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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整,天幕黯淡,只有遥远东方的地平线,透出些许微光。周深梦游一样下楼,就看见白景程准时守在楼下的身影。他套了一件黑色工装棉衣,裹住里面的笔挺西装,蓬松的毛领微微遮住下颌,眉眼深邃,一如往前。车厢里,周深咬着一盒小笼包,竖着耳朵听白景程平静低沉的陈述。可能是早起的缘故,他嗓音略微低哑,颇有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上周一直在忙几个冰雪项目,还有几个施工项目的工程尾款,明年我打算在H市竞争拿地,虽然胜算不是很大,但尽力而为,你知道,”白景程放慢了车速,顿了顿,低声开口:“我不想欠他太多。”这是在解释?周深低头嘬了一口豆浆。“嗯……我知道。”他知道白景程口中的那个“他”所指何人。在周深的印象中,白景程很少称呼对方“爸”,而魏国元对外似乎也很少提及白景程,两人的关系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平衡。没有血缘牵绊,他们之间勉强维系关系的唯一纽带,就是白景程老妈的一场婚礼。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各司其职,扮演好各自的角色,融洽而又疏离。但凡提到白景程的家庭,气氛总像是压低了几度,周深索性转了个话题:“你给我妈买的东西,她昨晚跟我念叨了半宿。”“这不是归功于你,”白景程轻笑了一下:“不然我也没机会接触中医药。”周深讪讪的,试探性的问:“还疼吗?”白景程瞄了他一眼,笑出声来:“怎么着?还真怕我残了?”他分出一只手去掏钥匙,递到周深面前:“过几天,有个项目需要外出考察。”他压低了声音,尾音略略上扬:“两地分居,你可别太想我。”☆、第13章可能从前周深没注意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分明还是期许的,眸底压抑着的,某种对于情感的强烈渴望。周深抬手去接,看见一把崭新的钥匙光秃秃的挂在钥匙环上,显然不是自己之前的那把。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坦白来说,周深对于当前两人的关系,是束手无策且殚精竭虑的。理智告诉他当断即断,情感告诉他能拖则拖。左右长痛短痛都是痛,鱼和熊掌不可能兼得。因而,他抱着一种侥幸心理,采取鸵鸟战略,能躲初一就躲初一,能躲十五就躲十五。他顺着白景程的话问下去:“什么时候回来?”白景程微蹙了下眉,也不是很确定:“年前吧。”这算是很长一段时间,或许足够周深将他们之间的情感捋顺抚平,再研究出一个两相无害的对策。周深点点头,别过脸去。天已经蒙蒙亮了,车窗外,是洋洋洒洒的雪花。这场大雪整整下到中午才渐渐停息。北方的冬季似乎总是漫长而凛冽,朔雪纷飞,寒意漫漫,悱恻缠绵。拍摄片场,几个人围着摄影棚搭设架子,陈箐哈欠连天的蹲在后台临时搭建的一个工作台旁,守着七七八八的电脑包和一堆器材。现场,国安媒体黑压压的工作服与新娱鲜红的工装形成鲜明的对比,各自忙碌在雾霭苍苍的清晨。此次人物纪传形式的专栏节目由国安和新娱合拍摄制,方媛很难得的一早赶往摄制片场,手持蓝白大喇叭,指挥现场秩序。她将长发盘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洁的发髻,没有化妆,脸色略显暗沉和憔悴。两队人马分工合作,劳动成果十分可观。高鹏带着一队解说今天的拍摄流程以及镜头走位,依着导演对于剧本的理解,为了充分体现写实效果,基本上全程都是肩扛跟拍。他忽然想起什么是的,视线在人群里一扫,随即板着张脸,转到摄影棚里面找周深。他撩开绿幕,扯了扯嗓子刚准备骂娘,才发现周深已经在摄影棚内很老练的布置采访现场的灯光了。他努了努嘴,一肚子怒火硬是让高鹏生生咽下了。洛遥站在镜头前试光,一手卷着采访稿,神情一丝不苟的,已经进入到访谈的状态。周深调好主光的度数,转身去调反光板,整套动作有模有样,一气呵成。背景光均和,且留足空间感,画面有主有次,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样。高鹏有点诧异,又有点不敢置信:自己这一手,本打算拖一拖再教给他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偷师学艺了?还是说技术部走一遭,就脱胎换骨,就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了?摄影棚内,两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高鹏站在一边,兀自显出几分多余。但是他总要体现作为摄像组老大的威严,清了清嗓子:“唉,你们——光布早了,再说一会儿刘老来了,人家身高和小洛也不一样,费二遍事!”“高哥!”周深拍掉掌心的灰,指了指洛遥脚下踩着的一个木箱,笑了一下:“专门准备的。”他又一指监视屏,语气带了点讨夸的意思:“您看行么?”高鹏装作漫不经心的一瞥:“马马虎虎吧。”周深知道自己这位师父素不夸人,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已是实属不易了,他退回到场外,解释道:“一会儿先录场内,我就想着把光布上,上午一直下雪光线不好,估计场外跟拍得留在下午。”高鹏的视线转到周深身上,神情中带了点怀疑: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还干脆把我的台词给抢了!被抢了台词的高鹏有点不是滋味,他留给周深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转头,刚好迎上了众星捧月一般赶来摄制现场的刘老。洛遥匆匆从主机镜头前退下来,趁着高鹏与前来摄制的几人寒暄之际,悄悄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纸袋子。周深不是场面人,何况自己的身份还是个实习生,礼貌的打过招呼,脚不点地的退出了影棚。洛遥跟在他身后,可能是有点害羞,几次想伸手拉着他未果。最后,洛遥干脆站定了:“哎……”他习惯了常年奔波于片场、企业、会议、舞台,发布会、新闻现场,一到正式开始工作,脑袋里就像绷紧了一根弦。影棚收录同期声仅靠一只随机话筒,周深本打算去取一副胸麦和吊杆话筒,被她冷不丁这么一喊,回身的当口,刚好同新娱的一个搬运人员迎面相撞。半人高的大箱子稀里哗啦洒了一地,好在是地面有雪,不至于当场摔碎。新娱的人当即火了:“急着投胎啊!你他妈走路没长眼睛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