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人

    黎一从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寄存行李的地方，把行李箱和双肩包放下，只带着手机和必要证件。

    站在这座富有矜贵的城市街角，看着眼前玲琅满目的招牌和五彩斑斓的荧光屏，黎一开始犯难。

    该去哪儿吃晚饭呢？

    这是来自一个寒冷远方的女孩儿在大城市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她更倾向于这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火锅烤rou什么的，她自己一个人吃不得劲儿。她曾经在老家吃过一回生煎，外皮酥脆，轻轻一咬，咸鲜的汤汁就流进嘴里，带着刚出锅的热气，有些烫，很好吃，似乎是上海的特色小吃，她记不清了。

    上海的生煎应该会做得更正宗吧。

    生煎店很多，黎一随便选了家装潢精致的坐进去，点了招牌生煎，付款时不禁汗颜，价格也漂亮得很。

    等菜的间隙，黎一摆弄着手机发消息。

    “我已经到火车站了，别担心。”

    “看！这是上海的夜景！真好看，又繁华又漂亮。”

    黎一把刚刚拍下的照片发给mama。

    “真漂亮，要不然上海是大城市！”

    “努力学习才有可能去大城市生活嘞。”

    黎一的mama是念过大学的，明明那个年代的本科学历很少见，可最后日子过得也还是紧紧巴巴的，不过黎mama已经很满意了，如果没念过大学，像她这样有些闷的老实人，在工作里会走得更难。

    “记得把东西看好，注意安全，天黑了就别到处乱跑，上海也有坏人的。”

    黎mama最了解女儿的个性，平时虽然很听话，但性子里总有些刺激的劲头，她早猜着黎一会趁着等车的时间出去瞎逛。

    “哪有？你看照片里到处都亮堂堂的，全是人，我有整整四个小时，还不能在附近逛逛啦？”

    黎一据理力争，她不喜欢欺骗母亲，黎mama是能沟通的人，她更愿意和她好好解释，得到她的支持。

    “那你就在地铁站周围逛逛，别往远走，不要就顾着玩，把车给错过了。”

    “知道啦！不和你说了，我吃饭了。”

    黎一发完最后一条语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生煎，拿了筷子就开吃。

    生煎的底被煎得金黄酥脆，上头的皮却薄得近乎透明，黎一夹起来一个，灯光下仿佛能看见里头油滋滋的汤汁，凑近了还能闻到浓郁的汤汁香气。

    黎一怕烫，小口咬下，正打算细细品尝。

    “砰！”

    前面桌的搪瓷碗被摔碎在地，粉丝汤流的到处都是，还溅了点在黎一小腿上。

    “诶，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就算了，撞碎了东西也不会道个歉哪？”

    坐在黎一斜前桌的大哥正站在过道中间，虎背熊腰的身形挡住一个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那人很奇怪，明明是大夏天却长裤长袖，衣服似乎也不尽合身，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宽大的帽子罩住那人的大半张脸，在男人中气十足的呵斥中，被黑色包裹的双肩似乎隐隐颤抖，显得越发单薄可怜。

    黎一莫名有些心软，可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嘿！跟你说话呢！道歉啊！抖什么抖？”

    大哥看那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寸步不让起来，一旁的服务员在旁边打哈哈。

    “小帅哥，你就道个歉吧，毕竟您确实给人把碗撞掉了，大哥您也别急，咱有话好好说，我们免费给您补一碗新的。”

    看来是个年轻男人。

    “对、对、、对不起。”

    那青年似乎有什么隐疾的样子，长吁了几口气，哆嗦着嘴唇半天，才结结巴巴冒出这么句话。

    “下次注意点！”

    中年大哥起身去拿新的碗筷，经过抖得跟筛子似的黑衣青年时，嫌弃地皱皱眉，小声咒骂了句什么毛病。

    黑衣青年还立在原地，低垂着头，服务员小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我送您出去。”

    他才如蒙大赦地抬起头来，两只手捏紧胸包的带子，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黎一猜测这个人可能真的有病，像是情绪控制障碍之类的。

    “谢谢，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黑衣青年推拒着，着急忙慌地往前走，好像怕那人反悔来报复他，结果一脚踩上那坨粉丝，朝着黎一跌过来。

    “！”

    黎一躲闪不及，竟被那人抱了个满怀，一抬眼，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