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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你只要肯松一点口,软一点心,我们之间的隔阂,就不会越来越深。”蓝宁啊的一声,愣愣地看他,露出又是迷茫又是愧疚的神情,他痴痴看着沈亦骅,偏偏沈亦骅此时满头满脸都是黄泥污水,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说一句话,下巴上便掉落一块泥巴。蓝宁自然地伸手过去替他擦掉脸上污泥,怎奈他自己手上衣上也全都脏了,那些淤泥越擦越是糊满。蓝宁自己最后也放弃,一只手掌抚在沈亦骅脸上,皱眉不语。天边已经发白,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污,目光却柔和动人,其中深情明白无误。沈亦骅被他看得心中剧跳,待要再贴近去亲亲他,一个水浪打来,那树根带着两人被激起数尺,眼看就要旋进涡流。蓝宁借力一甩,却把沈亦骅往岸边的方向甩出了数米。沈亦骅措手不及,待他浮上水面抹开满脸泥水望去,只见蓝宁一片黑色的衣袂浮在水面上转了几圈,很快消失无踪,他撕心裂肺厉喝一声,反而向着那漩涡游回来,人刚接近边缘,只觉得水流间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像是被挣断线的纸鸢,毫无挣扎反抗余地,瞬间就被卷进水底。他随波逐流之时,伸手乱摸乱抓,竟真的抓到一只冰冷的手,他心中又惊又喜将那人抓紧,勉强镇定屏住呼吸,此时又一股大力冲来,将他冲到水底一块大石上,胸前鞭伤被摩擦得尽数崩裂,他顾不得疼痛,心中却反而大喜,余下的一只手牢牢扣住岩石,慢慢地一点一点从漩涡深处游出来。好不容易再次浮上水面,沈亦骅已精疲力竭,将蓝宁的头托起,轻轻拍打他脸颊。蓝宁咳嗽一阵,哇的吐出些血丝与黄浊的泥水,仿佛浑然不知适才死里逃生的险恶,懵懵懂懂地看着沈亦骅。沈亦骅又气又无奈,却见蓝宁散乱的目光忽然一凝,他自然而然转头,看到身后岸上人影攒动,数缕寒光正往背后袭来。他面前就是蓝宁,避无可避,下一瞬背上只感觉到几处锐痛,耳边蓝宁嘶声道:“殿下……”他咬紧牙关睁开眼睛,露出点安慰的笑容,叫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蓝宁。”他声音非常温柔,他想说的是,蓝宁,我终于也为你做了一件事。我对你的心,从我还是个少年开始,一直到如今,不敢说从未改变过,但无论欢喜悲伤,它始终是为你而跳动的。我实在是这世上最笨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个影子,处境身份身不由己,我对你的感情越炽热,对于你来说,也许只是更添负累罢了。但我毕竟还是幸运的人,居然能让你这样冷冰冰的一颗石头,也能随我一道下陷动情到万劫不复之地。可惜我,这么多年都不明白。可惜我们彼此的心意,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沈亦骅慢慢阖上眼帘,无知无觉地沉下去。他在水里沉浮,四周一片黑暗没有光亮,他好像化作了一片落叶,会一直这样无忧无虑无目的地漂流下去。梦里有人在吻他,轻柔的细密的吻不停落在他的唇上脸上,像春天的风拂过心头,暖意融融。但是他有些疑惑,他记得这应该是秋天。溪水冰凉,黄叶飘零,落花覆满窗台。母亲会让侍女们采集番红的花蕊,一丝一缕,给他做在香甜的糕点里。父皇会带他在囿园里狩猎,教他挽弓搭箭,最后将获得的那对最华丽的鹿角送他。他去东宫,黑衣的蓝宁跟在明越太子的身后,总是眉头微微发皱,淡漠着看他,但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沈亦骅神智渐渐清醒,鼻端闻到安神香清甜的味道,前胸后背的麻痒疼痛延绵不断攻击他的神经,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睁开眼睛。这是一处陌生的卧房,棉被绵软烛光柔和。床前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清秀女子,或许因为很多天没有放心休息,她眼下有淡淡的青痕,这女子正是他的王妃赵绮霜。第四十章她倚在床侧,端正秀气的面孔一点一点地垂下来,身上披的裘子早就滑落在地上。沈亦骅的手还被她握着,他轻轻挣动想要脱出来,赵绮霜全身一震,即刻睁开了眼睛。“殿下你醒了?”她又惊又喜,反而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泪水扑簌落在他掌心里。沈亦骅心事重重,想到梦里那人的气息,顾不得与她温存,便要坐起来,“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出来的几乎都是气音,喉中痰气咯咯作响,他刚起身,便忍不住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赵绮霜忙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哽咽道:“你不要着急,这里是臣妾父亲一个友人的家里,殿下你伤得太重,需要好好将养。”她想起沈亦骅被人救回来那一天,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几乎垂死。“大夫说,幸亏有人一直用内力护着殿下的心脉,要不然,即使医术高超,也只怕……”她心头后怕,不敢再说下去。沈亦骅原本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到有人替自己护住心脉,胸中忍不住情绪激荡,他闭上眼睛就想到蓝宁又是温柔又是绝望的面孔,只觉得头痛欲裂,心中千万个疑问面对赵绮霜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只记得……”话到一半却说不下去,想了想道:“你们怎么救出我的?”赵绮霜眼中盈满泪水,微微迟疑一下,“父亲说是蔚统领带你回来的,具体臣妾也不知晓。”沈亦骅待要再问,房门吱呀被打开,赵钧在外面问道:“王爷醒来了么?”赵绮霜忙擦了脸上眼泪回过头去,“爹爹,是你?”赵钧进来像沈亦骅行了礼,沈亦骅点点头,赵钧随即让女儿出去。赵绮霜心中不舍,想要再留一会儿,却听赵钧劝道:“王妃几日都未曾安睡,现在非常时刻,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怀里的孩子。”赵绮霜面上一红,多看了沈亦骅几眼,这才掩门去了。沈亦骅听到方才那句话,胸中如鼓捣,掩饰不住脸上惊诧之色,望向赵钧,“绮霜她……”赵钧点了点头,“前些日子王妃身体一直不适,大夫看过了说是喜脉,推算日子,应该去杭州之前便有了。”沈亦骅良久未曾回神,去杭州之前便有了,那到今天应该有四个多月了吧,他心中的确有些奇异的欢喜与惆怅,得知自己快要做父亲,却也的确是高兴的。只不过,只不过……他叹了口气,只觉得额上又有些轻微的发热,低声问道:“赵大人,绮霜说,是宫中蔚统领带我回来的?”赵钧点头道:“王爷是被洪流冲到了一个渔村里,下官与蔚统领得到消息前去接应,总算赶得及时。”沈亦骅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