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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麒还没想清楚这份便宜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动机和逻辑,但觉得费天澜需要那个消息。顿了顿,便把周怀洛的话一五一十交待了——除了人家叫他收心那句。费天澜听罢,脸色变了又变,眉间紧锁。两人相对无言,沉默持续了半分钟。夏麒想,这顿饭的气氛毁了,早知道吃完再说,怎么急也急不过一顿饭啊……他有点失落地放下了筷子。就在这时,费天澜恢复了笑容,举起酒杯晃了晃,说:“别管那些,我们先好好吃饭,今天是我特地请你吃大餐的日子,什么也不能坏兴致。”夏麒一愣,比刚进餐厅的时候还慌,有些笨拙地握住杯脚,和对面碰杯。心跳有点快,心里很高兴。高兴得都有点过于低卑和小心翼翼了。作者有话说:第14章墙很长,很高,墙外种着树木。种得没什么秩序,有些间隔很宽,有些又挨得很近。树种也不统一。但它们在炎夏八月时节里都枝繁叶茂,树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映出属于夏天的美好形状。树冠里还藏着蝉鸣,有种说不出的悠远闲逸。“费先生,邢律师,这边走。”一个声音打断费天澜的发呆。来人是平港城湖口区看守所的一位警察同志,负责给他们带路。他们跟警察同志走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然后是走廊。走廊的第三个房间,就是费三江的房间。透过铁门,他们看到费三江在给一个绒毛玩具兔子的耳朵扎蝴蝶结。他旁边还有很多需要扎蝴蝶结的绒毛兔子。这真是一份相当轻松的活儿了。他进来之前的自信没错,还没人敢苛待他。警察打开门,费三江抬头扫了一眼门外人,悠然一笑:“邢律师来了。”接着目光落在费天澜脸上,“你也来了?你给我做辩护啊?”能来接触费三江的人,只有律师和经过法院、检察院许可的辩护人。因此,费天澜的身份是辩护人。费天澜无声地点点头。“抓紧时间吧。”邢律师坐下来,示意开始聊。警察同志立在门外,邢律师就案件的问题向费三江询问。作为辩护人前来的费天澜几乎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探视时间很快过去,警察同志提醒了。费三江这才抬头望一直站着的费天澜,问:“家里还好吗?”“还好。”费天澜淡淡地说,“不过水库里养的鱼有莫名其妙死掉的,周总,就是常和您一起钓鱼那位,说是鱼生病了,所以咱家管鱼塘的动手把它们灭了。但鱼塘主管没承认,畜牧部门检查也没问题,我不知道周总的话可不可信。”核电周总确实喜欢钓鱼,但有没有和费三江一起钓过,费天澜这个当儿子的还真不知道。费家也没在水库养鱼。他只是信口一扯,能让老头儿知道自己是指谁,事件和立场大致是怎样的情形,就行了。费三江听了,微笑。那笑容颇有几分“父亲的慈爱”在里面。他像教导一个尚未成熟独立的小孩,温和安抚地说:“用不着想信不信,非要弄清楚就去好好查查。不过,到底要不要弄清楚,这要认真思考一下。因为一旦清楚了,就得追责施罚啊。这份活儿比什么都难干。”施罚。真是个居高临下的用词。但费天澜只花了半秒钟纠结老爹惯于高高在上的态度。他采纳了费三江的警告,把问题的思考重点转移到查寻真相的后果上去,回道:“好,我想想。”费三江很满意的样子,多赐了一句箴言:“这些事情以后都自己掂量,决定了就去做,不要怕坏事。没有绝对的坏,也没有绝对的好。”费天澜颔首,没做声。警察同志掐着表,示意时间已到,要关门了。于是他和邢律师都退出房间。门在他们面前被锁上,费三江又拿起没扎完蝴蝶结的兔子,继续干活。费天澜从小到大,没少听说和看见冤大头故事。但是听和看都不如亲自冤一回。他明白,夏麒转告的事情是真的。车队严师傅本来就罹患重症,命不久矣。三江上面那群人为了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小老板下去,不惜买一条命造这个锅。本来,哪怕严师傅死了,要严格追责,他一个最上面的老板也不至于承担全责。但谁让三江集团眼下情况特殊。费天澜之前能上任主事,靠的是费三江在自己进去之前就把他召回来,推他“继承”大任。但实际上,他自己名下的占股与众股东相比,低得可怜。费三江在,姓费的总占比高。费三江一进去,与其相关的一切都冻结,三江实际上就已经不再姓费。三江的老狐狸们,谁会认那份脆弱的“继承”?当一群老狐狸要撂倒一只小狼崽,区区费天澜,又怎么躲得开锅。他冤枉而退,是必然的。眼下,按照费三江的警告,无论是接触周家,还是查出真相,都不值一提。真正要思考的,是调查真相和手握真相的后果。一件事情,只要去做了,就有可能走漏风声,万一引火烧身便得不偿失。退一步,哪怕做的过程中没有被敌人察觉,那么拿到真相以后要怎么用,什么时候用,用不上的时候怎么保密……也统统都是麻烦事。所以,现在是不知道比知道好,没有证据比有证据安全。至于受冤的憋屈,只有乖乖憋着。于是,从看守所回去以后,费天澜用两天时间说服自己憋着。反复给自己洗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小命平安,他不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会永远被压在创兴做工程总监。他既然能在入职第一天掳获一个在职时间最长、对全公司领导知之甚多的行政为己所用,以后就一定能能将那整家公司为己所用。而三江集团,总有一天还会姓费。这件王叔都相信的事情,他必须更相信才对。这么一决定,向周怀琼打探的计划便也就搁置了。后来他确实依诺单独约过周怀琼见面,却真的只是表达对对方光临生日局的谢意,聊聊两家过往为数不多的交集,又扯了扯两家都开始涉足的高科技产业,煞有介事地谈及“合作”。费天澜撇撇嘴角,摇摇红酒杯,满脸伤怀遗憾:“我是很想跟你合作啊,但我现在力不能及了。三江要干什么,我也就是听听的份儿,插手不了。”周怀琼表示同情,安慰他:“来日方长,你不是池鱼,迟早会回大海的。合作,我们到时候再谈。”“承你吉言。”费天澜和他碰杯,双双一饮而尽。一起喝了酒,就算是朋友。费天澜至少是交上了周怀琼这个朋友。吃罢那顿饭,散席之前,周怀琼还蜷指扣了扣桌面,说:“有什么需要我的,以后随时可以开口,给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