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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珊几人被她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震得说不出话,镜面之外的人也瞠目结舌。少女还是一身破旧,但风采早已盖过她的外表。那一刻,只看得到她的自信,有多熠熠发光,像是站在枝头、即将展翅的雏凤。“我不敢代表一个群体,人本身就具备多样性不是吗?但我这个乡巴佬不仇富,是你们嫌贫。”吴正芳把笔和本放在桌上,缓缓抬起头,咬字清楚道:“但这样才更有意思是不是?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几年我为什么不搭理你们,真以为我怕了你们了?我在看好戏,在你们看不起我、嘲笑我的时候,我在努力刷题,你们引以为傲的一切,我真的一点也不稀罕,你们现在有的,我的孩子一样会有,很大可能还会更好吧。你们就不一定了,家世是很好,然而等到你们父母故去以后,谁给你们这些娇小姐遮风挡雨?你们的成绩还没进前一百吧,我记得全寝室,中考成绩我是最差的,现在呢?我靠的是我自己,只要我不死,我有的谁也夺不走。被我比下去的滋味舒服吗?”吴正芳微笑:“你们比的是现在,我比的是未来。”红衣女鬼怔怔看着镜面里的小姑娘,神色黯然。当年意气风发壮志雄心,像是即将扬帆远行的船,对接下来的人生旅程充满了憧憬。而实际上,在那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忏悔赎罪。她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忍住这口气,又会是什么局面。明明……明明三年一样忍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最后关头松懈,栽了这么狠的跟头。吴正芳收回视线,沙哑道:“我们出去说话吧。”她语气里带着陌生口音。这时距离刚才至亲相认已过了半个小时,无父无母充沛的感情终于平静了稍许,杨冬花发现女儿的不妥当,问她:“你穿的哪里的衣服?”吴林则是盯着因缘镜:“那是什么?”吴正芳随手整了整衣服,漫不经心:“以前的录像,没什么好看的。”吴林道:“你和舒珊闹别扭了?”吴正芳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她拉着吴父吴母往外走,两位老人纹丝不动,直勾勾盯着因缘镜,老迈疲惫的眼睛精光乍闪,像是发现了什么。杨冬花噶声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爹娘?”眼泪无声涌了出来,吴正芳哀求:“我们出去说好不好?”吴林既不看她,也不说话,更往前一步。前因后果继续推进,吴正芳的反击有力而突然,陈舒珊气得火冒三丈,差点背过气去。双方继续剑拔弩张,吴正芳大发一通脾气,继续把三人当狗屎。如果之前的鄙视,像是可笑的小丑保护岌岌可危的尊严,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逆袭翻盘。她的鄙夷来的太有底气,她的目标是东来大学,那是一座让陈舒珊几人难望其项背的学校。高考战役打响,就此拉开一步,百步难追,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吴正芳从眼中刺变成了定时炸弹,这个曾让她们百般蔑视侮辱的人,马上就要走到只能仰望的地方去了。是啊,一个人的妒忌心和好胜心,做出什么事都不会稀奇。吴正芳又何尝没有妒忌过陈舒珊几人的衣食不愁、无忧无虑,借着这股气逼迫自己努力成长。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可以锋芒向外、不择手段,比不上就毁了吧。陈舒珊几人受了刺激,钻不出牛角尖,变得心窄、气量小,一桩桩小事儿也都变成了过不去的大坎,谁也没想到吴正芳会变成这么大的威胁,这已经是奇耻大辱,更遑论踩在她们头上呢。不敢想象那副局面,可彼此心里更清楚,想象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第67章恶鬼的小新娘于是筹谋、计划、实施。到底不是小事儿,在陈舒珊初提出方案时,不是没有迟疑过。但并没有太长时间,在精心谋划后,自觉万无一失,恐惧甚至化为期待。贫则贱,贱人就该在贱人的地方待着。而且这个时候还不满十八周岁,时间不多,别说几年,再等几个月就晚了,届时吴正芳羽翼已丰,名校大学生人间蒸发,风险太大。高中升大学的间隙,高中已毕业,大学尚未接手,是最好的机会。她们迫在眉睫。何况这可是一劳永逸的‘好事儿’,眼前短时间的担惊受怕、费时费力,关系的是日后几十年的荣辱,关系到过的是舒坦放心的日子,还是时时刻刻被压着一头。在那个信息还不够完善发达的年代,各个人口流动量巨大的火车站、汽车站,是人贩子经常出没的地方。三个姑娘失去了理智,教唆犯罪,陶子旭和钱俊朗是被教唆的从犯。高考前的假期,吴正芳被下了迷药,神志不清靠在车站的角落。正值夏季,独行女孩穿着暴露,怎会不引起注意。有人鬼鬼祟祟走了过来,试探地揽住她的肩膀,假装是熟人。当把吴正芳运进面包车的时候,陶子旭和钱俊朗口罩遮面走了过来,三人吓得不轻,对方却自称同行,于是松一口气,钱货两讫。陶子旭掂量两千块钱,又退回去五百,低声交待陈舒珊嘱咐过的事情:“照应着些,送的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从此永除后患,生死不再相逢。这笔钱最终交付到吴家手里,在吴父吴母最困难的时候。吴正芳第一次醒在绿皮火车上,耳边是轰隆隆的声音,她分不清今夕何夕,还没想清楚现在的处境,一股异味传进鼻腔,又是长时间的昏迷。她被麻绳绑着,从火车转客车,客车转三轮车,有的路太长太难行,中间又转拖拉机,拖拉机转牛车,最后徒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被蒙着眼睛,从宽敞的光明大道,走进一个魔窟。高考的第一场考试开始了。这个山村足够贫穷,足够落后,足够迂腐,足够和她的身份疲惫。这是一个太阳照耀不到的地方,比一个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任何黑暗都要更阴暗。国家相当一部分贫困人口集中的山区,这里不适合种地,山路崎岖难走,不能发展旅游业,没有矿脉资源,没有开发价值。本地人出趟门尚且要费不少力气。这里每个人都很贫苦,国家飞速发展,世界日新月异,却顾不上这些偏僻山区,他们住在很少有人可以到达的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这里自由一套法则,自有一套制度,别说买卖人口,就算被杀死在这里,警察也鞭长莫及。买她的是一户四口之家,老头老太太有两个儿子,穷尽一生积蓄也只买得起一个媳妇。所以不管她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是传宗接代的容器,是一件公共用具,是这户人家最昂贵的商品。她当然被看管的很严,她被关在一个窑洞里,潮湿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