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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的各路感官都灵敏了起来。空气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几欲令人作呕。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只当这人是药房里的盗贼。向来胆大的周氏,撑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抓他!那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就摸索着向后退去,企图逃跑。周氏被躲了一下后并未放弃,一把扯向他的手臂。但逮到却不是手臂,而是那人怀里的布袋子。两相争执,布袋撕裂的声音,响在虚空里尤为的刺耳。有什么从其中滚落出来,借着惨白的月光,张氏看得很清楚……焦黑的、萎缩的,一节一节地散落开来。更浓烈更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周氏漫出了眼泪。周氏当即全身僵硬……祖上卖棺材的她从小就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尸体。人骨或较之牲畜的骨头,在她面前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分明就是被烧焦的尸骨!还有这味道……是人被活活烧死后,多年来腐烂而、成的……她这才晓得害怕,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但好在腿还没软,周氏打着颤慌乱地爬起来,转身就跑!逃跑时的空气仿佛都滞留了,她落入那窒息的恶臭里,像落入了人间炼狱。她不敢回头,却又害怕那魔鬼一样的人追上来。于是终于在转角处回望了一眼……只见那人跪趴在地上,弯曲的背脊大幅度地颤抖着。他急得要命,双手没有目的地在地上来回摸索着,似乎是想要将每一块碎骨都拢回怀里。可惜并不遂愿,有的碎骨甚至被抛得更远了。那人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压抑地呜咽声,又急又恨,且绝望……他仰起头,月光就如落幕。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双唇,和空空荡荡的眼眶……他真的在哭,却流不出一滴代表悲伤的眼泪。“阿守……”…………陈书生:“你说他是个瞎子!”周裁缝诶诶了两声,不满他找错了重点:“最吓人不应该是,他一直抱着一具尸体吗!?”王屠夫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朝门外看了一眼,抱怨道:“怎么又开始飘雪了?这鬼天气!”积雪,化不开了。…………南街废庙,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斯年的耳朵就变得异乎常人的灵敏。他侧卧在干草堆里,可以清晰地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斯年再往里缩了缩,脚步声却停留在他的身后不动了。淡淡的冷香味窜如鼻间,夹杂着风雪的寒凉,和儿时寡淡的回忆。手指死死地扣在了一起,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全身都在发抖,咳得溢出了哭音,粘稠的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上涌,腥得发苦。有什么重物放在了旁边,停驻良久的脚步声再次动了起来,准备离开。斯年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衣角,冻成绛紫色的手指在素白的衣角留下了污黑的指印。“别走……”求你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以至于沙哑得令人心生悲恸。被他拽住的人并没有狠心抽开衣角转身离开。而是在他的面前蹲下,尽管斯年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身边逐渐变暖的温度,他总愿为他停留片刻。长到下颚的发丝被指尖拂开,简守看着他的脸,沉默下来。斯年跪在他的面前,微微偏着头,半天才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别走、别走,拜托你不要走……可是没能维持多久,斯年再次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不得不低下头颅,喉咙里咽不下去的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一点一滴地在地上聚集。他还是没有放开手。简守的视线从地上的血迹,最终落在了他的嘴角上。柔软的鲛销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一如往常那样嘱咐着——“我把巫苏苏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能再如这般浑浑噩噩。”斯年一个劲儿地胡乱点着头,膝盖又迫切地朝前移动了几分。简守看着他腐烂生脓的眼眶,握住鲛绡的手指变得酸涩。怎么能对自己这般狠心呢?那种剜去眼睛的疼痛,没人比他更为了解。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棺材里亲自挖出自己的双眼时。秦狩在疯狂地许愿,希望老天能将他的阿守还回来。“你也把东西还给我吧。”斯年愣了一瞬,像是在努力思考他所说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反应过来,一只手依旧拽着衣角,一只手从怀里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瓷瓶。瓷瓶上贴着黄色的符纸,符纸上写着赤红的咒语。斯年把它保存得很好,用自己的血滋养着那只眼睛。他几乎虔诚地将它捧到了简守的面前。简守的指尖划过斯年的掌心,就像一缕蓦然出现又忽而消失的风,不管再怎么用力,他也无法抓住。他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啊……简守摸了摸斯年的头,好像还是在哄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我不是人啊,我不能一直留在人间的。”他懂、他懂,他都懂得的。所有的机会已经被他浪费,所有的过错也被他一一实践。简守没有办法陪他长大,亦没有办法陪他老去。斯年抿紧了嘴唇,胸腔膨胀后又陡然缩紧,如此反复着,让他疼得厉害。简守在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也将他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碾碎。他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残忍。微凉的手掌覆在了斯年的眼眶上,他说出了最后一句安慰的话。“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所以你也要在我看不到地方,努力活着。”话音刚落,斯年就倒在了简守的面前,像是睡着了。紧接着,简守也倒了下来,他躺在冰凉地上,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天幕之外的雪花,也浅浅地落下,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和他一同“融化”。沾血的鲛绡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那是锦娘的鸳鸯戏水图。也是斯年为简守偷来的礼物,他一直留在身边。…………“我原谅你了。”第106章此生不再入黄泉42(番外)旭哥儿最近有些苦恼,那位新晋的太子整天往栖角殿里跑。还每每将舅舅逗得开怀,他有明确理由指证他——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