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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统忽然笑了起来,他仰着头,笑得十分疯狂:“云门规矩?这就是那几个老不死的把云门传承给你不给我的原因?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手上沾的血比我手上少吗?”陆珩还没说话,纪知意就不满的反驳:“公子是好人,你是坏人,你最坏了。”纪知意说着,就要举起狼牙棒朝薛统攻去,被陆珩制止了。薛统自知今天逃不过一死,他也从未想过要逃,与其像小时候那般猪狗不如的活着,不如在最风光的时候死去。“陆珩,你我同是云门弟子,却还没堂堂正正的比一回,今日你我就比一回如何,生死不论。”薛统道。陆珩道:“如师兄所愿。”陆珩抬手做了一个退下的姿势,用武器指向薛统的将士们便缓缓退开,从正中间的位置让出一条道来,可不管是谁,他们的目光都谨慎且戒备的盯着薛统,生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纪知意的防备尤其重,若不是陆珩再三制止,他手中的狼牙棒早就向薛统招呼去了。他脑子虽然不怎么好用,性格上却尤其护短,公子在他心中也是重要的人,他不愿意让公子发生任何意外。陆珩知道将领们都是好意,他神态慵懒的斜着众人,说道:“本将军怎么不知道本将军在什么时候变得娇弱了?”陆珩的目光分明没什么威慑性,但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们的脑海中不住想起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姿,说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丝毫不过。有将军领军,他们的征战其实很轻松,可再轻松也是要相互厮杀的,他们这些人战斗多少都会疲倦狼狈。将军不同,不管多艰难的战争,将军都游刃有余,战后也不见狼藉。将领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正因为将军是他们心目中的神,所以他们不允许任何人算计或侮辱将军。陆珩稍微清整了衣袖,随着薛统的步伐朝外面走去。此时的梁王宫早已不复当年的热闹,整个王宫都弥漫着战后的血腥气,随处可见梁国王族,贵族,朝臣,以及仆役的尸体。分明是春末夏初,万物蓬勃之时,梁王宫却如坠寒冬,分外苍凉凄冷。陆珩和薛统找了个干净空旷的地方相对而立,薛统从腰间拔出长剑,以剑尖指地,神情凛然的望着陆珩,眉宇间透着几分玉石俱焚的决然。陆珩漫不经心的回视着薛统,修长的手指虚握成爪,他身侧将领挂在腰间的薄剑就被他握在了手中,银白的剑刃在如火骄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慑人的光芒。纪知意往陆珩身边靠近了些许,黝黑的脸上全是担忧:“公子,我去!”陆珩掂着手中的剑,说道:“知意,待会儿认真看,什么才是让人死的漂亮。”纪知意歪着头,眼睛中透着好奇。薛统不欲多言,抬起长剑就朝着陆珩攻来,陆珩纵身跃起,轻盈的躲开了薛统的攻击。然而,就在此时,薛统曾受过重伤的右手忽然祭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匕首表面泛黑,显然是淬了剧毒,而匕首刀刃的方向,正是从他身边越过的陆珩。在匕首迫近陆珩的瞬间,薛统脸上露出了隐藏许久的阴毒:“师弟,黄泉路上,师兄会继续照顾你的。”陆珩唇边绽开几许散漫:“抱歉了,师兄。”在薛统的匕首接近陆珩之前,陆珩的长剑就划破了薛统的脖颈。薛统甚至没看清陆珩的招式,他瞳孔猛地收缩了几下,只觉得满身的力气在刹那间被抽光,他顺着长剑慢慢滑落在地上,跟前陆珩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鲜红的血从他脖颈处涌出,浸透他的衣服,滴落在地面上。他挣扎着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人在将死之时都会回顾自己的一生,薛统也不例外,他这辈子,落魄过,也得意过。他其实记得云门的规矩,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云门选定的传承人是陆珩,他自觉不比陆珩差,为什么不是他?薛统到死也没能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灰败黯淡的眼睛里还含着不甘。晋定公七年,晋国一统中原大陆,废列国志,改国为郡。统一货币,度量衡,通用文字。晋定公九年,定公萧烨在群臣的进谏下再登王位,为帝,史称元帝。萧元帝元年初,大将军陆瑜娶妻相邦女,同年末大将军长子出生,起名陆念,小字太平。萧元帝二年,大夫纪知年逝世,他这一生为晋国死而后已,居功奇伟,他的功绩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陆珩从来不喜约束,在梁国灭后,他就把虎符还给了萧烨,拒绝了封赏,牵着他的瘦马在中原大陆游山玩水,朝看旭日暮看夕。纪知年离世前,陆珩收到纪知年的来信,让他暂时放弃了去别的地方游历的想法。与纪知年再次相见,纪知年已是油尽灯枯之态,纪知意守在他的身边,手里紧拽着他的衣角,寸步不离。看到陆珩,纪知年沧桑的脸上勉强扯出几丝笑容,说道:“两年不见,六公子越发意气风发了。”陆珩兀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定,笑着回答:“两年不见,纪先生倒是越发苍老了。”纪知意听不得任何人说纪知年的坏话,包括在他心中第二重要的陆珩,听到陆珩说他大哥老,他立马就不乐意了。他黝黑的眸子直直瞪向陆珩,明显圆润很多的脸颊气得鼓了起来:“公子,大哥不老,和以前一样。”纪知意心性懵懂,但这么多年的经历也让他知道,人老了就要永远离开了,他就永远都看不到了。这两年,他送走了很多老人,很多都是对他特别好,愿意给他好吃的人。纪知意的维护让纪知年浑浊的眼充满了柔和,他看着陆珩,说道:“六公子可还记得曾与我说过的心愿?如今天下已然太平,想看多少次日升日落都可以,六公子可有时间,与知年在旭日东升时小饮两杯,算是圆了知年的梦。”陆珩颔首:“自然。”次日清早,纪知意背着纪知年,随着陆珩出城,爬上最近山脉的山顶。三人刚上山顶,朝阳就现在东方的天穹处,刺破厚重的云层,照亮了半边天空。纪知年靠在纪知意身上,看着这一轮象征着新的开始的朝阳