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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有机会,去看看她,她一直惦念着你。”叶矜的指尖轻轻摩擦了一下杯壁,苦笑道:“我去她老人家没准要发多大的脾气。”范阳洲说:“不会的,你平安就好。”叶矜问:“五组的大家都还好吗?”范阳洲道:“都好,老卫退役了,就在你离开公会的那一年。不知道他有没有联系你。”叶矜算是片叶不留地跑来B市扎根的,飞梭有自己的内部情报网,把他的履历资料洗得干干净净,没人追踪能得到他。他摇摇头,说:“没有。”叶矜问:“她在哪个病房,哪天我带小初一起去看她。”范阳洲之前昏了头,如今冷静了一下,才看清这屋内陈设,并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阔别数年,他分明有很多的话要问他,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辞职,问他这三年是不是尝过很多的艰辛,问他,现在是不是终于得到了真实的幸福。然后他们还是只能面对面坐着,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仿佛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彼此寒暄天气。范阳洲眼里的曾经的叶矜,容颜中时常呈现出沉默的忍耐,说话时候谨慎地停顿,偶尔茫然,好像试探,又好像退缩。痛苦被庸常切成薄片,无限拉长在每一次的面对面中。然而正在他面前坐着的叶矜,仿佛已经有了另一个宇宙,他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亘古永恒,方向明确,谁都无法让他偏离分毫。范阳洲的唐突闯入也不可以。范阳洲有点自嘲地想,叶矜的幸福,是因为生命中终于没有了他。他是一群白鸟中的黑,是植物叶片被咬出的一个缺口。他来之前还自作多情想着,叶矜过得很不好,所以自己要拯救他。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叶矜走的时候说他圣母病,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样的圣母病,只会让别人觉得为难。其实,叶矜已经大步向前了,他迎着风霜雨雪,活得挺拔又明亮。这不正是他从前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事到临头,还会觉得喉底苦涩。叶矜喝完自己的那杯水,说:“我也不好留你在这里吃饭……“范阳洲愣了一下,道:“嗯……那我就,先走了。”第40章爱A市范阳洲还得回,回去做交接,也要准备搬家。他到B市本来的打算就是一日游,包里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开本的诗集。范阳洲下了飞机,直接回了家,沐川和石天成像两个门神,杵在他家花园门口。尤其是沐川,简直是看守地狱入口的刻耳柏洛斯,不耐烦地抱着胳膊敲手指,一脸凶神恶煞。范阳洲知道他调职,最不开心的人可能就是沐川了,沐川这个人,嘴巴不饶人,可是其实本质还是多愁善感。他身边原本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出生入死的伙伴,叶矜走的时候他老大不高兴,温煦被当成出气筒百般刁难,卫高朗退役的时候被他甩脸色,送行宴上非要找茬吵架。范阳洲都见识过了,所以今天无论沐川说什么话,他都打算照单全收。沐川挑挑眉,问:“哪天走啊?”范阳洲底气不足,道:“交接好就走。”沐川没有继续挑他的刺,反而叹了一口气,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温煦出任务去了,其他的新人都毛手毛脚的,还是我和天成来帮你吧。”范阳洲说:“谢谢。”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他们五组,也零落得差不多了,想过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是还是觉得太快了,让人倍感世事无常。范阳洲领他们进了家门,小七感应到主人,吱吱呀呀挪到入口,说:“你好,阳洲!”沐川道:“这清洁机器人够复古的啊,居然还能用。”CE公司的机器迭代非常快,新功能又非常吸引人,价格也不算贵,沐川他们家都已经换了五六台了。范阳洲笑了笑,说:“没坏换它做什么。”他招呼他们进来,给他们拿了拖鞋。沐川他们家在另一个区,双方又都不是好客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在公会说,再不行跑到塔旁边的小馆子说,想起来,也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范阳洲他家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叶矜和他还没离婚?沐川已经做好准备见到一个长年独居单身汉的住所有多脏乱差了,石天成这种一丝不苟的硬汉在和他结婚之前,都还是个不拖地的主儿。然而上了二楼,实话说沐川有点发愣。因为这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几乎分毫不差。他卡着壳扭头看范阳洲,“你真的是住这里吗?”范阳洲眨眨眼,疑惑不解地回答:“当然,怎么了?”沐川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不是你就站在我旁边我会觉得住在这里的是一个鬼魂。”范阳洲说:“什么意思?”沐川说:“没什么意思。”他挽起了袖子,指挥石天成去搬压缩箱,扭头问范阳洲,“你打算带什么去B市?”范阳洲道:“一些惯用品,书,还有衣服,剩下的我列了清单。”范阳洲的家,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等级的员工宿舍,户主本人调职到了A市,房子也不可能让它就这么空着。这样老式的二层独栋现在几乎分配不到,很多人抢破头。而范阳洲到了B市,也是以单身的身份,至多有塔内提供的单身公寓可以住,这么多东西,估计是不都能带走的。“那个呢……”沐川指了指另一间紧闭的房门。范阳洲道:“这个我来处理吧。”“你不会全部都还留着吧?”沐川问他。范阳洲摇摇头,说:“没有。我有次打扫卫生,把他的台灯砸了,怎么修都修不好,只好把那盏台灯扔了。”沐川打心眼里觉得范阳洲是个蠢货,人都不在这里住了,还用得着打扫卫生吗?范阳洲说:“还有卫生间的牙刷也充不进电了,我跑去家居店去问,人家告诉我那款牙刷早就停产了,现在连芯片都不卖了。还真是……那么奇怪的功能,当初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它一定卖不出去的啊。”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范阳洲不是个喜欢向别人剖白自己的人,也许他们向导都有这样的特点。沐川不知道为什么范阳洲要对他突然说了那么长的一段无关紧要宛如聊闲天的话。不知道是太久没有人跟他提叶矜了,还是他的倾诉对象根本不是他。沐川突然觉得,这个整洁有序的家,每一个物品仿佛都在它理应在的那个位置的“家”,对于范阳洲来说,就像是一头孤独的龙,暗无天日看守着无人问津的宝藏。他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范阳洲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