主人家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该干嘛干嘛去!”顿时一群人作鸟兽散。无为子被马车接进府的时候酒气还未完全散尽。包袱里带着的法器,一是用来撑场面的,二是为了保存赤瞳。毕竟对付一个凡人,用寻常的利刃足以。这次来迎无为子的是侍卫长,腰侧佩剑,身形挺拔孔武有力。他面色不改地领着无为子往里走,无为子稍微问了下。“容贫道突兀一句,三少爷现在如何了?”侍卫长也并没有对他拿乔,许是简知章先前有过吩咐。道士问,他就答:“三少爷昨日被鬼上了身,挖出了多年前自己杀死的一对孩童。”“大人请来道长,就是希望道长来看看这三少爷还救不救得过来。”他的语气沉稳平静,像是知道很多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无为子只觉得背心略微发凉,脱口而出:“那要是救得过来呢?”侍卫长侧过头轻飘飘地看了无为子一眼,“道长说笑了。”无为子被哽了一下,也就不再说话了。祠堂内重新燃起了香火,青烟缭缭在头顶盘旋成圈。才不过短短几天,简守又回到了阴暗的祠堂里。只不过这次终究是不同的,祠堂里还坐着其他人,就像一个小型的刑堂,就他一人跪在中央。等到无为子来,就是审讯的开始。上方位坐着简知章和张氏,两人一来就先给一众列祖列宗上了香。身后跟着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小姐都一一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才入了侧座。因为是在祠堂里,简敏再怎么想要给简守难堪都只有先憋着,不敢在这里放肆。却是一直对着简守挤眉弄眼,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眼中的幸灾乐祸似的,虽然简守确实看不到。简敏对于简守的厌恶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的母亲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一直在她的耳边抱怨诅咒锦娘和简守。她学得快,也学得好,欺负起人来都是一套套的。这祠堂应该是简守的常地了,小时候她没少将简守骗来这里关上个一两天。她也最喜欢听着简守在里面害怕地哭求着她,求她将他放出去。只是次数一多,简守就不再信任她,就算被拽着关了进来,也不会再害怕地哭求她。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生活都失去了乐趣。好在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简敏多的是手段去欺负简守。天知道在得知简守闯下如此大祸后她有多么的高兴!本来省亲是结束了的,但她偏生又多留了几天,现在想来幸好是留了下来,不然她怎能看到这场好戏?简昀喝一口桌子上的茶水,茶水温润爽口,却并未抚平他内心的躁动。他的妻子就在身旁,紧张地捏着他的手腕。没由来的生出了厌恶,简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她。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地,简昀隐晦地将视线放在了简守的身上。跪在地上的人,从来没有如此的脆弱。天气凉,身上湿透的衣服只风干了一半。起皱地紧贴在弯曲背脊上,勾勒出了单薄的弧度。乌黑的长发掩住了半张脸,这个角度简昀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和乌紫的嘴唇。他冷得不行了,身体颤抖地频率却慢了下来。这样下去,他甚至熬不过霜寒露重的今晚。简昀变得焦虑,视线又凝在了简守身旁的白布上。透过间隙,隐约还能看见其中森然的白骨,他听说是简守将它们打捞出来的。这么小个身板也是不容易,他就不怕的么?简守一直低垂着头,也一直闭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乖顺地贴着眼睑,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直到听到停在他身后的脚步声,简守才反射性地颤了颤睫羽。而后又沉寂下来,带着孱弱的疲倦和濒死的麻木。简知章看到无为子一直僵硬的脸色终于有了半分松动,只是依旧很不好看。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怒气:“就劳烦道长看看,这两具尸骨究竟是不是这孽子杀害的!”简守细微地半直起背脊,他闭着眼,仰向无为子的方向。那张脸还透着一股严寒中的清丽,上面写满了悲哀和期许。竟是天真的以为,无为子能还他个清白。无为子毫无心理负担地收回视线,对着简知章作了个揖。说了句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话:“贫道定然尽力而为,愿不负大人所托。”简知章朝他挥了挥手,要他就此开始。无为子弯腰拾起那一截已经从尸骨上取下来的铁链,上面生了厚厚的铁锈。他注意到简守的手心里被染上了一层锈,看来还真是他把尸体弄出来的?无为子顿时好奇,他们是从哪里找了两具尸骨来栽赃简守。简知章没跟他说过是这种路子啊,还是说这件事纯属意外?无为子掀开白布的一角,恶臭味便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残留的怨气。是两具细小的白骨,有筋络还未完全腐化,所以相连着的骨头还算完整。无为子觉得奇怪,这股臭味怎么这么熟悉……还有这种怨气,怕是积攒多年的深仇大恨吧,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地消散了?总而言之,这对孩童要不是冤死、要不就是惨死的,无为子更加好奇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咬破了手指。直接用血画下了符咒,然后放在香火上将其点燃。被点燃的符纸烧得很慢,无为子默念着咒语,将符纸绕着尸骨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晴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令令!”他将快要燃尽的符纸悬在简守的头顶上,只是灰烬竟然不再下落。无为子心下一惊,也终于想起了那股尸臭味为何会如此的熟悉,拿着符纸的手指就开始发抖。人心的可怖之处,最直接的大约在于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这人分明就是二少爷所杀,却偏要硬生生地安在三少爷的头上。不得不说,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替人背个罪名再死。张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呆:“道长可是有所发现?这人到底是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