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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徐阶装糊涂,就酝酿这句话,也让赵肃死了不少脑细胞。徐阶拈着胡子,慢吞吞道:“请转告裕王殿下,谣言止于智者。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是这个理儿。”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末了又补充一句:“陛下是圣明天子,自然明察秋毫,老夫虽不是周公武侯,也愿辅佐君王左右,犯言直谏,竭尽所能。”这句话一出来,赵肃就知道徐阶是承诺会尽力保全裕王了,不由心头一喜,起身长拜:“少雍代裕王殿下谢过阁老!”徐阶呵呵一笑:“何必客气,老夫早就说了,这是臣子本分,戴仲甫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用了午饭再走?”“多谢阁老。”赵肃欣然应下,他并不知道,放眼当今,能被徐阶放在眼里的不多,能让他留饭的人更不多,这传了出去,就是一桩莫大的荣幸。徐府的午饭很简单,四菜一汤,两个人用,足够了,都是家常菜,味道也不坏,两人一边用饭,一边闲聊。时值冬日,外头刚下过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池上已经结了冰,惟有中间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没有完全被白雪覆盖,突兀地立在那里。“少雍,你一直盯着那块石头看做什么?”徐阶笑了起来,“这可是太湖石中罕有的青黑石,就算你要,老夫也不割爱的。”赵肃被他一说,回过神,也笑了起来:“只是觉得一片雪白之中,这块石头显得突兀了。”徐阶看出他的心思,含笑道:“你是想说白璧微瑕,大煞风景吧?”赵肃摸摸鼻子:“阁老明察秋毫,方才我听您说这石头昂贵,就不敢开口了,一会儿要是说错话,那可就丢人了。”徐阶哈哈大笑:“有时候完美无瑕也不一定是好事,总得要有些东西来衬托,才显得白雪更白。”赵肃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便接道:“雪之所以为雪,就是因为它洁白无瑕,若是需要别的东西来衬托,又怎能称之为雪。”徐阶睨了他一眼,依然笑眯眯的:“那依你看呢?”“既然这块石头破坏了风景,不如干脆铲去,落得个干净。”此时的两人,只不过借着石头,在打机锋,兜圈子,暗喻朝政。“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徐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摇头:“这块石头在这个池子凿成的时候,就已经安置在那里,石头与池底的淤泥,早就连在一起,真要铲除,费时费力不说,整个池子也会大伤元气。”赵肃淡淡一笑,没有退却:“要根除痼疾,难免要有所舍弃,如果能够还原池子原本的美丽,这些代价,也都值了。”徐阶放下筷子,不置可否:“那你认为,这石头,是直接挖出来好,还是先放干池水再挖好呢?”“少雍认为,双管齐下最好。”赵肃也敛了笑容,轻轻道:“朝中言官,应该早就有许多人暗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湖石虽根深蒂固,可他底下的人,却不是无懈可击的。再者,陛下信神仙方术,道士之中,未必就没有正气凛然之人。就算没法立时放干整池的水,丢块石头进去,试试水有多深,也是好的。”他说的这些话,以徐阶的城府和才智,必然也早就想过,只不过他生性谨慎,又隐忍多年,不肯轻易下手,赵肃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这堆干柴上面轻轻再点一簇火苗。此事若成,说不定赵暖就能早点出来。就算徐阶没听他的怂恿,根据赵肃的记忆,严嵩父子的好日子应该也没几年了,大不了他另想法子救赵暖。后面的对话,自然没有再进行下去,赵肃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任凭他口才再好,思路再缜密,也左右不了徐阶的思路和决定,能顺利把话说完,没有被打断呵斥,也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前世里YY中那种王霸之气一发,所有人全部拜倒在主角脚下的狗血情节,也不可能发生在现实里。兄弟,我尽力了。赵肃默默道。接下来的饭吃得索然无味,徐阶匆匆用完,说自己还有要事,让赵肃在这里歇息无妨,便走了,余下赵肃慢条斯理地把饭吃完,再请管家代为通禀一声,这才离开。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雪,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寒意扑面而来,顿时让人清醒不少。赵肃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在里头不敢表现的紧张情绪都释放出来,又长长叹了一声。吃这么一顿饭,起码得折几个月的寿命。在徐阶的灼灼目光下,好几次他的话都差点说不下去,感觉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样一个人,实在太过可怕了。总算顺利完成使命,回去对裕王他们也有了交代,赵肃想起裕王府里那个香软软包子一样的朱翊钧小朋友,不由会心一笑,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第23章爆竹声中,去旧迎新,纵然簌簌下着雪,也阻止不了张灯结彩的氛围在北京城里弥漫。纵然是再不济的人家,到了这种时候,也总要买上两斤rou,几壶酒,全家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团年饭,就是对这一年最好的犒劳了。兴许是因为临近会试,全国各地的举子逐渐涌到京师,今年北京城内外仿佛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熙熙攘攘,城隍庙外,猜灯谜的,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灯市如昼,火树银花,端的是人山人海。赵肃手里抱着个大胖包子,冯保跟在他旁边,后面还有两个穿着便装的裕王府侍卫。这次出来,冯保提足了十二分小心,不敢再马虎,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朱翊钧身上。“小世子,赵公子也累了,不如让大伴来抱您吧?”冯保凑近了哄道。“不要!”小朋友很不给面子,把头扭到另一边,好奇地四处瞅着。冯保嘴角一抽,内心默默流泪,小祖宗,您要有个万一,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赵肃忍住笑,挺能理解冯保的感受:“永亭兄不必担忧,我会片刻不离小世子的。”可怜数九寒天,冯保额头上居然冒了汗,他拿出帕子拭了拭,笑道:“让你见笑了,上回亏得是王爷和王妃仁慈,只给了我几板子,可我真是后怕了,不得不小心谨慎,小世子要是少了根头发,回头我也没脸活着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应当的。”赵肃露出理解的表情,又微微一喟:“我看永亭兄虽然随侍世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